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领残兵败将在塞外吃草的李郭汜,如同往日一般袭击一匈奴部族,掠得羊马便转头就逃。
只不过李郭汜总觉得今日古怪的厉害,他们抬眼望向天穹,天色阴沉的可怕,厚重的铅云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天塌地陷。
“李兄,我总觉心神不宁,你说张能够搬来救兵吗?”
“倘若颜良丢掉晋阳,我等又该如何是好啊!”
郭汜满脸忧色。
李面色一沉,哪怕他不是工于心计之人,但他清楚郭汜并非杞人忧天。
李儒董之事还历历在目。
李儒董当真干了什么罪无可恕的恶事吗?
不过是放了场火,不过是要屠一城。
谁料彼时还是荆州牧的刘备,连半分迟疑都没有,眉头皱也不皱,就将董和李儒处以死刑。
怎么不叫人头皮发麻?
李再一想他和郭汜为董卓所办之事,心瞬间凉掉半截。
劫掠在董卓军中几乎是习以为常之事,除去段煨那个怪胎,没有人说什么。
而刘备等人仿佛天生与他们八字不合,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他曾听说他的同僚张济一犹子,就在刘备手下当差。
按照常理来说,借助自家犹子这层关系,即便无法当官为吏,那也能衣食无忧吧?
结果呢?
虽然没有判死。
但.堂堂董相国部将,劳苦功高的一将军,张济居然被贾诩安排去劳作?!
这跟他人的仆奴有什么差别?!
就连劫掠次数较少的张济都是如此,更何况是他们呢?
故而天下人谁都能向刘备投降,唯独.唯独他们不行!
倘若颜良没能守住晋阳,那么他们的处境只会是更加糟糕!
至于献出玉玺,且不论玉玺已经不在他们手里,退一万步,若是真将玉玺交给张飞.
李想起了李儒与董卓分别前留下的嘱咐,交出玉玺很有可能难逃一死,就算是死罪可赦,那也活罪难逃。
成为他人奴仆,对于见识过洛阳繁华的他们来说,真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李儒曾留有一策给董卓,董卓没来得及用,就被吕布反手刺死。
幸好逃出晋阳之前,李郭汜侥幸得到了这一策。
“祸水东引.”李念念有词。
郭汜一愣,顿时想起来什么,所谓的祸水东引,就是将玉玺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其目的就是为了谋得喘息的时间。
不过在执行的过程中出了差错,先是董卓殒命,后又丢掉了并州。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盘踞在太行山山脉的贼匪中有着董卓的旧部,他们与那支部曲有着一定联系。
晋阳被围困前,颜良的军师田丰就曾派出使者联系过他们。
其目的就是想要他们手上的玉玺。
深知玉玺是烫手山芋的李郭汜二人,心中一喜,田丰派出使者讨要玉玺可谓是正中下怀,不过他们还是与田丰使者进行了一番拉扯,最终达成一致的想法。
他们可以交出玉玺,最基本的要求是要钱和粮,并且停止对他们的追讨。
只是李郭汜刚送出玉玺,晋阳就被围困,为求将玉玺送出并州,田丰这才安排张充当诱饵,以保障玉玺的安全。
结果是玉玺通过山路成功运出了并州,但代价是他们太行山中的势力一个不落的被张飞覆灭。
每每想到这里,李郭汜心中只有一片寒意。
郭汜出声宽慰道:“李兄,不必担忧。想来玉玺已经送到了冀州,那么袁本初自然便知晓并州的局势。待袁本初派大军前来,并州的格局就会产生变动,届时你我就能火中取栗。”
李点点头,按照郭汜所说,那时他们就能伙同袁绍一起对付张飞,只要袁绍想要对付张飞,必然就要拉拢他们,他们就能在夹缝中生存,这便是他们彻夜研究李儒的遗策得出的答案。
至于袁绍会不会放弃并州?
会不会在意钱粮的损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袁本初难道不救颜良田丰了么?!既然如此袁本初又怎会放弃并州?!
钱粮的损耗更是可笑,袁氏四世三公,就连牙牙学语的童子都知道袁氏的分量!
除非
除非晋阳已经失守。
想到这里,就连李都不受控制笑出了声,哪怕张飞天神下凡,也绝对不可能攻城如此迅速!
“郭兄说的对啊。”李再一次点点头,他皱起的眉头舒缓开来,朗声笑道:“张益德固然勇猛,颜良也绝非什么无能之辈,不说击退张益德,只说拖住也并非什么难事.”
见李的面色不再阴沉,郭汜也笑了。之前如果不是吕布突然反叛,颜良也没那么容易拿下并州!
有了前车之鉴,就算是再怎么蠢笨之人,也不可能信任吕奉先了吧?
“报”
一匆匆的身影,打断了李郭汜的思绪,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帐下一传令兵。
见传令兵满头大汗,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李郭汜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如此神情莫非是有什么坏事发生?
李拧着眉头,凝重的问道:“何事?”
