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些可都是要收费的,你们大家要记着多挣钱,汉人蒙人都是一样的。”老兵找出工作手册一看连忙提醒。
一打听收费并不多,女真人并没有什么意见。
这么好的条件还挑剔,那没天理了。
不多时,官道对面的村子也住进去了人,趁着太阳刚刚升起,女真人站在村口看去,有汉人也有草原人,扶老携幼都很高兴。
有胆大的,善于交际的,想着身为地主,好歹也算是坐地户,这得去打个照面。
十来个人便在各自包袱里找了点吃的喝的,揣着手过去打招呼。
那个村都是中原来的,以及敖汉等部的牧民,本以为到了这酷寒之地不饿死也要冻死,哪想才到营口便发了吃的,还给了衣服。
如今到了沈阳一分配入住,纵然是一些中原的小地主,也抚摸着干净明亮竟然还装了玻璃的窗户,不由得咧开了嘴角。
跟随的老兵按照花名册上人口多少分了院子,便教新辽东人怎么用简单的器具,才学着还没学会,隔壁的五里上村来人。
一问,得知是姓金的,老卒固然知道这是改了姓名的女真人,新辽东民众哪里知道,见人家客客气气还带了鸡子野菜,喜笑颜开的长者们连忙招呼着进屋坐。
这就很让老卒们安心了。
“就说嘛,百姓之间哪来那么多深仇大恨。这下好,安安分分先住下,紧紧张张去种地,新村庄什么都好,就是每月都要花钱,不挣钱咋过。”老兵们嘀咕道。
日上三竿,李征收到这半年多紧急修建的一千个大小村庄送来的报告,得各村安稳入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这些村庄可没花钱。
联络员说了,就他前世老家那个小城和周边几个市的建筑垃圾堆积如山,处理起来都快麻烦死了,如今能找到这么一个理想的投放地,那点建造费就当是垃圾处理费。
还有衣服之类的,这个李征本来不想要。
现代人有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御体系,尚且有那么多意想不到的病患。
现代回收的二手衣服要是携带着什么东西过来,那对这个时代的卫生体系就是一场灾难。
但事实证明农贸市场真给力,但凡有问题的东西根本过不来。
现代那边清洗干净消毒处理过的几十亿上百亿二手衣服,只要是通过时空农贸市场认定的,那就不可能有任何的问题。
这些衣服也算给这时空解了燃眉之急。
这些也不要钱,联络员还想跟李征签订个百年二手衣服回收合同呢。
是了,还有粮食。
大批工程队在这时空开发北大荒的同时,李征筹备了大量这时空的粮食种子,哪怕当野草也要先种下去,不想成果很是喜人。
眼看着都秋天了,规划到皇庄的土地上已经有相当一批粮食可以收获了。
粗放式种植的粮食产量不可能很高,一亩地能有一百来斤就算不错了。
可架不住辽东地多,粗放种植的小麦,今年便可以收获上千万斤。
更令李征喜悦的是现代的几个农业团队也过来了,正在帮忙在这个时空就地研究农业种子。
所以站在城头看着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呸,看着秋阳之下骤然因移民的到来而活了起来的辽东大地,李征纵然有万斤重担依旧挂在眉头,一些喜色也滋生心头。
好啊,有人了,地也开发起来了,那么这里便充满了希望。
正此刻,南都朝天宫的特诏大朝也刚开始。
今日是八月十七,皇帝特开大朝,群臣无不心中明了,这是辽东伪清被解决了。
“仗打完了,大军也该回来了。”杨鹤乐观估计,“辽东三司也该成立了吧?要不然,军中岂能经营好辽东?”
贾政瞥了他一眼。
这就想摘桃子去了?
那当然,杨鹤都算好了,辽东三司,该派这些人去。
第四百四十九章 北方既定,江南闲着干啥?
