他沉声道:“诸位,我欲攻取壶关,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营帐瞬间一寂,众将士面面相觑,纵然此前有所耳闻,可是话语真从颜良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众将难免有些恍惚。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鲍韬,鲍韬站出身来,鼓起浑身的气力有些不满的放声道:“颜将军,我有异议!并州乃是苦寒之地,粮草不足,劫匪外族虎视眈眈,我等只需围困壶关,不管佯攻试探,击败前来支援的董军,定能收复壶关,何需攻城?!”
“竖子,住口!”鲍信冲着鲍韬暗骂一声,将鲍韬拉到身后,而后冲颜良露出了个抱歉的笑容,“颜将军,还请见谅,愚弟不过是戏言。”
颜良大手一挥,不以为意道:“唉,鲍将军此言差矣,令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是在往日,我定然采取令弟的建言,不过时不待我啊,我等并没有多少时间在此地与徐荣空耗,接着耗下去恐怕是让他人摘了桃子啊,我欲早日攻取并州,诸位可有妙策?”
他人?
鲍信都不用多想自然明白颜良指的是何人,他本想保持中立,那边赢就站队那边,眼下袁氏势弱,奈何刘岱搞不清状况,以为并非什么大事,唉,有上官如此,即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鲍信眼神示意鲍韬闭上嘴巴,两人不再多言。
田丰在此刻站了出来,他躬身说道:“颜将军,徐荣并非常人,堪称当世名将,更何况徐荣占据地利,强攻不得啊!”
闻声颜良皱起眉头,他追问道:“哦,既然如此,先生以为我等应当如何是好,莫非先生的意思也是放弃攻城吗?”
田丰摇摇头,“非也,非也。我等非但不能放弃攻城,还要攻势猛烈,要让徐荣误以为我等十分迫切的想要夺得壶关!”
众将面露疑色,什么意思?方才不是说强攻不得,为何如今又说要猛攻?如此一来不是前后矛盾了吗?莫非此君是糊涂了不成?
本着怀疑的态度,众将朝田丰投去怀疑的目光。
颜良问出众将想要询问的问题,“田军师,莫非你是糊涂了不成,一会儿不能强攻,一会儿又要强攻,莫非是戏耍我等?”
田丰解释道:“颜将军以及诸位,我等只需装作强攻。”
“装作强攻?”
众将士讶然。
鲍信等人满目了然,田丰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明白就是不礼貌了。
他暗道:装作强攻不就是吸引徐荣的注意力,好容易.
不等他在心底说完,田丰就指着一条山路道:“既然壶关是硬骨头,我等不如派一员上将绕过壶关,切断徐荣粮草补给,而后辗转各地,令董贼后院起火,首尾不能相顾!”
“善!”颜良双眼冒出精光,眉头舒缓,满脸欣喜,他环视众将,“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士窃窃私语,原本安静的营帐,转眼之间就变成嘈杂的蜂房。
很快就有人表态,“我以为此计甚好。”
后又有人附和,“俺也一样!”
甚至是豫州代表点头表示同意。
颜良的目光落在鲍信的身上,鲍信无奈叹气,他还能如何是好呢?选择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唯有一个。
“我无异议。”
听到鲍信的回答,颜良猛地一拍大腿,连连说道:“善,善善!”
说完他的目光来回巡视,问道:“哪位上将愿担任此重任?!”
“末将愿往!”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高马大的张抱拳请战。
颜良面露古怪之色,虽然张他知根知底,也曾亲自考校,不论是武艺还是军略,都堪称良将。
若是平日里张请战,他眉头皱也不皱,当即点头同意。
只不过近些时日以来,他总是觉得张有些时运不济,先是败于黄忠,后又败于无名都伯,再败下去怕是要败于年轻小将了吧?
说实话不论是黄忠亦或是那无名都伯,就连他都没有信心能够胜过此二人,问题是为何偏偏撞见此二人的是张?
