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弩箭就像是一场阵雨,数千袁军士卒暴露在这场阵雨当中,轻伤重伤者屡见不鲜,就连被射中要害就此毙命之人,也不在少数。
至于射完一波弩箭的白马义从们,则是在公孙瓒的指挥下,没有丝毫的留恋,拍马就逃。
即便大戟士有心追逐,但一见白马义从恐怖的速度,当即就放弃这个念头,真叫一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此田豫松了口气。
而义恨的咬牙切齿,同时心里生出一丝无力感,公孙瓒这种打法实在是令他难受,原本的计划似乎在这一刻濒临破产。
以彼之短攻敌之长
便是姜尚复生恐怕也无能为力吧?!
要暴露弩手吗?
义内心剧烈挣扎着,弩箭的精准性远胜过一般的弓手,只要公孙瓒再靠近一些,他就有信心让公孙瓒有来无回!
可是面对大戟士的威胁,别说靠近弩手,就连靠近大戟士都成了奢望。
但是如若方才不派出大戟士,侧翼的刀盾兵只能落得个遭受屠戮的下场,怕不是直接将他们的军阵分割成好几处,弩手存在的意义又成了笑谈。
此刻义陷入到举步维艰的地步,公孙瓒的目的摆明的是要袭扰侧翼,使得他们士气崩溃,落得一场大败溃散。
倘若让弩手再靠近一些呢?
在白马义从下一次袭来的时候,命弩手突然暴起以弩箭应对
嘶如此一来不就暴露在公孙伯圭的箭雨之下?
越想义越是烦闷,烦闷得他忍不住骂道:“日日打雀,今日我倒被雀啄了眼!着实可恶!”
就在此时,有传令兵匆匆而来。
“将军!”
“何事?!”
“军师有言让你速速解决公孙伯圭的步卒!”
“!”
义瞳孔微张,心中顿时一喜,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荀谌的用意,他懊悔的给自己脑袋来了一巴掌,心底暗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我为何就没能想到呢?
长安精兵组成的步卒纵然难啃的如同一块骨头,不过看是面对谁,若是让大戟士前去,长安精兵必然瓦解!
啃下长安精兵之后,调整阵型,便能有精力应付公孙伯圭的白马义从!
只不过.
义心底一沉,还是那个道理,抽走大戟士会不会让侧翼守备力量空虚啊.
下一刻就有人解开了义的疑惑。
只听中军传来一道大喝
“众将士听令,此战凡是不后退者,赏百钱,家中一子脱离士籍!”
靠得近的士卒都听得出是袁绍的声音,听不到的士卒通过口口相传也大致了解了袁绍的许诺,脱离士籍也就意味着家中犬子不必再重复自己的老路
光是想到这里,士卒们的身体凭空生出几分气力,低沉的目光越发决绝,对于袁绍的承诺,他们还是相信的。
义心中一喜,士气肉眼可见的大涨,实在是天大的好事,不管袁绍看不看得到,他当即回首朝中军投去尊敬的目光。
收回目光,义下定了决心。
“大戟士,给我上!务必斩杀公孙瓒步卒!”
大戟士们行动了起来,这番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公孙瓒的眼睛,他心中暗道:不好!
对于田豫,公孙瓒是打心眼里喜欢,不但智勇双全,还能让他的从弟不似之前那般莽撞,实在是难能可贵,当然最为关键的是那些长安精兵可是一路护送刘表过来的老卒!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安精兵丧命于此?
越弟啊,越弟,你和田楷究竟何时抵达啊!
公孙瓒越想心里越发的烦躁,烦躁迫使他心一横,牙一咬,或许此时此刻冲杀侧翼就能将袁军切割开来,同时还能解救田豫呢?!
公孙瓒攥紧缰绳,他决定要赌上一把!
“众将士,随我冲!”
随着公孙瓒一声大喝,他和白马义从们就像是离弦的箭簇,朝着袁军的侧翼而去。
义嘴角微扬,很好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田豫眉头狂跳,他很想朝公孙瓒喊一嗓子,说将军勿要冲动啊!
就在义以为胜利的曙光即将出现、田豫心中叹息不止就要迎上大戟士时,嘹亮的鼓声突然迸发!
公孙瓒义田豫等人循声望去,三人脸上露出各不相同的神情,公孙瓒嘴角微扬,田豫面色变得轻松,唯有义等人目色凝重。
公孙越和田楷率领大军抵达战场!
“明公?”
荀谌诧异的望向袁绍,似乎对突然站起握剑的袁绍感到疑惑。
袁绍目色凝重,用严肃的语气道出心中的想法。
“友若,接下来才是硬仗,成败只在这一刻,我又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奋然拔剑,剑指公孙越田楷等人,怒喝道:“众将士,随我冲!”