特诏大朝,皇帝衮服、群臣公服。
朝服不能用,那是正式开大朝才用的,如奉天殿议政、帝后大婚才能服用。
如大明《1566》中内阁诸人的朝服服用方式就是错的,一般朝会只用公服,看起来好像后人印象中宋朝的服装差不多。
今日特诏大朝,群臣便头戴长脚幞头、身穿盘领袍、配革带。
因是大朝,按照规制,一品服紫、二品紫红、三品正红、四品绯红,是所谓“满朝朱紫”;而在京的外官与京官五品也要赴大朝,是以青色官袍者齐来,朝天宫内堪称是“姹紫嫣红、黑蓝交互”。
贾雨村此番也有了上朝的机会,着一身青衣、怀抱湘竹笏板,果然显出十分气派。
至正殿,只听钟鼓连天,云板响彻,群臣忙整队,不片刻皇帝临朝。
太上皇不来大朝?
太上皇这会着趿拉板,正琢磨给狼居胥山及燕然山写几句霸气的话。
当然,这也是皇帝掌控朝政有方,太上皇才不必临朝。
一时山呼万岁,皇帝升御座开朝。
不及值殿御史出列,皇帝开门见山道:“昨日,伪请皇帝退位,辽东重归皇虞。朕特诏女真首领黄台吉及以下人等不必来朝请罪,武烈王自有用处,群臣不得置喙。”
杨涟抗争:“国之大事岂能儿戏?建奴僭越称帝,须国法处置。”
“黄台吉还有十万兵马,如今也快到高丽了,谁要立功谁去捉拿,没这个本事就不要置喙。”皇帝道,“降级三级,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杨涟不得不退回行列。
皇帝道:“今日大朝只一件事,危害辽东百余年、威胁国都三十年之女真流亡高丽半岛,伪清灭国,朕意图昭告天下,外廷要不要联署?”
周延儒自然代表内阁与外廷声称:“此乃国之大庆,岂能不昭告天下。”
“那就听一听武烈奏章,外廷回去准备吧。”皇帝道。
周延儒质问:“陛下,既是昨日之事,如何今日便知?”
“我家自有密道,不为外人所道。”皇帝吩咐,“司礼监代为上表。”
王承恩即取奏章,朗声诵读道:“臣武烈敦煌、渔阳、晋阳郡王,奉诏督江北诸省、九边总制,征北、征东都督李征敬启圣天子陛下:隆治五年八月十六,女真首领黄台吉告天下以退位,伪清国灭。伪清僭越之物如国宝、帝玺、服饰均已送北都,北都留守司正留守孙传庭不日送至南都。”
“此战未休,辽东事务无论巨细,臣逐日奏报,陛下了如指掌,不必赘言。今有二事,臣启圣天子驾前。”
“一曰犒赏,北伐东征才只开启,军中犒赏不必着急。然自臣挥师北上以来,粮草辎重虽未耗损国本,毕竟户部兵部调转,天下皆知也。军中如今未收货粒米分粮,此户部兵部死罪,非生民之罪焉。故臣请陛下降旨,以江南、山东、河北、山西诸省秋粮赋税免除,而生民享陛下隆恩、得复土之利。”
“二曰沈阳清宫处理。以臣之见,所谓清宫,不过小门小院,不必付之一炬,使辽东笑谈,可留置以为留念。”
“此事关重大,朝中必有杂音。然则秦宫为楚人付之一炬,楚人今何在焉?不过是一处草台,纵有人怀念,不过笑话而已。”
“此辽东事,臣另有密奏,不复赘言。辽东战罢,漠北狼烟又起,臣以王师,即将扫荡草原,置郡县于不毛之地。辽东之事,暂且以军管制约,料无大事。”
最后便是叩首问安的流程套话。
皇帝命收起奏章,问群臣有什么要说的。
吏部左侍郎不得不硬着头皮请示:“辽东已定,当恢复州县,何言以军管?”
“你那么着急恢复州县,倘若出了问题谁负责?”皇帝不悦,很不客气地叱责,“朕已责令相关人等赶赴辽东,辽东行政暂时并入军司。行省三司之权,暂且由辽东都指挥使司、各指挥使司、千户、百户军司衙门代理,以军法代民法。若不然,辽东再丢失,你等大臣何以谢罪?”
左侍郎称颂:“吾皇圣明,既如此,吏部暂不考虑设立辽东三司官衙便是了。”
杨鹤惊道:“伪清既远遁高丽,何患之有?不以三司行皇命王法,何以言辽东乃国朝土地?”
