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一到后院正堂,贾敏没等林海坐下就问了起来。
“唉,本来以为是抓住白家的把柄了,为夫就带着人跟上去了,谁知道这是个局,那所谓的白家掌柜把我们引到一个专门藏死士的村子里了。
猝不及防之下死了很多人,那群江南大营的根本靠不住,射了三箭就跑了,把我们丢在那了,要不是恩公舍生忘死杀出一条血路,为夫就见不到夫人了!”
“盐商欺人太甚!这次不管老爷你说什么妾身都不会听了!
林家已经不是五代列侯的林家了,你没看见那帮江南大营派来的人的态度吗!那连敷衍都不肯敷衍你了啊!
老娘要给家里和淮安写信!”
林海沉默了,原本以为他还能靠着林家的余威借到人马,就算打不过盐商也会让他们投鼠忌器,但他还是太天真了,江南大营绝对和那些盐商们勾结在一起了。
“写吧,写吧,为夫也给上皇和皇爷上密折!
盐商,呵,接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本章完)
65.第65章
65.
2023-07-12
“没来由犯王法,不堤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
顷刻间游魂先赴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
教坊司旗下,宁人坊戏楼。
好像是要考验大师们的定力一样,在这座寺庙占了一半的坊里,伫立着几座戏楼和几座清吟小班。
也正逢教坊司旗下各剧团在迁都后的首轮公演,再加上陈四邀请,贾珲也就半推半就的来了。
戏楼和清吟小班最大的区别就是,戏楼是纯素的,不过也好,安安静静看戏也不错。
二楼包厢内,除了贾珲和陈四并排而坐外,别无他人,最近的也是站在门外警戒的亲兵们。
“叫我来,真是纯听戏的?这都第三折了,我可说好了,待会儿我还要去都督府一趟,听完戏就走。”
“…你不早说!”陈四撇了一眼贾珲。
“老七回来了,过几日就是他封王的时候了。”
“老七?七皇子?”
“对啊,他一回来,这场夺嫡的主角,就都到齐了。”
贾珲沉默,抿了口茶水。
“念窦娥葫芦提当罪愆,念窦娥身首不完全,念窦娥从前已往干家缘。婆婆也,你只看窦娥少爷无娘面。”
台上,几个人在那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人,寂静无声。
“所以,上一辈的十三王忠顺,十四王忠信。
这代的长子嫡孙义忠,你二哥义康,三哥义仁,你老四义勇,老五义孝,
最后再加上马上要回来的老七,呵,八王夺嫡?”
“两位王叔自不必多言,既然皇位已经传到我们这一脉了,那,他们能继位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陈净远端着茶盅,眼神盯着舞台说道。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啊,冷不丁恶心你一下他们还是能做到的,更别说忠信了,他可是甄太妃的独子,虽然我瞧不上甄家,可有着奉圣老夫人的甄家,确实是个大麻烦。”
“嗯,也不知道太祖当时怎么想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不好吗?这样,只要弄掉我那两个哥哥就是了。
可非要搞什么无嫡立贤,呵,那么,贤的标准是什么呢?又凭什么判定够不够贤的?”陈净远把喝干净的茶盅用力的拍在桌子上。
“诽谤太祖?这话也就在我跟前说说就好,出去了,就把这话烂在肚子里!”贾珲提醒道。
“放心,这些话也就在你面前说说。”
包厢里一下子没了声响。
“不是我窦娥罚下这等无头愿,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洒,都只在八尺旗枪素练悬…”
台上的人卖力地唱着。
“说起来,你其实只有四个对手罢了。”贾珲开口,打破了沉寂。
“你的两个哥哥算一个,他们都是被派到蓟镇和宣府的。我看过他们的档案了,三年来一场仗都没打过,啊不,也不叫没打过,最多就是千人规模的小冲突罢了。表现的…中规中矩吧。”
贾珲咧嘴一笑。
“该说,不愧是一个娘生的嘛,虽说不是双生子,但脾气性子简直是一模一样,自大,傲慢,屡次违反军纪,要不是他们是皇子,早就被上官砍了祭旗了。”
“哈,其实黄贵妃就是个嚣张跋扈的…”陈四笑着说道。
“皇贵妃?哪来的皇贵…啊,当年的黄侧妃啊,想起来了。说实话,他熬的桂圆莲子羹那叫一个绝啊…”一个端着小砂锅,斜着眼看人的冷艳美人出现在贾珲的脑海里。
以前去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皇帝家玩的时候就见过她了,可以算是贾珲的青春期幻想对象吧。
“毁容了。”
“啊,毁容了?”
“是啊,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叮了一下,痒的她整日里抓挠,最后整张脸肿的流脓了,年前好了,但脸上的疤就…”陈四突然发现贾珲一脸惆怅的喝着茶,连忙停了下来。
“你不会…”
“咳咳,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哪有那胆子啊!”
