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眼睛里全是兴奋,哪还有一点生气的样子,挥挥手:
“你这个脾气若是不改,早晚惹出大祸,坐下吧。”
然后又举起酒杯,对群臣说道:
“诸卿,咱心里高兴,来满饮此杯。”
群臣自然知道是为何,纷纷举杯:“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朱元璋终于绷不住了,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哈哈,同喜同喜。”
接下来宴会的本质就变了,不再是庆功会,而是变成了夸夸宴。
都在夸太孙聪慧、懂事,有明君之相。
还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翻出来,一遍又一遍的说。
傅有德等人自然也很识趣的参与了进来。
从洪武十四年就出征云南,这两年多里发生的很多事情,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所以也确实很好奇,太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蓝玉,彻底消停了,默默的喝着酒。
朱雄英重新坐下,手捂住心口,兴奋的满脸通红。
大有不酒而醉的样子。
陈景恪心下好笑,这小子,还有待锻炼啊。
让朱雄英站出来,其实是很冒险的事情。
蓝玉很可能会不给他面子,毕竟他此时正在顶撞朱元璋。
一个人情绪上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朱雄英站出来,很可能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激化矛盾。
但陈景恪依然选择,让他站出来。
原因很简单,就是之前在城外的那一拜。
他有七八成把握,蓝玉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扫朱雄英的面子。
相反,他会为了维护朱雄英的威严,自打耳光。
事情也果如他所想,蓝玉退了。
朱元璋忘记了被顶撞的不快,朱雄英获得了称赞,树立了威严。
至于蓝玉,虽然丢了点颜面,但及时收手也让他免除了,可能到来的严重惩罚。
皆大欢喜。
庆功宴顺利结束,大家各回各家。
但今天会上发生的事情,定然会传扬出去。
‘太孙有威严,俨然明君之相’这个概念,也定然会为更多人所知晓。
爷儿仨加陈景恪回到乾清宫。
朱元璋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一直重复:
“乖孙都会替爷爷出头了,爷爷开心呐,真是乖孩子。”
朱雄英也乐的不行:“孝顺皇爷爷,是我应该做的。”
朱元璋连连点头,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左右看看,一拍大腿道:
“哎呦,不行,我要将此事告诉你皇祖母去。”
说完一溜烟的跑去了坤宁宫,腿脚麻溜的不像是五十六岁的老人。
朱标看的直摇头,然后严肃的说道:
“你可知蓝玉为何会听你的话吗?”
朱雄英得意的道:“因为皇爷爷和父亲啊,我是太孙,他自然……”
朱标摇摇头,打断他的话说道:“因为他是你的舅公,才会卖你的面子。”
“若换成其他人,今日你贸然站出来,恐怕事情更不好收场。”
朱雄英有些不信,难道不是因为皇权至高无上吗?
他将目光看向陈景恪。
陈景恪重重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至此,他才不得不信,兴奋的心情开始冷静下来。
朱标停了一会儿,等他消化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
“这也是我没有站出来的缘由。”
“不是我不想站出来,而是不能。”
“一旦我站出来,又未能平息事态,事情就会彻底失控。”
“我不站出来,还能想办法转圜补救。”
朱雄英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苦笑,说道:
“谢父亲教诲,我明白了。”
“明日我就去永昌侯府上,向他道谢。”
朱标却摇头说道:“不,你去他府上不是道谢,是安抚。”
朱雄英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朱标却没有再多解释,而是对陈景恪说道:
“你给他解释吧,顺便教教他该怎么做。”
陈景恪颔首道:“是,请殿下放心,我会协助太孙处理好此事的。”
158.第157章 蓝玉:太孙心里有我
158.
2023-12-13
和朱标告别,回到自己的住所,陈景恪说道:
“想不通是吗?”
朱雄英点点头,又摇头道:“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明白了什么。”
陈景恪说道:“那是你还年轻……”
“君主并不一定就能获得敬畏,历史上被臣子当做傀儡的皇帝,并不在少数……”
“尤其是军中大将,多桀骜不驯之辈,想要让他们听话,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才有功高震主这个说法。”
朱雄英不禁点头,确实如此。
陈景恪继续说道:“……君主想要服众,靠的不仅仅是大义和权力,个人威信也同样很重要。”
“现在的你只有储君的名义,手中没有权力,也没有树立起威信……”
“莫说是军中大将,文官对你也只是尊敬,而不会真的听的命令。”
“永昌侯今日,就是在帮你立威,告诉天下人你是太孙是储君。”
“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你们是血亲。”
他将蓝玉为何会当众参拜太孙,又在宴会上退缩,详细的讲了一遍。
“今天顶撞陛下的若不是永昌侯,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站出来的。”
“其实也不用你站出来,太子早就下令将人撵出去了。”
“我敢让你站出来,也是算准了,永昌侯一定会维护你的威严。”
“果如我所料,他退了。”
“明日‘太孙斥退永昌侯’的故事,就会传遍应天府,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此事。”
“从此之后,所有人都要正视你……”
“对于你的命令,不敢再有任何怠慢。”
朱雄英恍然大悟,有些失落,有些感激,又有些羞愧的道:
“原来是这样吗……那我岂不是更应该去感谢永昌侯?”
陈景恪严肃的道:“不,你是去安抚他的,不是道谢。”
见朱雄英一脸懵懂,他解释道:
“你是君,他是臣。臣子维护君主的威严,天经地义。”
“所以你无需道谢。”
“若真去道谢了,就是在害他。”
朱雄英不解的道:“为何会是害他?”
陈景恪说道:“他会认为你的一切都是他给的,然后变得更加狂妄自大。”
“长此以往,会失去对你的敬畏之心。”
“到那个时候,你将再也无法指挥的动他。”
“所以你不能去感谢他,就算心里很感激,也不要轻易表达出来。”
“你要让他知道,他做的都是他应该做的。”
朱雄英思考了许久,才郑重的道:“我明白了。”
“这就是你常说的,君有君道,臣有臣道。”
“只有大家恪守其道,方得长久。”
陈景恪笑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朱雄英点点头,但眉头却紧紧锁住,似乎有什么心事。
陈景恪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朱雄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可我总觉得,他如此帮我,我什么都不做心中有点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