皇帝还是那句话:“时候不到,若强行设立,去者自己负责。若辽东再次丢失,内阁与六部九卿以死谢罪吗?”
杨鹤便说,只要“中军不穷兵黩武、急功近利”,以辽东行省三司挟制,自然“料无大碍”。
他的目的并不是一定要马上派人去,只要确定辽东行省三司设立并设置人员,这便有了插手辽东军政大事的借口。
以辽东布政使遥控辽东政务,按察使掌握司法,再让兵部,不是,让内阁选派的辽东都指挥使逐步渗透军权,这块地方早晚都会被外廷掌握。
只要有了诏令设置三司的名义,皇帝若不给外廷掌控辽东,那就暗中闹事就行了,我拿不到辽东的绝对掌控权,那我就想办法把辽东弄乱,你总得给我让步。
皇帝不耐烦道:“本事不大,野心不小,若不然你去辽东,单枪匹马去,一切后果自负。”
杨鹤色变,这是明摆着威胁。
谁敢去辽东,杀无赦。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就只好暂时偃旗息鼓,但随后便质疑:“伪清皇宫岂能不处理?武烈王空留伪清皇宫,臣不得不猜测其意。”
“朕定的,不要再置喙。”皇帝诏令,“退朝吧,今日只宣布这么一个大喜事,外廷马上出政令通报天下。”
“陛下,武烈王所奏免除江南等地税负之事?”胡应台再一次背刺文官集团。
李征这个提议很恶心人。
外廷与贵勋集团、宗室皇亲筹划南征,他们岂能从自己粮仓里拿粮食,内阁责令户部,让江南各府县摊牌加税,江南夏收早就多征收过了一笔赋税。
但他们可不背锅,加收赋税的借口是武烈王北伐,朝廷特加征赋税。
此次李征提出免除江南等地赋税,那就是要以皇帝诏命与朝廷政令的形式向天下人声明,就算之前加征了赋税,皇帝这一次全部免除了。
那外廷能把加征的那批赋税还回去?
秋收的赋税他们能不加征?
是以外廷尤其内阁与户部,对李征奏章里的请求不敢大肆攻讦,因为攻讦他留着伪清皇宫,那就要讨论免除赋税之事。
如今皇帝似乎也不想谈这件事,不料胡应台拦住了君臣非要在这件事上当即廷议。
四个宰辅大怒,两个亲王也愤然怒视胡应台。
六王六公无不愤慨。
杨鹤暗示道:“兵部,北伐东征并未结束!”
“杨宰辅是在威胁下官吗?按照武烈王所请免除各地赋税,杨宰辅莫非要勾结高丽,勾结倭奴,乃至勾结红毛鬼破坏北伐东征吗?”胡应台冷笑,“若敢如此,下官倒也有些证据,足以证明杨嗣昌在浙江任参政时,与倭奴颇有些往来,杀之何妨?”
杨鹤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匹夫是想跟他做一场啊。
你杨宰辅敢破坏北伐东征,我兵部便找个由头宰了你儿子。
你敢不敢和我做一场?
温体仁急道:“驾前不得无故攻讦大臣!”
胡应台理都不理,你温体仁想趁机整死杨鹤,那是你们在南征或别的方面闹了内讧,老夫不参与。
他就盯着杨鹤,你敢不敢与老夫撕破脸做一场啊?
杨鹤不敢。
但各地免税之事他决不能同意。
若那样,江南农民与小手工业者怎么能怨恨远征与他们毫无干系的漠北辽东,代价竟然让他们承担?
皇帝就知道这件事反对的声音太大。
可胡应台如今提出这个,这也不是这个老臣该有的智慧啊。
他岂不知这时候谈各地免税,那是让满朝文武集体反对?
这根本就是行不通的事情,他提这个干什么?
胡应台当然有把握让朝堂上通过此事。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胡应台从容出列,持笏板启奏,“水师李言所部昨日密报,松江府、杭州湾等地倭奴横行,国朝多有富商与倭奴勾结,为倭奴掩护。不得已,臣已严令李言所部沿途侦察每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