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手下的番子相视苦笑,跟了这样的上官,也是够倒楣的。
薛蟠也瞧见了,啐了一口“狗东西”,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斜对面的酒楼里传来喝骂声。
薛蟠停住了脚步,并没有立刻过去,直到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以及桌椅等碎裂声,这才领着众番子走了过去。
酒楼里这时也才有伙计跑出来报官。
自打这群不缺钱的武者进京,京城酒楼又多了一条赚钱的门路,大厅里的桌椅换成最普通的木料,柜台内外堆满酒,让他们打,让他们砸,不论那些武者谁输谁赢,酒楼都是稳赚不赔。
一踏进门,薛蟠便是一怔。
桌椅翻了个底朝天,满地是砸得稀烂的杯盘盏碗和酒肉。
三四个和尚正在围殴一个青年,一边打一边辱骂,骂的非常难听。
薛蟠望向那伙计。
那伙计苦笑了一下,说道:“那青年只是说了一句‘和尚果然喝酒吃肉’.”
薛蟠皱了皱眉。
一名番子说话了:“大人,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会出人命的。”
薛蟠点了点头。
“住手!”那番子一声大喝。
那几个和尚这才停手,青年被打得浑身是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薛蟠把目光望向那番子,示意他去瞧瞧。
那番子走到青年的身边,将一只手伸到他的鼻孔前,心中松了口气,接着瞟了一眼那几个浑身酒气的和尚,这才对薛蟠说道:“没死。”
薛蟠点了点头,没死就好。
这种情景见多了,那伙计不慌不忙的打发几个人将那青年送去附近的医馆。
那几个和尚相互对视了一眼,便要向外走去。
那伙计连忙拦住,满脸堆着笑:“几位客官,麻烦把帐结了。”
一个和尚说话了:“结账?结什么账?”
另一个和尚:“我们是奉旨来参加武会试的,吃你点酒菜是抬举你。”
又一个和尚:“就是,别不识抬举。赶紧滚开,惹恼了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酒楼!”
薛蟠瞪大了眼睛,这是和尚?
那伙计脸色不好看了:“几位这是想吃白食?”
为首的和尚说话了:“这个钱你应该找那个污蔑佛祖的孽畜要去。”
另外几个和尚嚷了起来:
“这话正是。找那个孽障要去!”
“他侮辱佛门,该下十八层地狱。我佛慈悲,饶他一命.”
“他污蔑我佛种下恶因,现在就得接受恶果。”
薛蟠眼睛都直了,这么不要脸的嘛!
那伙计气笑了,他也是见过阵仗之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难怪朝廷一口气杀了那么多和尚,还取消了佛教的特权。
想着,他将手一伸:“我不懂你们的什么因果,我只知道兵部定下的规矩,打输了去医馆,打赢了掏钱。承惠,纹银八十两。三十两是伤者的汤药费,五十两是酒菜钱和你们砸坏东西的赔偿钱。”
一听说是兵部定下的规矩,几个和尚相互对视了一眼,为首和尚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
那伙计脸上又有了笑容,双手接过银票:“多谢几位客官。”
那和尚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薛蟠回过神来,望向身边的小旗:“和尚也能参加武举?”
那小旗:“朝廷有明文规定,贱民、出家人和异族不允许参加开科取士。和尚不能参加武举,即使还俗也不行。”
此话一出,那几个和尚的脸都阴沉了下来。
“我们没有受戒,不是佛门子弟,剃头只是为了方便习练武艺。”
为首和尚望向薛蟠,“我们通过了洛阳府府试。”
薛蟠脱口说道:“洛阳的和尚还没杀完?”
此话一出,那几个和尚的眼中露出了愤怒的光芒。
为首和尚的眼中更是闪过一瞥阴寒的光,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那几个和尚紧跟着走了出去。
薛蟠突然反应过来了:“哎,你们不是和尚生什么气”
那小旗摇头苦笑,人都走了,他还在这一惊一乍的。
薛蟠双手一拍:“他们不会是来刺杀国公爷的吧?”
那小旗和众番子对视了一眼,这人是傻子吧!
薛蟠越想越像是这么回事:“不行,我得去报信.”
外面又传来了嘈杂声和打斗声,不少桌子椅子被撞倒,杯盘盏碗落地声.