“两位将军,不.不好了!我等发现从晋阳逃出来的骑兵!他们.他们说晋阳城破,吕布逃走!并州.”传令兵惊魂未定,“并州已经落于张益德之手!”
‘并州已经落于张益德之手!’
这句话对于李郭汜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两人面色俱白,脊背更是冷汗连连。
‘张飞张益德’
这五个字实在是如雷贯耳,哪怕是屈居并州时期,他们也曾听小说家说过凉州通俗演义,也知晓凉州诸将的排名。
那令全军胆寒的黄汉升和陈叔至尚且排在张益德之后!
至于其中有没有掺水分
并州一战不显现无疑了吗?!
攻下壶关都令颜良等人费劲一番功夫,而张飞呢?
张飞攻打并州时,还有空闲拔除太行山上的董卓旧部。
怎么不叫人惊骇?!
李呼吸都变得快了几分,他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领,瞪大一双牛眼,烦躁的问道:“究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449章 袁绍:先排除一个正确答案。
“将军.将军,此事是这样的.”
面对李的威势,传令兵战战兢兢的将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传令兵的讲述,李撒开了传令兵的衣领,冷冷的说了一声,“退下。”
传令兵如蒙大赦,当即脚底抹油,迅速离开了李郭汜的视线。
而李郭汜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倘若只是面对颜良,他们尚且还能周旋。
但是对手一旦换成占据并州的张益德.
两人心里阵阵的发怵,即便不提张飞凉州第三将的威名,单说张飞出任过护羌校尉,将羌胡治理的服服帖帖,但凡是个凉州人都知其中的艰难,没有任何一个凉州人愿意对上这样的主将,而他们全军恰恰是凉州人占据了关键的位置,特别是在当下这般敌强我弱的情形下,怕不是开战士气就弱上了三分。
“郭兄,眼下眼下我等该如何是好?要不要告诉全军此事是假的?”李面露苦色,全然没了之前的斗志,什么借助袁绍的军势?什么趁着两方斗个你死我活,攫取好处?统统是笑话!是空谈!
郭汜脑袋里也是嗡嗡作响,他多么希望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多么希望是传令兵的消息有误,多么希望逃过来的骑士并非颜良之兵。
但刚刚传令兵对于颜良之兵的描述统统都对上了,至于是张飞贾诩故意而为之?
有什么必要在此事欺瞒吗?
郭汜止住发散的思维,他摇摇头不再继续深挖下去,面对李的疑惑,郭汜吐出一口浊气,面容愁苦,“李兄,没有意义。告诉全军此事不是真的,无异于捂住耳朵去盗取他人家中的铃铛。颜良之兵,并非是一人看见,而是几十人上百人,我等堵住他们之口,只会造成更大的恐慌。”
“这”李长叹一声,“郭兄说的是啊。”
他颓然的低下脑袋,此时的他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郭兄,你说眼下我等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郭汜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举目望天,只见南方乌云聚集,压抑的令人难以呼吸,而北方似乎没有那般压抑,他突发奇想,提议道:“张益德向来凶狠,贾文和自幼恶毒,我等招惹不起,何不去避避?”
“避避?”李来了兴致,“这是怎么一个说法,还请郭兄明说!”
郭汜望着远比匈奴更北的方向,说出了一疯狂的而又大胆的想法,“我等不如朝更北方深入,百年前匈奴纵横草原,成为大汉的心腹大患,匈奴都能长出一茬又一茬,既然我等手头有刀又有甲,我等为何不效仿匈奴之事,抢匈奴的辎重粮草抢匈奴的女人!别说是张益德,就算是刘玄德都管不着我等!”
李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郭汜居然给出这么一谋划,如此一来,那不是今生都无缘大汉州郡了?
可是一想到张飞的威胁,还有黄忠和陈到的虎视眈眈,甚至是刘备的亲征。
李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颤,相比于保命、当奴仆,不能回到大汉州郡似乎.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李内心不断的天人交战,不知过了多久,他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郭兄所言甚是!我等向北走不!”
李话锋突然一转,令郭汜一愣,他还以为李是想到了更好的方法,于是他问道,“李兄,怎么了?”
“无碍。”李摆摆手,“我只觉得‘北走’这个词不太好,就改成北伐吧。”
“北伐?”郭汜心想,我等此事说难听点叫北遁,跟北伐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读懂了郭汜的心思,李自欺欺人道:“我等一没有被张益德击溃,二打匈奴也伐吧?”
“.”郭汜无奈的附和道:“算。”
“既然如此,即刻动身!”
李念念不舍的冲雁门关抽回视线,纵然心有不甘,还是朝全军下达了“北伐”的军令。
冀州
邺城
州府
一间奢华的屋舍里,三五个人围在床前,其中不乏身居冀州要职之人。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言语,甚至不敢大口大口呼吸,场面安静的可怕,仿佛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极为紧张的盯着医者,不少人手心都攥出了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