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长远,听得贾珠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沉浸在了意境之中.
花开沓沓金为粟,叶密丛丛翠盖烟。
曲子很短,短到花香都没散发出来就已经结束。
曲子也很长,长到贾珲都开始用羊绒制成的方巾开始擦拭琵琶了,贾珠依然沉浸在刚刚的曲声中
直到贾珲都已经将琵琶从头到尾擦了个干净,甚至都打好木蜡增光准备去李纨等妻妾身前炫耀一番时,贾珠这才清醒了过来。
“大哥.”贾珠红着眼睛看向贾珲,贾珲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越来越火热的心情。
“嗯?作甚?”担心他突然暴起伤到自己的新琵琶,贾珲警惕的瞥了他一眼,抱着琵琶使劲的往后缩了缩。
“大哥,我想学琵琶!”贾珠泪眼朦胧.
。。。。。。
就在贾珲得了新琵琶,在家里不停炫耀之时,一路从安西骑马狂奔到洛阳,屁股差点颠成八瓣的努斯热提与默棘连一行人也终于到了洛阳.
左军都督府。
“姐夫啊啊!!!”
在都督府节堂见到贾珲的一刹那,努斯热提再也压抑不住一路上的委屈与心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朝着贾珲冲过来就想要一个拥抱.
见状,贾珲知道他是真的受委屈了,也就没有拒绝,站起身来朝着努斯热提张开了双臂.
严格来说,其实只有李纨的弟弟李绍有资格叫自己姐夫,努斯热提还差点事情,之前月理朵也常常在努斯热提面前耳提面命让他注意。
不过对此,一直不太遵守礼法的贾珲也看的不重,毕竟月理朵好歹是自己的良妾,是正儿八经入了自己这一脉族谱,且是朝廷承认有八品告身的妾室,放到皇家那就叫侧妃。
所以,叫自己一声姐夫也没什么大事.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平安回来就好,这次可真是苦了你了.”贾珲不停轻拍着努斯热提的后背安慰着他,只是没什么用就是了.
“呜”听到自家姐夫的话,努斯热提哭的更伤心了。
一直等到点的檀香燃烧殆尽,努斯热提这才平息了下来,吸溜着鼻子就规规矩矩的在侧方的座位上坐好。
贾珲见努斯热提的状态实在是不好,风尘仆仆跑到洛阳来,连家都没回就到都督府来了,浑身上下脏的可以,刚才抱着的时候,他身上的汗馊味直冲天灵盖,打了贾珲一个踉跄差点过去.
到了现在还能坚持并保持亢奋,完全是因为见到家人了
“唉这次你可是真受苦了。”贾珲打开了折扇,朝自己轻轻的扇动着。
受到家里人的关心,努斯热提鼻子一酸,险些要再哭出来。
努斯热提强忍住泪水:“姐夫真是言重了,虽说惊险是惊险了些,可这又哪里称得上是吃苦呢?”
这倒不是努斯热提在客套,而是肺腑之言。
与早年间父亲与姐姐失踪后家里的处境一比,这也就是在逃亡跟往关内赶路的时候辛苦那么十天半个月而已,这不,到了洛阳姐姐姐夫这里就跟回家没什么两样。
“话是这么说,可该有的赏赐也不能落下”
“嗯?姐夫,还有赏赐?”努斯热提敏锐的提炼出贾珲话中的重点,眼冒精光的看着他。
还有这种好事?
自己还以为送装备失败让突厥人损失惨重,朝廷不惩罚自己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还要赏赐自己!
“对,赏赐,无论怎样,你确实是带着默棘连一行人一路从他们本部逃到都护府,又从都护府带着他来了洛阳,不是吗?”贾珲点了点头,合上扇子点了点努斯热提。
“而且,你也不需要担心外面的什么‘因为你送武器送晚了才让突厥战败’这类的话,纯属放屁!”贾珲仔细的叮嘱着努斯热提,生怕他会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祸及性命。
自己的一准大舅哥和四个小舅子里,准大舅哥薛蟠被自己扔进军营里磋磨去了,多心去操心他都不如多操心一下今晚吃点什么。
正牌小舅子李绍现在正与贾琮在国子监里正儿八经的上学,只不过贾琮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对读书没什么兴趣,先生一开口便犯困,一犯困就睡觉,一睡觉就会被先生用戒尺打出门去
而李绍则不同,李绍虽然蔫坏,总是跟着贾琮惹是生非,但确实是个勤学好问成绩优良的好孩子,再加上他爹是国子监的祭酒,国子监里的先生们可喜欢他了。
至于剩下的三个小舅子,则是努斯热提三兄弟了。
月理朵家一共三男三女六姐弟,月理朵行一,是大姐,在下面就是大弟努斯热提。
只是他们的老娘与两个妹妹被卖走后音信全无,剩下的三兄弟也只有努斯热提完好无损顽强的熬到齐军攻破伊犁。
而月理朵的二弟因为不小心把占他们家产的那家贵族的少爷给撞了个踉跄,被愤怒的少爷给打断了双腿,又因为救治不及时而感染截肢,这辈子再也无法下床。
三弟则是装上了流感,发高烧却因无钱医治而烧坏了脑子
月理朵的娘家就只剩下努斯热提这么一个身心健全的人了,爱屋及乌,贾珲又怎么不会紧着他些?