那小旗:“国公爷还没回来呢,差事要紧。耽误了差事,又要挨罚了。”
薛蟠只觉屁股一疼,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第427章 屁股大能生儿子
“乓啷”一声,茶碗在地上砸得粉碎!把刚走进上书房的戴权吓得一激灵。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永昌帝气急败坏地直拍御案。
戴权苦笑了一下,虽说朝廷做好了在漠北开战的准备,但皇帝还想利用福康安去消耗女真八旗兵的实力,再出手彻底剿灭阿贵麾下的女真主力大军。
不仅暗地里支援钱粮武器装备,还从禁军更换下来的自生火铳中调了五千杆给福康安,使他挡住了阿贵的猛攻,稳住了战线。
六月初,福康安又派来了使者,请求朝廷再支援他五千杆自生火铳和一百门子母炮,他替大顺耗死阿贵。
经过一番考虑,皇帝下旨从绥远城调三千杆自生火铳、五十门子母炮,及相应的弹药给福康安。
不成想这批军械在半路上被女真人给截住了,漠北的急递与女真人的国书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女真使团也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他怀疑是福康安在算计大顺,逼大顺提前出手。
永昌帝这时平息了心头的怒火,望向戴权,望着他手中的公文。
戴权走到御案边,轻声说道:“北镇抚司送来的日报,京城来了好多佛教的俗家弟子,说是来参加武会试的.”
永昌帝没有说话。
戴权:“鲁国公府附近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永昌帝皱了皱眉。
戴权转了话题:“才刚皇后娘娘打发人来,说是准备在中秋节后举办仪式,认林家千金为干女儿。”一面将那份日报放在御案上。
永昌帝沉默了片刻,问道:“李虎到哪儿了?”
戴权:“算着时间,应该过了武清.”
永昌帝:“差不多明日就可以进京了”
戴权:“是。”
永昌帝又默了一下,说道:“让禁军,算了.你从司礼监派二十名番子去李家,等李虎回家了再撤回来。另外,让兵马司派人封了李家附近的街道,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戴权答应着,便要退出去。
永昌帝突然说道:“站着,朕想起一句话来问你。”
戴权忙又回来。
永昌帝:“听说皇后还在查淑妃的事?”
戴权也默了一下,回道:“听说是在找一个侍奉过淑妃娘娘的宫女.”
永昌帝打断了他的话:“你去一趟坤宁宫,就说朕的话‘人死灯灭,不要搅的活人死人都不得安生’。”
“是。”戴权明白了,皇帝已经查出了淑妃的死因。
永昌帝望了望他的背影,接着从案卷中抽出一张薄薄的审案记录瞧了瞧,微微叹了口气,对走进来收拾地上碎片和茶沫的当值大太监说道:“将老二那边的人抽调一半去皇陵,叫他们严密看守老三。”
城里一家小客栈内,一株好大的槐树,浓荫遮住了大半个院子。
槐树下的石桌前围坐着一群光着上身的光头大汉,桌上杯盘狼藉,一个个喝得酒酣耳热,划拳吆喝声使得槐树上的蝉都停止了鸣叫。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三个光头大汉走了进来。
那些光头大汉望了他们一眼,又喝了起来。
走到正房门外,一个光头大汉敲响了门。
“进。”房间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那光头大汉轻轻推开门一线侧身进去,扑面便是凉意,他立刻将门闭上,接着目光投向上首。
一大盆冰块前,一名身披袈裟的老僧正盘膝坐在蒲团上,手里数着念珠,嘴里在默默地诵着佛经。
那光头大汉跪了下去:“长老,见到人了。”
老僧仍然在诵经。
那光头大汉:“对方说了,骑射是咱们唯一机会,且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老僧睁开了眼睛。
那光头大汉:“他们的人会更换弓箭和羽箭。”
“对方是什么人?”老僧突然问道。
那光头大汉想了一想,答道:“军伍中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凶煞之气,绝对不是一般士卒能够有的!那人应该来自边军。”
边军?老僧目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那光头大汉:“李家那边戒严了,兵马司的人封锁了街道.”
老僧:“无妨。我佛慈悲,只诛首恶。”
那光头大汉闻言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老僧:“好好管束你的师弟,不要闹事,不能坏了佛门的大计。”说罢,闭上了眼睛。
未时末起了风,林黛玉便让人将门窗全部打开了。那风从外面吹进来,吹拂着垂在卧房和外间之间的纱幔。
一大盆冰块前,林黛玉坐在躺椅上,握着一卷书在那里看着。
紫鹃将纱幔拢好,接着拿起一把拂尘,站到林黛玉身边,防着窗外有飞虫之类飞了进来。
这时,林黛玉放下了手里的书,余光瞟了一下紫鹃,接着从冰块中拿起一块冰镇西瓜,开心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