莫非是张遭
打住,打住!
颜良当即掐灭古怪的念头,他决定暂且忽略张,打算从其余部将里挑出一员猛将,刚环视一圈,他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猛将?
他承认方才是他过于天真了,这些人之中,要么是些出工不出力的家伙,别说猛将,怕是连张的汗毛都不如啊!
难不成他去?
找了一圈,看来唯有张最合适.
颜良望向田丰,田丰缓缓点点头。
许是田丰的肯定给予颜良莫大的勇气,令他的担忧烟消云散。
罢了,罢了。
有言道:事不过三,说不定此次,便时来运转了呢?
打定主意后,颜良当即说道:“张听令,我命你领兵五千,绕过壶关,奇袭州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诺!”张振声回道。
随着攻城事宜的拍板决定,堵在壶关的三州联军开始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他们架起云梯,推出攻城车,投石机也已蓄势待发,兖、豫两州的兵士在急促的鼓声当中,在投石机的咆哮声里,在飞出巨石的掩护之下,发起了针对壶关的总攻。
一时之间,杀声震天动地,即便是远在山丘之上的张也不禁侧目。
远远望去,数不清的人组成汹涌的海潮,朝着壶关一叠又一叠的拍打而去。
“将军,该出发了。”
亲卫的一声呼唤,将张的思绪拉回当下,他深深吸气,将目光收回,扭头望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他紧紧抓住缰绳,暗暗下定决心,此前没有立下寸功,反倒是招来骂名,这一次,我定要立功洗刷骂名!
张不再犹豫,他扬起马鞭,放声喊道:“行军!”
“这董贼真不是东西!”
“气煞乃公甚也!”
“我堂堂丈夫在这里搞什么粮草?!”
荒草陌陌的官道上,吕布叼着一根茅草,不断的朝董卓发泄心中的愤懑。
此前董卓召众将议事,商讨退敌之事,谈到镇守壶关的将领,董卓非但没有给他,反倒是给大病初愈的徐荣???
这实在是令吕布大跌眼镜,他念及董卓的提携之情,心想:罢了,罢了,随便让我镇守一关隘也行。
然而苦等半天,得到的却是督送粮草的破事。
不能镇守关隘,就无法打出威名,无法打出威名,就无法名扬并州,无法名扬并州,便无法升官进爵。
简直是堵死了他升官的可能性。
每每想到这里,吕布就气得咬牙切齿,因准备背叛董卓,生出的一丝愧疚也磨灭殆尽。
看着吕布这般模样的糜芳陷入沉默,他嘴角不受控制抽了抽,要知道他都没有进言,吕布就记恨上董卓了?
他突然有些庆幸吕布不是徐州武人,还好没有投入卫将军门下,不然一个背弃,怕不是连他的兄长都会被吕布送走。
“糜军师,你为何沉默不语?”吕布皱着眉头,语气有些烦躁。
糜芳安慰道:“将军,董贼轻视将军着实可恶,不过在我看来运输粮草也是件好事啊!”
原本吕布听到糜芳前面的话语,还满意的点点头,就连眉头都舒展了半分,只不过当他听清糜芳后面的言语,脸色当即垮了下来,“好事?运输粮草算是什么好事?我浑身有千钧之力,麾下健儿皆为勇猛之士,理当冲锋陷阵,立下功劳,而不是在这里运输粮草!”
糜芳默默的想到:各个关隘运输粮草,维持后方安全,这哪里不是好事?这说明董卓老贼将你视为心腹啊。
当然糜芳不会这么跟吕布说,他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啊,我等运输粮草,不刚好能与前方的联军来一出里应外合,届时攻破关隘,不也是大功一件啊!”