“姐夫,这些我自是知道的,就算及时送到也没什么用处,毕竟准噶尔有炮,那天夜里我听见一大一小两声巨响,然后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喊,说是可汗的军帐遭了天谴,被连续两道天雷给轰死了.”努斯热提仔细的回忆着那日发生的事情。
“大概率就是准噶尔夜袭的时候,一炮打到苏农可汗的军帐里把他给轰死了,顺带着好多与他在大帐里吃吃喝喝的突厥酋长也都被炸死了。突厥人一下子就失去了头人,没了指挥,自然打不过来夜袭的准噶尔人。”
至于努斯热提为什么笃定就是炮声而不是其他什么声响.
因为他确确实实观摩过炮击,甚至还亲自上手打了一炮,炮弹出膛的声音和炮弹击中目标发出的声音还是分的清的.
“这样啊”贾珲点了点头,“看来是有内鬼了。”
就是大齐军中目前最强的炮手,都做不到在大晚上隔着好几里路准确打到一个帐篷。这与炮手的技术已无多大关系,纯粹就是炮没发展到这种程度。
所以,必然是有内鬼带着炮进了突厥人的军营,趁着他们在开宴会的时候直接朝大帐干了一炮,然后趁着混乱之际,满都拉图带着本部骑兵夜袭,毕其功于一役打崩了突厥联军
贾珲觉得这种可能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话说,姐夫”努斯热提有些欲言又止,看着贾珲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有问题问就是了,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是!”努斯热提深吸了一口气,“姐夫,这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慎被顺了出去,还是”
努斯热提没有把话说全就闭紧了嘴巴,实在是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并没有出现自己所预料到的那样大发雷霆,努斯热提小心的抬起了脑袋,正巧与贾珲对视上去.
“呵,你小子脑子里净想些有的没的”贾珲冷笑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努斯热提的问题,毕竟.
他心里也犯嘀咕啊。
在真相大白之前,还是尽量保持着谁都怀疑的心理吧!
不过努斯热提可不仅仅是自己的小舅子,他还是自己西域生意的大掌柜,大管事,是自己的绝对心腹,还是要多安抚一下的。
“这么说吧,上皇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是.”
啪!
贾珲合上了折扇,身子前倾目视着努斯热提的双眼:“格杀勿论,族之!”
。。。。。。
“舅舅!!”
贾蕨小小的人儿如同一个小炮弹似的冲进了刚刚跨进院门的努斯热提怀中,撞得他一个踉跄差点仰面栽倒。
然而努斯热提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大笑着揉搓了一下怀中孩童的小脑袋,而后一把就将贾蕨抱了起来,无视了外甥不停扑腾的小胳膊小腿,凑到小脸边就是一阵乱亲.
“努斯热提!”
一道散发着无边喜意的声音传来,怀中的外甥瞬间就不香了,努斯热提随手将被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熏的都快翻白眼了的外甥放在了地上,就朝着同样朝自己跑来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少妇奔去.
“阿恰!”许久未见日思夜想的姐姐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本就感情丰富的努斯热提忍不住开始流泪,与姐姐相拥在了一起.
“努斯热提,我的伊泥啊,吸.你能平安归来可真是太好了,呜呜.”月理朵早已热泪盈眶,一个多月来积攒在心中的不安、担忧等诸多情绪,如同大河决堤一般奔涌而出
自听闻突厥被准格尔人击败,自己的伊泥也因为护卫突厥人的汗太子默棘连逃亡而受到追杀,顿时心急如焚,可是担心的落了好几天泪。
直到又听见许乐及时救下他的消息后,这才好歹松了一口气,现在弟弟终于全须全尾的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虽说臭是臭了点,可仔细洗洗就行。
“爹,舅舅和娘亲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抱着哭啊?”
