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穿红楼了谁还做梦啊 第252节

  左右无事,三人讨论百代所行之法,尤其孙传庭对此很有想法。

  孙传庭叹道:“后人云秦皇不行周代分封之法而秦二世而亡,使后人万代耻笑。岂不知秦一统天下之时,也曾左右徘徊难以决断。当时朝堂之上王绾力主周代分封,后人耻笑了千百年,却全然不看李斯力主郡县而会同赵高屠戮宗室,使秦代一朝为诸侯灭。”

  毛文龙没怎么读过书,但也知道秦汉之际的巨大的麻烦。

  分封与郡县,看起来好像分封是可以延缓秦代灭亡的,可距离秦末也才数十年,西汉以郡县制为何国祚绵长?

  “那自然是因为不合时宜而已。秦灭六国时,地方权力出现空白,不完善的郡县制为六国余孽所掌控。西汉中期始,大一统深入人心。”李征简而言之。

  想想又推许:“汉太祖真是个大英雄,‘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真是一个好办法。此法行百年,孝武帝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解释,大一统便刻进了我们汉人的骨髓。”

  可以说,秦皇一大一统而为后世千秋万代做了一个表率,汉太祖以再次大一统给汉人留下一个永远的执念。

  到孝武帝及以后,“大一统”变成了汉人永远的执念,任何开国之君与守成之主,若不能大一统,那就是个万代笑话。

  比如“大宋”。

  就算老赵家的子孙在其他任何方面都做到了封建皇朝的极致,你没有大一统,九泉下大一统皇朝拉个群你都没资格进去。

  从分封制到郡县制,我们的祖先走了千百年才完成这其中的转变与衔接,秦汉之交那是两种路子剧烈碰撞的时代。

  可以说,秦何其有幸生在那个鼎新甚至革命的时代。

  但又是何等的不幸,秦才生在了那个时代。

  那是个一旦不合时宜便迅速被时代抛弃的时代。

第三百八十二章 毛文龙:你就把我们当毛驴使唤好了!

  “秦以郡县制而二世亡国,汉却以郡县制享有国祚四百二十余年;然秦灭分封,汉却以分封立天下。由此也可见哪里有什么完美无缺只要遵守便可高枕无忧的治国模式,如今朝廷内外纷纷攘攘叫嚣着什么‘祖宗之法’,实在是目光短浅。”孙传庭感慨着抨击。

  他没把话说完。

  也用不着说完。

  李征过了许久评价道:“以俨然成了气候的东林为代表的文臣文人集团并非目光短浅才这么认为,他们私心太重。大到法与儒,也便是律法治国与道德文章治国之争;小到国朝国运至此该不该鼎新改革,他们考虑的出发点并非天下,而是他们自己。”

  孙传庭默然。

  当今皇帝仁和,还不至于下狠手解决这个问题。

  可储君是个自己打下半壁江山,平定另一半江山社稷,功劳恐怕要不亚于开国的虎狼之君。

  他岂能不清算文官文人集团?

  早在来辽东之前孙传庭就这么想,因此他力主武烈王府多留侍女以教化本领。

  他也是文人出身,岂能不担忧文人将来的地位与处境呢。

  因此用看起来极其激进地重用女子之策,支持李征为将来的改革做人才储备,孙传庭真正的意图还是尽量将因改革而闹出的矛盾压缩在一个小范围内,不让千百年来形成的儒林与文管集团伤筋动骨。

  这是老成谋国之人。

  法子也是为江山社稷之法。

  毛文龙听不懂,也不想学这些本事。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能学会什么本事。

  遂问:“大王,孙督帅,这么说辽东将来要用分封与郡县并行之法治理?”

  “是也不是,历经千年的分封之法,如今已成了王公侯伯子男七级爵位体系,辽东军管执法,说到底根子还是郡县制。”孙传庭笑道。

  李征赞同他这个划分。

  辽东与漠南漠北是我打下来的,岂能分国中之国予人?

