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拿起那支朱笔,在墨池里掭了掭,然后递给李虎。
李虎犹豫了,这他娘的是皇帝专用的御笔,今儿要是敢用,明儿就是皇帝杀自己的理由。想了一想,他伸出手指在墨池里蘸了蘸,简单的画了一个定装纸壳子弹。
太子赞赏地笑了。
永昌帝脸上反倒放不下了,轻哼了一声。
李虎装做没听见,又给皇帝和太子简单介绍了一下。
太子笑着点了点头。
“造价如何?”永昌帝问出了关键。
李虎想了想,答道:“刚开始的造价肯定要很高。不过等工匠们掌握了制造工艺,应该会便宜不少......”说着,又将拜托邬家帮忙聘请西夷人的事说了出来。
永昌帝望向他:“你怎么知道西夷人的事?”
李虎:“臣从和那里知道了罗刹人的事,罗刹人有的,这西夷人想必也有。”
永昌帝点了点头:“行吧,不过西夷人毕竟是异族,不可信,一定要提防着。”
李虎:“是。”
永昌帝默了一下,接着说道:“朝廷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朕会从司礼监选派一人给你打下手。”
李虎:“是。”
太子说话了:“这种犀利火器让边军在战场上可以轻松压制女真人的火铳手,极大地提升了边军获胜的几率。”
永昌帝明白,太子这是替李虎讨赏赐呢。
他想了一想,对李虎说道:“你放心,该有的赏赐不会少了你的。只要这新式火铳真像你说的那样,朕定会重重地赏赐你,给你记大功,军功。”
李虎和太子对视了一眼,果真是大饼。
不过谁叫人家是皇帝呢!李虎将那口气咽了下去,行了一个军礼,口中说道:“谢陛下恩典。”
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朕给你一道手谕,方便你进出军器局。”说着,提笔写了一道手谕。
李虎双手接过手谕,朝着墨迹吹了吹,一边说道:“臣听说黄河大堤好些地段出现了崩塌......”
永昌帝:“内阁那边已经给河南巡抚衙门去了公文,只要官民一心,肯定能将大堤修好的。”
李虎:“六月天,说变就变。一场大雨下来,那些崩塌地段马上就会冲垮。”
太子插话了:“荣国府今儿不是去清虚观打醮祈福吗?打发个人送祭品去,让他们替大顺祈福。”
永昌帝有些意外,盯着太子一会儿,才说道:“好。”
李虎差一点没忍住,这父子俩真奇葩,这种事竟能指望虚无缥缈的神灵。
永昌帝坐了下来,将那张宣纸小心翼翼地折好,一边说道:“没事你们就回去吧。”
李虎、太子:“是。”
永昌帝望了望李虎和太子的背影,又望了望手中的宣纸,眼中露出了迷惘......
刚走出乾清宫,就见兵部尚书、镇国公牛继宗拿着一份上面粘了鸡毛的军报走了过来。
牛继宗向太子行了一礼。
李虎则向这位顶头上司行了一礼。
太子望向他手中的军报:“什么事?”
牛继宗:“回殿下,绥远城送来的军报。”答着递上军报。
太子接过展看,李虎把头凑了过去,大同卫从女真人手中接收了绥远、归化二城。
看罢,太子递还给牛继宗:“快去报喜吧。”
牛继宗:“是。”答着望了一眼李虎,这才进了乾清宫。
“哎,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李虎对这种事反应可快了。
太子一笑:“好了,去毓庆宫,我请你吃西瓜。”说罢,推着李虎走了。
......................
看着宫里送来的祭品,王夫人显得异常兴奋,也异常激动,她手中的那串念珠急速地转动起来,然后对周瑞家的说道:“告诉戏子们,上些劲,比平时奏响亮些!”
周瑞家的大声应道:“是。”
贾母面容凝重,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第300章 被大水冲走了
转眼到了六月下旬,京城出现了二十年来最热的伏天。一连十天,城外护城河的柳梢都没有拂动过。
正当午时,骄阳似火,树叶也像被火烧过一样,蔫蔫的。禅在树上叫个不停。
入伏的天,气候闷热,心里烦躁,李虎光着膀子躺在躺椅上也是睡不着。
一声一声的蝉鸣搅得李虎心烦意乱,猛地翻身坐起,把一边打盹一边给李虎扇着扇子的香菱唬了一跳。
香菱迷迷糊糊地望着李虎:“二爷睡醒了?”
李虎没好气地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接着下意识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太瘦了。
香菱终于醒过来了,脸红了红,然后低下了头,加大了幅度,把风扇到李虎的身上。
李虎笑了笑,天气又闷又热,就是有冰块镇热也不行,男的还能光着膀子,女的就不行了。不过权贵之家可以穿蚕丝织成的纱和罗,这种面料透气、透汗,不过这种面料做的衣服虽然凉快,却过于透明,穿上后会暴露里面的贴身衣物。
李虎已经十几天没有去林黛玉院子里了,不是他不想过去,是林黛玉不给他过去,就是晚饭后在后花园碰到了,也只是远远的说两句话。
想着,李虎从化了差不多的冰块里拿起一块西瓜递给香菱,又拿了一块自己吃了起来。
这时,卧房外传来了封氏的声音:“二爷,毓庆宫的信。”
李虎望向香菱:“拿块冰镇西瓜给你娘吃。”说着接过她手中的宫扇自己扇了起来。
香菱捡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西瓜乐和和的跑了出去。
“娘,这西瓜可甜了!”
