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穿红楼了谁还做梦啊 第255节

  有这一个人情,皇孙无论哪一个将来登极,都少不了他杨家举荐地恩情,少不了他杨宰辅也给儿孙们留下了一个天大的富贵。

  遂许诺:“调集到南都之炮弹,及肃庄那批火炮,我自会设法为军中周旋更多。”

  这才是穆朝恩的来意。

  他一时满意而去。

  然水圭带着六王五公却又来找杨鹤。

  水圭简单明了直言诉求:“宰辅既设法使皇孙与外廷子弟得北伐军职,六王六公莫非并未支持宰辅?”

  杨鹤问他们所需为何,水圭不说,牛继宗道:“三大营既留下五个老将在贺兰山,想来其下指挥使缺口很多。六王六公无不以军功起家,如今为报国恩,遣十余子弟赴军中任职指挥使不为过。”

  这要求把杨鹤都气笑了。

  你六王六公要十来个指挥使,那不成了北伐大军六七万人,至少叫你们掌控一二成?

  但六王六公又开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价码。

  理国公之后开国子柳芳许诺:“若宰辅成全此事,我等可设法使荣府二房嫡长女与薛家嫡长女和亲乌斯藏僧王。”

  杨鹤略一思索,这是个好联合。

  让六王六公的子孙去北方掌握军权,他们岂能不竭尽全力与武烈王争权?

  这是从实力上削弱武烈王的权威。

  而若能促使荣国公嫡派长曾孙女与太宗钦封的四大皇商之首薛家的嫡长孙女和亲乌斯藏,以朝野内外无人不知这两个女子为内廷决定送到武烈王府之传言,这可从舆论上重重打压武烈王府。

  只是二圣只怕不会同意。

  水圭这才说:“武烈权柄过甚,二圣岂能安心?我料内阁外廷固请,则二圣必然欣然允准六王六公分割北伐军权。至于荣宁二府与薛府,这就不用宰辅操心了,我自有法子使之自请退出选秀。”

  杨鹤喜道:“若如此,东征之功也该为朝廷所有。”

  “少不得令郎之功。”水圭许诺。

  于是次日一早,杨鹤与周延儒温体仁秘议,然后赶赴朝天宫,以六王六公子弟有心为国家出力,请皇帝诏令武烈营中分二十指挥使于六王六公子弟。

  时,六王六公赶来。

  “来的很齐嘛,”皇帝揶揄,“不过,你们是认为朕就那么好说话,还是武烈王杀不得区区十来个六王六公子孙?”

  温体仁道:“武烈王权柄过甚并非什么好事,有北伐之功,不但武烈够了,肃藩也够了。但若不同意,臣只怕武烈王有异心。”

  “有异心好啊,五十万大军持黄袍行宋太祖陈桥驿之故事,再南下杀你等于南都,”皇帝笃定,“到那时,武烈王还要求着朕回来继续当这个皇帝,前提是你们没弑君。三位宰辅,诸位功臣,要不要打个赌?”

  ……

  水圭一看情况不妙,急恳请道:“皇上,乌斯藏求以和亲,这如何不好?臣有十足把握,使荣府欣然允准乌斯藏所要之女子,以一女子,换取一方太平,此明君所谓,唐太宗英明神武尚且鼎力支持,臣不知如今为何却成了屈辱。”

  “回去吧,你啊,你威胁不了贾家。”皇帝懒得和他说。

  水圭面色不悦,六王六公各自愤恨。

  一时出了朝天宫后,周延儒打听他们用什么法子要挟荣宁二府。

  水圭道:“首辅曾言,外廷与贵勋不相为谋。今我等之法,首辅打听去做什么?”

  周延儒欲言又止,看他们离开后,苦苦一笑,竟告了半天假。

  他想休息半天。

  六王六公呼啸赶往城外,一时到庄园,贾赦忙出来迎着。

  众人进了门,竟见贾敬在此。

  水圭登时十分戒备。

  他对这个老道士可警惕得很。

  此人当年为戾太子心腹,若非戾太子忌惮当时的秦王、如今的天子,按照这个老道士的计谋,他早杀了魏王代王,说不定把京师都控制在他东宫手里了。

  所以别看如今的贾敬瘦骨嶙峋,跟个猴儿似的,可作为当年秦王的支持者,水圭可知道这个人有多难缠。

  遂问道:“世兄不是云游天下去了么,怎的这么快回来了?”