  但爵位封赏是必须的。

  就算在后世现代,实物激励也永远比画大饼更能凝聚人心,人都有脑子,画大饼给谁看啊?

  听了你的大饼我还要自己想象怎么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更耗费能量?

  所以分封爵位、高官厚禄这是必须要给麾下的好处。

  但别想裂土封王建立国中之国。

  谁敢这么想,李征先弄死他。

  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以军管之法治理辽东实在是一个不得已的临时办法,最终还是要回到千百年来中原皇朝所用的治理地方的办法上来。

  要不然,以他的威望,军管之法或许会成为新的“祖宗之法”,成为后世百年数百年的一大弊端。

  他得做好灵活调整的准备和计划。

  “治国之策,从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说到底,无论历史还是当下,最好的治国之策便一个,所谓‘与时俱进’耳。”李征盛赞。

  孙传庭极其赞同。

  这不是善变,不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策略以符合当时当地的大环境,什么好办法都有可能,而且极有可能成为灭国之根由。

  在他看来,李征以不亚于开国之功,调整定国之策之时,凭威望足以压制天下,使朝堂内外不敢反对。

  这样一来,只要路子走对了,大虞皇朝国祚还有得是。

  而且,李征自己能想得通道理做得出正确取舍,还能听得进臣子正确劝谏,这是个很好的兆头。

  不日抵达平山,此事的平山已被修好,但新修的官道不从平山穿过,而是以现代的沈海高速为蓝本,根据盖州北部现有的山水形势重新规划的路线走。

  原来的官道自然还是要保留的,平山也要驻军,因此原本的官道翻修之后就成了专门的军事道路。

  李征当日进驻平山,当夜便调集现代工程队开始改造三岔河入海口。

  数日后,三岔河入海口临时码头修建好,吃水还不到三丈的港口足以为这时代的任何船只提供可靠的驻泊港口。

  当日放出现代制造的铁甲船,多呆了十多天的孙传庭与毛文龙闻讯从平山赶去一看,两人都知道,不但辽东,整个渤海都安定了。

  他们原以为所谓的铁甲船就是木船上蒙着一层铁皮。

  可如今所见,这哪里还是木头船!

  沿着港口码头,大大小小的铁甲船一字排开,大船长达三十丈,宽度足有四丈;小船也有两三丈长度。

  大船可一次性运兵千人,只要风力正好,以铁甲船之坚固与看着便比木船更具有流线型的优势,从营口到大沽口连两天都不用。

  那当然比这时代的船只更好。

  古代木船也设计生产的很科学。

  但那是建立在对木料的极致运用的基础上。

  现代工厂打造的铁甲船是基于对钢铁的极致了解而生产出来的,古代的木船岂能相比。

  毛文龙登上大船,先检查过水密舱,再看过船上配备的武器,心里将皮岛早丢在了九霄云外。

  就凭这百余艘大小铁甲船,不要说小小的皮岛,就是山东的蓬莱半岛也抵抗不住中军的进攻。

  百余艘船,少说也能一次运兵三五万,船上携带的粮草与军资完全够打一场烈度战争。

  这还让传统的军队怎么抵抗?

  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这铁甲船若没有风力,凭船桨前进太难了。

  重量在那摆着呢,不可能轻易就能开动。

  他带着随同南下地孔有德等部众上船出海试航了三天,回来后就南下金州。

  他要尽快将渤海水师打造起来。

  临别时,李征以赶赴河西考察“盘锦”去了。

  孙传庭在码头送毛文龙南下,与毛文龙叮嘱:“莫可大意!”

  毛文龙自然知道这不是叮嘱他小心做事,而是提醒他,皮岛的官兵桀骜不驯野惯了,从此要收敛点。

  这还用叮嘱?

  出海的这几天里,那几个动不动就敢拔刀的皮岛军官哪一个不乖的跟猫似的。

  毛文龙道:“孙督帅不必担心,中军能建造这样的大船,又岂能建造不出更好的船只。弱枝强干,乃是中枢不变的做法,有铁甲船与火炮,再野的驴都是耕地的好手。”

  孙传庭莞尔,话糙理不糙,这是中军用火炮和铁甲船威慑住了这帮人。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大观园修给谁去啊?

