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要获得这个好处,还有个前提。
阶梯性收税成功施行。
如果这一项新政失败,一切都休提。
所以……
徐达看向文官群体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狠厉。
老夫向来与人为善,希望你们别逼我下狠手。
趁着早朝还没有开始,陈景恪先去了乾清宫找到朱元璋,将邱广安的事情说了一下。
朱元璋惊奇的道:“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想到邱广安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好,既然他不怕死,咱成全他又何妨。”
陈景恪缩了缩脖子,说道:“您老人家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怪吓人的。”
朱元璋嗤笑道:“呵……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你最好赶紧生个儿子出来,免得将来咱一个不开心把你砍了,你家绝后了。”
陈景恪:“……”
行行行,你厉害行了吧。
“不知道娘娘起床没,我还没给她老人家请安呢。”
朱元璋脸上得意的表情一僵,气道:“混账东西,就知道告状,信不信咱现在就揍你一顿。”
陈景恪拔腿就跑:“马上就上朝了,我就不耽搁陛下时间了。”
早朝正常开始。
但今天显得格外的冷清。
平日里最喜欢上奏疏的文官集团,集体缄默了。
至于武将……军国大事都是私下开小会,不会拿到朝堂上来商量。
早朝他们都是过来当吉祥物的。
大太监孙福连着问了两遍:有本早奏。
结果还是没人理会。
朱元璋脸色马上就变得铁青,眼神里浮现森寒杀气。
本来他还以为邱广安言过其实,现在才知道,事情比他说的还要严重。
好好好,看来咱几年没杀人,都不把咱放在眼里了。
之前他就有打算,临退位前清理一波朝廷,免得有些人掣肘朱标。
只不过这几年朝廷确实挺稳定的,国家发展也很顺利,他也在犹豫要不要打破这种平静。
现在这种局面,彻底坚定了他的决心。
连咱都敢抵制,标儿继位那还得了。
就在这时,邱广安站了出来,弹劾户部官员阳奉阴违抵制新政,并且还拿出了实质性的证据。
某月某日某时,我给某某人安排了某某事,结果全都没做。
一条条记的非常清楚。
涉及到了户部三分之一的官吏,且全部都是重要岗位成员。
其中就包括户部侍郎。
那些户部官员不慌不忙的站出来自辩,我们不是不办,是手头有别的事情急需处理啊。
总不能为了这件事情,就将别的政务都放下吧?
都是朝廷的事情,哪一样都不能耽误。
等我们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定然会抓紧时间将尚书布置的工作完成。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邱广安立功心切。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文官集团,好像突然复活了一般,好几个人站出来弹劾邱广安。
什么欺压下属,什么纵容奴仆伤人。
什么教子无方,幼子小小年纪就留恋秦楼楚馆,逼的亲家退婚。
要说大的问题,那一项都没有,全是无关紧要的小毛病。
但这些小毛病恰恰最能毁人声誉。
一旦这些罪名落实,邱广安的名声算是毁了。
在华夏,一个人声誉败坏,也就意味着仕途的结束。
至少在大多数时候,这条定律是有用的。
邱广安即便早就猜到对方可能会拿自己开刀,听到这些弹劾的时候,依然气的脸色涨红。
不过他却没有反驳,因为已经用不着了。
听这些文臣一个又一个的弹劾,朱元璋寒声道:
“方才让你们上奏,一个个都不说话,现在却一个比一个话多。”
“我看你们不是为了弹劾邱尚书,真正的目的是让咱难看。”
“很好,咱很欣赏你们的勇气。”
群臣心中一惊,但看到身边这么多同僚,胆气顿时就壮了起来。
就不信你敢把所有人都杀了。
于是,众人齐声道:“臣等绝无此心,请陛下明查。”
朱元璋杀气腾腾的道:“咱自然要好好的查……”
“蒋,将方才弹劾邱尚书之人全部打入诏狱,一个个的查。”
蒋直接带着一群人进来,将十余位官员的官帽打落,像拖死狗一般的拖走了。
这些官员终于害怕了,一个个大叫饶命,或者大喊‘某某某’救我啊。
然而,方才还表现的同生共死的文官们,却集体沉默了。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求情。
他们终于回忆起了洪武大帝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老虎打盹了依然是老虎,不是谁都可以欺凌的。
法不责众对别的帝王或许会有用,对眼前这位皇帝,完全不成立。
他是敢于打烂一切,重新来过的人啊。
胡惟庸案,赵瑁案,哪一次不是杀的血流成河。
哪一次不是朝堂被清空一半,乃至更多。
至于因此带来的朝局动荡,他根本就不在乎。
杀光了再换一批听话的人过来。
一想到这个现实,群臣心中都无比的沉重。
之前才刚刚升起的一点抵抗之心,已然开始瓦解。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朱元璋既然决定提起屠刀,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下。
朝堂已然陷入了一片肃杀之中。
第313章 见闻
甲:“你听说了吗,二狗子被放出来了。”
乙:“二狗子?那是谁?”
丙:“就是五年前因为典妻拒不悔改,被抓的那个赌徒。”
乙:“哦……原来是他,这种人就应该处死,还放出来不是祸害人吗。”
丙:“话不能这么说,他婆娘一个人拉扯孩子,还要赡养父母,挺不容易的。如果他能洗心革面……”
乙:“嘁……指望这种人洗心革面,那不如指望河水倒流。”
“他婆娘虽然不容易,但朝廷分了五十亩地给他们家,父母身子骨还硬朗能帮衬着干活。”
“两个孩子也快拉扯大了,苦点累点日子还能过得去。”
“现在他出来,指不定怎么祸害一家子呢。”
丙:“哎,谁说不是呢。”
甲:“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七舅姥爷他三外甥的小舅子的连襟的兄弟,在衙门当差。”
“据他说,乡令放话了谁再敢和二狗子赌,就让差役天天去查谁家。”
“还给了二狗子婆娘一张条子,以后他们家他婆娘说了算。”
“还给他的两个儿子特批,如果他再敢胡闹,允许两儿子把他捆起来送官。”
乙:“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他婆娘也是可怜人啊。”
甲、丙都附和的道:“是啊,也就朝廷禁止典妻,还给百姓分地,要不然她婆娘早就被折腾没了。”
“新政好啊,老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尤其是那个摊丁入亩……要搁以前,咱们这些泥腿子不是干活就是服役,哪有时间在这里闲聊。”
更多的人加入他们的讨论,述说着新政的好。
在隔壁桌,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单独坐在这里,他面上平静,心中却情绪翻滚难以平静。
少年正是游历天下增长见闻的叶云流。
对于新政,他也有自己的看法。
更确切的说,作为士绅阶层,他受身边人的影响,曾经对新政多有不满。
但他的曾祖父叶兑却是新政的坚定拥护者。
认为是万世之法,大明要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也因此,叶兑对于曾经当了儒家帮凶,针对陈景恪的事情,充满了懊悔。
如此大才,自己竟然为了利益去针对。
实在是晚节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