  脱掉道袍穿着居家服的贾敬打个稽首,站在前院正当中笑吟吟回道:“北静郡王不来,我便不必回来。郡王大驾光临,贫道自然要回来叩见。”

  二圣南巡之前,老道士在北都郊外道观修炼,南巡时,他也跟着到了南都,一直在这处庄园的家观清修。南都重修,二府搬到田庄暂居,贾敬提前得知便出门云游去了。

  六王六公大都不知道此事,正如他们都瞧不上这个出家修道的废物一样,就没几个人正眼看过贾敬。

  故此今日一见,也只有水圭心中警铃大作。

  别的人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

  遂随意见过,众人急不可耐便叫贾赦:“去请你家老太君,我等有一件大事,要与老太君说。”

  “不必了,老祖宗用过午膳,今在后山踏春去了。”贾敬漠然道,“诸位有天大事也该去奏禀二圣,此方为忠臣之道。”

  水圭拦住众人,目光阴沉逼迫道:“世兄见过二圣了?”

  “那倒没有,想必南下之后,二圣比往年风采更胜一筹。”贾敬道,“既如此,君臣俱为当年模样,见了郡王便见了故人,何必再多生事端!”

  水圭怒容满面,森然瞪着老道士却不敢再多说句话。

第三百八十七章 莫道此姜老,更有老辣姜

  见贾敬悠然从容,贾赦虽热情出迎却并不畏惧六王六公威势,十二家一时愤怒不已。

  但水圭不说话,大部分人便不强出这个头。

  只柳芳忍不住喝道:“装什么鬼神僧道?难不成荣宁二府死也不怕了?”

  “赖二公之功,更有祖宗二圣恩泽,荣宁二府方得此百年殊荣。今若该死,自当二圣决断,若二圣诏令下,荣宁二府自老祖宗及众人无不引颈待戮,诸位请。”贾敬束手送客。

  六王六公一时怒极,水圭怒容勃发,冷笑着指着贾敬道:“倒要看你家能撑到几时!”

  目视这些人离开后,贾赦问贾敬:“兄长,妥当么?”

  “朝堂上设法以六王六公后人充北伐大军指挥使以掌控兵权,市井中宣扬早为市民所知之元春入王府为妃而为他等逼迫和亲乌斯藏之事以打压武烈王威名,军事上扶持霍朝恩那个废物南征,这便是他们所有手段。”贾敬微微一笑说。

  说完想想又补充,“再多也只不过加上扶持承平顺义二侯,他们能有什么高明的手段?这些人里头,水圭算是个人物,但也只是个人物,如今急躁了,急疯了,忘了他一切权力乃至于为四王六公之首也不过皇帝酬谢他当年护驾之功。如此上跳下窜,北静王府恐怕要首先被诛杀殆尽。”

  “为何?”贾赦不明白。

  贾敬笑而不答,手指朝天宫方向曼声吟诵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霄水在瓶。”

  而后又手指东北方吟诵:“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亦无迎;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啸一声。”

  这是两首唐诗,切勿以为是老道士嘉靖专属,这两首诗尤其前者嘉靖吟得,贾敬也吟得。

  贾赦听的一头怒火,攥紧了拳头想揍这个牛鼻子。

  不会说话你别说啊,这么云里雾里干嘛?

  贾敬叹道:“傻人有傻福,西府大老爷如此,二老爷亦如此,好不令人羡慕。”

  说完呵呵一笑徐徐而去。

  这句贾赦听懂了,就是说我是个大傻子,贾政是个二傻子,但我们都有福气是不是?

  在院子里驴拉磨似的赚了好几圈,等贾珍出来,贾赦问:“你父亲又去云游了?”

  “没去,陪惜春玩耍去了。”贾珍说。

  贾赦挠着头,将那两首诗念了一遍问:“你爹何意?”

  “我哪知道!”贾珍哀叹,“当年便云里雾里不着调,如今着调了?”

  贾赦哈哈大笑,这话说得深得他心。

  这东府的大老爷,他从小就这么不着调啊!

  可惜,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他若是辅佐戾太子登基,荣宁二府面前,北静郡王算什么?