“你吃吧,娘刚喝了一碗酸梅汁。”
“娘~你就吃一口吧......”
听着香菱撒娇的声音,李虎笑了笑。
“好了,不要耽误二爷的事。”
“嗯。”
门帘一挑,香菱又乐呵呵的跑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李虎:“二爷,信。”
李虎一笑:“傻丫头。”接过那封信撕开展看,看不数行,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首辅死后,内阁发生了很大的变动,先是新任内阁首辅落马摔断了腿,辞官养病。这件事震惊了整个京城,一个文官,还是内阁首辅,竟骑马去上衙,怎么看都有问题。不等推举新任内阁首辅,又有两位资历深的内阁阁臣因为各种原因辞官,一连三位大学士辞官,朝野猜测,人心官望,民间更是起了一些不好的谣言。
若是礼部尚书辞官的消息传出去,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啊!
李虎叹了口气,文官瞎闹腾,结果折腾自己,这么热的天还要出门,命苦啊!
李虎站了起来:“琥珀~”
“哎。”
“把我官服找出来,我要进宫一趟。”
......................
在京城此时是烈日高照,在这里却是狂风后的雷电暴雨。
淙淙大雨中,黄河发出令人心悸的咆哮声,一人来高的涌浪,从河心汹涌拍来,在大堤上激起一丈多高的水花,震得整个大堤都在簌簌发抖。
雨幕中,无数的民夫和兵丁正在抢修堤坝。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河南河道衙门大大小小百余名官员被砍了脑袋,让整个河南官场风气得到了整顿,上至河南巡抚,下到微末小吏,全都来到黄河大堤上修堤了。
北静王水溶、贾政和河南巡抚等人更是吃住都在设在堤上的毡棚内。
毡棚里,贾政实在是累得乏极了,不一会儿就躺在竹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顷刻间已是鼾声如雷。
门帘一挑,周瑞拎着食盒进来了,望着满脸满身泥水的贾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贾政身边的竹凳上坐了下来。
突然,一声炸雷,下地了,好像就炸在毡棚外!
贾政被惊醒了,他猛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擦去嘴角的涎水,掏出怀表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表上的指针停了!
周瑞说话了:“这表应该是进水了。午时刚过,老爷再歇息一会儿吧。”说着揭开盒盖,从里面端出一个瓷盅,揭开了盖子,“这是刚熬的参汤,老爷趁热喝了吧。”
贾政:“哪来的参汤?”
周瑞:“开封府的几位士绅见老爷和北静王爷这几日实在是太辛苦了,便送了几支人参来,专门孝敬老爷和北静王爷......也算是为朝廷分忧了......”
贾政脸一沉:“为朝廷分忧?他们要是真想为朝廷分忧,就该派人来修堤!”
周瑞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北静王爷的事,老爷犯不着与他们置气。”
贾政微微一怔,接过参汤慢慢喝了起来,一边又问道:“北静王爷呢?”
周瑞:“说是昨夜刚修好的那段堤坝又崩塌了半边......”
贾政端着参汤的手一抖:“塌了半边?”
周瑞面容凝肃地点了点头。
贾政也顾不得喝参汤了,立马站了起来,然后喊道:“来人!”
一名差役应声走了进来。
贾政:“快,立刻叫起所有轮休的兵丁,随我支援王爷去!”
那差役大声应道:“是。”飞也似的向外跑去。
周瑞:“也不急这一会儿,老爷先喝了参汤吧。”
贾政:“油衣!”
周瑞无奈,只得拿起油衣服侍他穿上。
贾政迎着扑面的罡风走了出去,一声令人胆寒的炸雷,震得大地都簌簌发抖,惊得贾政浑身激灵一颤。
暴雨紧随着雷声倾泻而下,贾政的目光穿过天幕般的雨帘,望向河床正中浑浑汤汤的河水,脸色顿时一变,接着一把握住周瑞的胳膊:“河水是不是降了?”声音都发颤了。
周瑞望去,脸色也是一变:“降......好像是降了一些......”
贾政脑子里“嗡”的一声,颤声道:“决、决堤了......”
远处,“决堤了,决堤了......”的哭喊声一阵阵传来。
贾政猛颤了一下,循声望去。
一名差役跌跌撞撞来了,一边大声哭喊着:“巡抚大人和知府大人都被大水冲走了......”
贾政的脸更白了。
那差役跑到他面前扑通跪了下来,号哭道:“决堤了......巡抚大人,知府大人,还有好多人都被大水冲走了......”
贾政:“北静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