院门处,贾珲一脸欣慰的看着这姐弟重逢的感人场景,自己是个心善之人,最是见不得这种感人场面,一见鼻子就发酸
只是牵着自己手的贾蕨还只是个五六岁大小还未懂事的小崽崽,完全搞不懂见到自己就会牵着自己出去玩的舅舅,这一次来家里竟然都没顾上自己,而是抱着娘亲一直在哭。
“儿啊,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个,等长大,长到爹爹这个岁数的时候,或许就懂了吧”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自家二儿子的小光头,贾珲一时有些感慨。
几年前还一直“大哥大哥”跟在自己身后跑的贾琏,随着年岁的增长也不太来自己这里了,尤其是迎娶王熙凤,有了自己的小家之后,兄弟二人之间再也不复之前的亲近.
对此,贾珲也理解,他们终究不是连体人,而是独立的个体,总是会分家而分道扬镳的,再加上王熙凤潜移默化的枕边风,贾琏也越来越对荣国府的爵位上心。
但贾琏也是知道,荣国府传家的爵位是沾了自家大哥的光才从一等将军重回侯爵之位的,也不禁对自己这种提防好大哥的行为而感到羞愧,那就更是没脸来往了。
就是不知道贾琮这个自己亲自带大的小王八蛋日后会怎样。
昨日自家老丈人李守中李祭酒又叫自己去了趟国子监,说贾琮又犯事了。
天可怜见,自己这几年可是隔三差五的因为贾琮调皮而去了无数趟国子监了,风雨无阻,有些年轻新来的先生都没有自己这个太尉熟悉国子监的一草一木。
不过贾琮虽然调皮,但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心中也有一杆秤,打的都是些仗势欺人、胡言乱语之人,经过这些年自己的亲自调教,贾琮的武艺突飞猛进,已经打遍国子监无敌手,与外置大脑李绍可谓是狼狈为奸,到处打人。
国子监内外,无数纨绔恶少畏之,称他们二人为“黑白双煞”.
大概是贾琮喜欢穿黑,李绍喜欢穿.米白的原因吧。
(本章完)
第269章 大同崔记
(大家除夕快乐啊!)
崔记茶铺虽然只开了六年,但在大同那也是有响当当的名声。
虽说茶叶比之别家贵了些许,但天南海北但凡有些名气的茶叶都有,没有的也能费些时日给你搞到,且绝对保真,因此,崔记茶铺颇受大同府文人雅士们的追捧。
然而让崔记名声大噪的并不是卖的茶叶,而是长得都很好看的老板与老板娘.
这对神奇的公母俩早年前来大同的时候还一副土包子的模样,看到什么都是两副傻兮兮的面孔,偏偏还出手阔绰,不仅买下了一座三进的大院子,还盘下了一座茶铺,俨然一副要在大同定居的样子。
这等傻乎乎的大肥羊若是错过了那还得了?尤其是那个小妇人,长得那叫一个俊俏,那腰腿细的呀,嘿!
于是整个大同的城狐社鼠们全都动员了起来,生怕走慢一步让同行提前把这肥羊吃了
按照经验,标准流程应该是在他们上门的那一刻起,丈夫就应该满脸哀求的跪下来向他们求饶,但他们一脚就把丈夫踹翻,而后冲进屋子里找他老婆开个荤,等到最后再翻箱倒柜把这家人的所有财产都搬走,再坐等这夫妻俩过不下去,丈夫把宅子妻子卖给他们才对。
然而,事情属实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
那日阳光正好,他们如往常那样袒露着布满纹身的胸膛,一脸凶神恶煞的敲响了门匾上写了崔宅二字的房门。
一切都是按照流程来发展的,来开门的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崔老板。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并成为了他们大多数人一辈子的梦魇.
“你就是崔鹤,崔老板?小子,知道爷爷是谁吗?”领头的大汉凶神恶煞不怀好意的注视着崔鹤。
“来闹事的?”崔鹤古井无波的声音竟让领头的纹身大汉诞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令他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但自己已经被推到最前,若是真跑了,那自己日后干脆就不要在大同混了。
“少他妈废话,老子问你话,你乖乖回答就是!”文身大汉大喝道,只是语气中也掺杂了一些.色厉内敛。
“果然是来闹事的。”崔鹤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语气中甚至还有点兴奋
“你他妈的耳朵聋了?老子问你话嗬”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抬刀抹喉咙,噗呲一声鲜红的血液就溅到了身后人的身上脸上.
出刀入肉干脆利落,直接就将他身后的一众城狐社鼠给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