  毛文龙南下金州次日,孙传庭乘坐新式铁甲船走水路南下大沽口回北都。

  和毛文龙去金州不一样,去金州,渤海三月的风向正是西北风偏北风事后,毛文龙所部顺风顺水。

  可要是去大沽口就有点不方便了。

  然而一上船,孙传庭对铁甲船的认识彻底改变。

  利用简单的机械传动原理,铁甲船居然能够将不是很利于本次航程地西北偏北风转化成轮机动力,使船队虽然不比毛文龙,却依旧能够比任何木船速度更快地南下大沽口。

  孙传庭仔细考察,得到了“杂学竟有如此之能”的感慨,当即对渤海区域,包括北都辽西辽东,乃至辽东外海东海北海从此稳定再无担心。

  当然,更让他喜悦的是李征并不以杂学有大用便忽略了文学的作用。

  船上的水师兵卒不多,只有两三百人,勉强可掌控十来艘铁甲船。

  可这些人按照军规每天要学习船舶动力学与水域水文气候等杂学,还要认真学道德文章。

  按照他们的话说,这是早在他们来到辽东后,中军便派遣教官给他们教授的规矩。

  “前明王守仁说格物,当今又有格物致知之说。然若只重格物,那便是功利派,功利派当权天下大乱;但若以格物致知全部以为功利,那便有‘杂学误国’隐患。唯有内修道德,外依杂学,方可纵横天下,横断千古。”船上的水兵与孙传庭说,“此武烈王之言,也是我军军规。”

  孙传庭站在船头迎着春风纵声大笑。

  吃饭的时候,船上的火头军也说:“大王说,天下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无兵不国,无儒则不大一统。自古以来‘外儒内法,外王内圣’,如今也该更新有‘内以法儒为骨,外以理工为皮’,否则便要抱残守缺,叫外人吊打。”

  孙传庭细细想来,对法在儒前深以为然。

  “只讲道德文章的那是一群书生,终究要成了伪君子之流。但离开了道德文章,世人就没有了一代一代的标杆。以道德而自居为君子者,果然是君子者,那是一个时代做人的上线。然我等都是常人,世上最多的也是常人,要教化常人,便须以法为先。”孙传庭总结说,“道德是天花板,是上限;法是最低标准,是全天下人要共同遵守的下限。”

  “孙督帅之言,正是大王所秉承之念。”火头军笑道,“不能要求人人都能当圣人,不现实。但圣人也要以王法为底线,这是显示需要。”

  孙传庭遂明白,中军在兴军作战与日常训练外,标榜的“以学为荣,不学为耻”的口号是真落实下来的军令。

  做饭的火头军尚且能与他讨论“道德文章与王法”的关系,“法儒”与“理工格物(杂学)”的关系,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圣天子无忧了,我大虞皇朝再得百年天命如探囊取物矣!”孙传庭大笑心想。

  那接下来就看加强储君的安全了。

  以李征自己的本事和在军中的威望,以及手握北伐东征精锐大军的权柄,朝堂里一般的攻讦对他没用。

  可这还不够。

  “储君以漠南漠北为马场、以辽东为农业根据,以北都及东海北海为基业,若再以肃藩为屏障,中原也不过是眼前一盘肉而已。如此,江南何足畏惧?”孙传庭心情舒畅,当夜入睡之前想道这么一个局面。

  二圣?

  储君在北方威震天下,江南谁敢对二圣不忠?

  哪个敢废二圣而自立江南之主,纵然他们是孙权,储君的北方虎狼之师可不是曹操,就凭这坚船利炮足以扫平江南半壁。

  至于储君权柄太大,这有什么?

  他老子都想着赶快退位,带着皇后与二位贵妃去山西养老了,储君权柄过大有什么不好?

  “玄武门之事,国朝就闹不起来。”孙传庭暗笑。

  他这么认为,史太君也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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