第431章 袁绍:坏了,家被偷了!
残阳在天的尽头死去,转眼间黑压压的乌云覆盖天穹,浓墨似的黑暗瞬笼罩世间。
刺破乌云的雷光骤然亮起,无数的雷光在云层明灭,轰隆一声,雷声的爆震震耳欲聋,连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不止。
瓢泼大雨在这一刻席卷世间。
战场之上,举目皆是残肢断臂,放眼全为破损刀兵,周遭似乎还弥漫着令人反胃的血腥,幸好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粘稠的血液,将一切的一切冲刷殆尽。
一道又一道旌旗在雨夜和雷光里立起,似乎在宣告此次大战的胜利,借助雷光仔细一瞧,可以看清公孙二字。
在公孙越的搀扶中,负伤的公孙瓒缓缓站稳,他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
“兄长,我等胜了”公孙越的语气复杂,全然没有取得一场大胜后的酣畅淋漓。
公孙瓒面露苦色,叹道:“是啊.胜了”
他环顾四周,负伤的士卒多的数也数不清,战死的将士也不在少数。
即便是场大胜,也远没有此前的那般容易。
口口声声说要手刃袁绍,结果还是被袁绍逃脱。
憋屈,实在是憋屈。
后悔,后悔当初被书信蒙蔽双眼
最终所有的不甘化为一声叹息。
公孙越似乎瞧出了端倪,他宽慰道:“兄长,我等击溃袁绍,此战的目的已经达到,何故长叹啊?”
“.”
公孙瓒瞥了眼公孙越,思索片刻,还是点点头,“越弟所言甚是,是我糊涂了国让如何?”
“国让.”
公孙越和公孙瓒目送着田豫被士卒抬下去,眉眼不受控制的低沉,眼底浮现几分愧疚,这一次要不是田豫,恐怕他们就真的要大败亏输。
能在大戟士暴风骤雨的攻击中坚持一会儿,简直是员悍将。
更难能可贵的是,智勇双全,孝顺父母,哪怕是公孙越都不得不说是个全才。
一想到刘表能够慧眼识得田豫这般贤才,公孙瓒不由得心底浮现出一抹敬意。
“将军.”
担架上的田豫忽然张开皲裂的嘴唇,本是腿脚负伤的公孙瓒,此刻犹如恢复如初,步若流星的冲到田豫身旁。
公孙瓒的脸上满是关切,关切的好像就在看自家兄弟,他语气颇为急促,“国让!何事?有何事?我就在你面前.”
“不知公孙.公孙将军日后应该如何行事?”
“自然是稳扎稳打”
还不等公孙瓒说完,田豫眼睛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公孙瓒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放声喊道:“国让!”
见田豫没有回应,不知是焦急还是愧疚的心理,催使公孙瓒目光四飞,奋然大喊:“医者呢?速唤医者过来!!!”
“兄长。”
就在士卒们想要开口时,公孙越凑到公孙瓒的身旁,他盯着田豫的脸庞,有些举棋不定的说道:“国让会不会是太过疲惫从而昏睡过去了?要不要试试国让的鼻息?”
公孙瓒如梦初醒,他连忙伸手,将手指放在田豫的鼻前,感受到正常得再正常不过的鼻息,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踩着泥泞不断前行的袁绍扭头望向身后,天地一片幽蓝,空气甚是清晰,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纵然他看不清兵卒的面容,也能从中感受到部曲的死气沉沉。
好在公孙瓒没有追来.
想到这里袁绍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战,他们输了个彻彻底底。即便最后他身先士卒,激励全军,终究还是不敌公孙瓒。
要不是义豁出性命在战场上庇护他,恐怕他不死也要重伤。
如今细细想来,或许公孙瓒是故意而为之。
故意让派出上千长安精兵,令义暂且忽略敌方的前军,而后让准备多时的主力倾巢而出,令他们丧尽优势。
当然不是他不相信荀谌的计谋,肯定是激怒公孙瓒了,实现了令公孙瓒从固守转变为进攻的目的。
但.
他有荀谌,难道公孙瓒身旁就没有贤才了吗?
袁绍自广昌败退以来,一边收拢残部的同时一边在思考此战为何会输。
正如荀谌所言,公孙瓒有勇有谋,但骄傲自大,之前更是与刘伯安相看两厌,犹如仇家。
若是那时的公孙瓒,怎么会如此能忍?
想来问题就出在刘表身上,从刘表担任幽州刺史以来,幽州格局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盘踞幽州势如水火的两方,居然随着刘表的赴任而握手言和。
此战为公孙瓒出谋划策之人必然跟刘表有关!
而刘表的背后
“刘玄德”
袁绍的眉头拧成一团乱麻,他愤恨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此前的虎牢关,如今的广昌,甚至是不久前的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