陈四还是一脸凝重的看着贾珲,看的他浑身上下不舒服。
“好吧好吧,我确实有那么一点…感觉,但你敢说你没有同样有幻想对象的?”贾珲恼羞成怒。
“咳咳,实不相瞒,其实我喜欢的是当时皇爷爷宫里的一个宫女来着…”
贾珲和陈净远看着对方,会心一笑。
“扯远了,第二个就是义忠了,这小子虽然和我不对付,但人家也是有那本钱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皇位其实是人家那一脉的,要不是老亲王那夜…”贾珲还是没把那件事说出来。
“反正,在一部分人眼里,他义忠才是正统,我在京营当马军都指挥使的时候也了解过,确实有几个团营的指挥使是倾向于他义忠的,没白在京营呆了三年。”
京营的兵是隔几年就轮换一次的,可指挥使不是。
“义忠一直是窥伺皇位的那个。”陈四认同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是老七了,他是去皇爷的地盘,江南备倭军历练的。经历的战事,力度和数量虽然没咱们多,可也算得上经验丰富了。
兵部和都督府对他的考评为上上,备倭军也很是服他,这是个大敌!”
陈四点了点头。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年少时,咱们和他的关系还不错,不一定会变成敌人,看他怎么选吧。”
“最后就是忠信了。”
“忠信?按理说他和忠顺一样,早就没有继承的资格了吧?”
兄长无后,或是子嗣太过年幼才会兄终弟及,眼下皇帝光是从军中历练完的皇子就有五个了,皇帝发了疯才会传给弟弟继承。
“可南边的那些人可不甘心啊!
说句不好听的,我贾家虽然为金陵出身,是江南大族。可私下里早就被当成北人了,大齐依靠着江淮劲旅和山东兵夺了天下,在他们看来,都是北人。
我祖父是在金陵长大的,在世时还能被他们当作自己人,可自我父亲起,完完全全就是在北方长大的,他们已经不认了!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决然的从我贾家门下转投甄家的最大原因了。
他们,不甘心再被我等北人压制了!
所以啊,作为唯一一个母族出身南方,尤其是出身甄家的成年皇子,他们为什么不去赌一把呢?”
“可甄家凭什么?”陈四不解,甄家能起来,完全就是曾为上皇乳母的甄太夫人的原因,离了老夫人,光凭宫中的甄太妃可撑不起甄家来。
“就凭甄家有个皇子外甥,是南人的自己人,这就够了!”
陈四这才反应了过来,确实,自己的注意力一直在母族的助力上,毕竟子凭母贵。
但忽略了这世上还有母凭子贵这一点。
亏的自己和眼前的贾珲都是母凭子贵的典范!
“那江南备倭军按理说也应该是江南势力吧?凭什么不去推老七?”
“因为江南备倭军的大多数人是山东和胡…福建人啊,江浙一带的人也才占了三分之一多一点,不到一半,算什么江南势力?
更别说,十多年前福建的几场畲人叛乱,全是江南大营去平的。
乱是平下来了,可汉民也遭了殃,那帮人的所作所为,天高三尺都是轻的,所以,他们才不会支持一个江南系的皇子呢!”
“有道理。”
包厢再次沉默了下来。
“莫道我念亡女与他又罪消愆,也只可怜见楚州郡大旱三年。
昔于公曾表白东海孝妇,果然是感召得灵雨如泉。
岂可便推诿道天灾代有,竟不想人之意感应通天。
今日个将文卷重行改正,方显的王家法不使民冤。”
“好!”
“唱得好,给爷赏!”
戏演完了,引得台下连连叫好,时不时还有某老爷赏多少多少银两的声音不绝于耳,台上的乐户们也不禁漏出了开心的笑容,这场演出,成了!
大幕落下,不多时,又升了起来,整个参演的乐户们齐聚台上。
“秉鉴持衡廉访法!”
“感天动地窦娥冤!”
众人齐齐唱出,又引得台下的老爷们喝彩。
再按照太祖定下的规矩,再三返场唱了些小曲后,上午场可算是结束了,好好休息休息,下午还有一场呐!
太祖很是扶持梨园行当,连带着乐户们的地位也一定程度上的提高了。
但戏子和戏子也是不同的。
大齐恢复了采诗官这个浪漫的职位,归于教坊司。
采诗官们每年都会去全国各地收集最新的民歌和戏曲,然后带回教坊司整理,最后就是演给天子听了。
虽然只是九品小官,但由于采诗官深入民间,多少带了点密探的意思,也就没多少人敢招惹他们。
他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寻找各个戏班子里的优秀人才,不限演奏还是演戏,都会被推荐到教坊司参与考核。
历经无数艰难的考验,甚至还有长达两年半到三年的观察期,全优通过了才会被授予乐户的身份,正是摆脱贱籍,称为“乐士”。
只有这些乐士们,才有资格在皇帝面前演奏,演奏中和韶乐,出演那一部部古老的舞乐。
绝大多数乐士们都会留在礼部教坊司,但也会有极少数人回到民间,或是回到原来的戏班,或是成立自己的戏班。
但这终究是少数人,天下占大多数的还是身似微尘,命比草贱的贱籍戏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