下一刻从未去过后世川蜀的糜芳居然在大汉体验了川剧变脸。
吕布满脸的抱怨,满腹的牢骚,居然在这一刻悉数退去,他喜不自胜,满眼的感谢,“哎呀,多谢军师之言,令我拨开云雾,乃见青天啊!没有军师,布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军师,就说吧,具体我该怎么做!”
糜芳心道:好在吕奉先信任我是真的信任我.
他揉了揉脑袋,正欲开口,却不料一斥候匆匆而来。
“报!”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前方发现一陌生部曲,不似并州任何一将领麾下,望之怕是有数千人!”
“嗯?数千人?具体多少?”吕布追问道。
斥候有些拿不定,故而有些含糊其辞,“四五千?”
得知人数的吕布非但没有恐惧,反倒是哈哈大笑,“来的好,来的好啊!押送粮草,押送的我可谓是心烦意乱,正好有不开眼的来给我解腻了!先击溃他们再说,健儿”
吕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正准备说的话突然卡在嗓子眼里,他望向糜芳,语气里带着些许歉意,“军师,等我将这群家伙,击退再与你说道说道。”
另一边。
张听着斥候的通报,面露笑容。
押送粮草的后勤队伍,居然如此之快就被我碰上了,来时路上啃下董贼守军的消耗也算是值得。
果然百苦之后必有回甘!
第375章 倒霉倒霉,半路又杀出一虎将!
“快马突袭,占尽先机!”
“既然发现董贼粮草辎重,就不能坐以待毙,众将士听令随我冲!”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斩首一人赏千钱!!!”
命令全军急行军的张,总算是瞧见斥候所说的部曲,他高举手中马槊,直指不远处的董军押运粮草的部曲。
数千将士的士气在这一刻被点燃,鼓点在一刻被擂动到最高点,急促的鼓声就好是春雷炸响,将士们放声嘶吼着:“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冲啊!”
张身骑骏马率领着上千骑兵自山坡之上冲锋而下,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的步卒大步向前,长矛手紧随其后,后排的弓箭手拉开弓弦,在军侯的嘶喊声里撒开拉的不能再拉的弓弦,成百上千的箭簇爆射而出,放眼望去就像是一片密集的箭雨!
自从败于无名都伯,张明白了一个道理,老虎杀羊亦用全力!
即便是押送粮草的部曲,他也不敢松懈半分,更何况截断粮道本就是行营里敲定的战略,他怎么能不打起十二分精力?!
另一边。
“好哇,好哇,来的竟然如此之快,我还没去找尔等尔等就找上门来了!”吕布显然也是发现张等人的踪迹,对于张不由分说的进攻,他眼底的战意越来越浓烈,见到对方一轮箭雨的袭来,他没有慌张,反倒是在第一时间大喝道:“孝父!”
身为吕布副将的高顺当即会意,即便是箭雨快要砸下,他也表现出一位良将应有的素质,纵然他的语气蒙上了一层焦急,不过依然能急中有序的命令士卒举盾防备袭来的箭雨。
甚至还有余闲冲着糜芳喊道:“军师,避箭!”
并将糜芳拉到盾牌底下。
这令糜芳不禁侧目,在心底感慨万分,有孝父在,倍感安全啊!
就在这时,吕布凑了过来。
吕布眯着眼睛望着冲锋而来的张及其骑士,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了,他朝着高顺说道:“孝父骑士们准备好了吗?我迫切的想要去会会这截粮之人!”
“将军,我等可战的骑士只有五百人。”
“五百人?”糜芳心头一惊,虽然通过来往的客商与陈登传递书信的他,得知吕布是员勇将,神勇无双,不过能绕过壶关的将领岂能是常人?
故而他担忧的开口,语速极快,“将军,壶关战事焦急,我等押送粮草又遇袭击,我想对方怕是联军部将,是够绕过壶关来此地界,恐怕不简单啊,还请将军小心为妙,若是只为与其交手,就将他们当作贼寇,危急关头将军可以表明我等的意思,也要为国除去董贼,说不定我等就此能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