  “可惜了。”贾赦惋惜不已。

  然贾母得知,默然了半天,与贾敏说:“你这个堂兄才是聪明人、有决断之人。”

  贾敏不问究竟,老道士堂兄是个什么人她很清楚。

  多谋善断,心黑手黑,他当年就劝说戾太子先杀代王,栽赃秦王,使暴躁没脑子的魏王裹挟洛阳府王府、关中荣王府汇聚长安,而后将之一网打尽。

  那时贾敬跟戾太子说,干掉三个亲王,拖着福王荣王府入局,事成之后皇帝便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这天下终究是他的。

  戾太子没听,他始终认为对他威胁最大的是皇帝。

  所以,戾太子与代王魏王联手,竟试图先弑君,再矫诏使秦王自戕。

  当时贾敬便转回家里,向贾代化贾代善通报戾太子阴谋,叫贾政星夜疾驰赶赴长安保护秦王,他自己孤身前去找实际上早就被太上皇控制起来的戾太子心腹、玄武门都指挥使,见了面迎面一刀先杀逆臣,而后取其首级请贾代化贾代善带着去向太上皇告密。

  这正赶上太上皇解决三个逆子的尾声,而后又有贾政舍命护送秦王回京之功,贾敬也从戾太子逆党名单中从容脱身。

  而后秦王为储君地位稳固时,贾敬迅速从宁国府出家脱身,再加上荣府分家,二圣还要安抚人心,便没有再追究贾敬与贾赦“附逆”之罪。

  这么一个人,水圭也只知道他能从戾太子逆党名单中脱身,压根就不知道当年贾敬的许多阴险歹毒的计谋有多该杀。

  如今,这么一个戾太子逆党回到了家里,他岂能没有动作?

  贾敏过了许久问老母亲:“这老道士,他又给家里出了什么自保之策?”

  “岂能不与你一样?”贾母笑道,“你这个堂兄哪里是去云游天下,他就在南都城,就盯着六王六公与两个亲王。昨夜亲眼看到六王六公先后去找杨宰辅,他夤夜回到田庄,今日一早便来拜见我。”

  那时贾敏还在陪儿女读书,压根不知道这老道士回来了。

  “他如何说?”贾敏问。

  贾母少见的颇为忧虑,许久与女儿说道:“他比你有见识,自然料定了六王六公要行镇压武烈王府之事,便要全力促进元春与薛大姑娘和亲乌斯藏僧王。此事二圣岂会理睬,故你堂兄料定,这些人必来威胁我家。所威胁者,不过是六王八公谁家没有的燕山密道之事?”

  贾敏恍然,拍手轻笑着道:“他也没料到,母亲早就将此事禀告王府。”

  “是以这小牛鼻子心情愉快,竟舍得脱下道袍陪惜春玩耍去了。”贾母笑道,“不过无论如何,有一件事咱们总想到一起去了。”

  那就是,此事六王六公恼羞成怒之下必会先下手为强告诉外廷,让都察院弹劾荣宁二府。

  在这件事上,贾母和女儿还有贾敬,他们都一直认为两府绝不辩解。

  怎么处置,全只看二圣心思。

  这很冒险,但这也很安全。

  贾敏笑道:“正因冒险,老道士回来了,大约是想最后陪一陪儿女;也正因可能最安全,这牛鼻子十余年后终于有露出峥嵘。”

  与贾敬乐观又极悲观想法不同,贾敏很乐观。

  老道士心里是阴暗的,对二圣尤其太上皇是恐惧到骨子里的。

  所以他才吟诵那“云在青霄水在瓶”之言,意思便是二圣尤其太上皇还是那个太上皇,心思深远、手腕高明,而且心狠手毒。

  故此他不相信二圣会放过荣宁二府。

  贾敏不同。

  她料定二圣要制衡武烈王也好、分化六王八公也罢,荣宁二府如今这俯首帖耳的姿态与盛极而衰的现状才是最符合皇帝利益的。

  自信至极当然不好,那就成了自负。

  可恐惧到极点也不好。

  就像贾敬,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阴谋毒计,到后来自从得知了太上皇对他们这些人的心思与举动洞若观火、秦王身边亦早就有铁甲军埋伏等候,他怕极了这个能坐视三个儿子自相残杀、联手竟试图弑君弑父,等时机到了便全部诛杀的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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