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板凳要换轻便的,窗子上也要安装上玻璃,一些装饰家具也要放在合适的位置。
不到半个时辰,李征上去一看,惊讶地发现空旷的二楼竟然改变了。
地上铺着甘州毛毯,整层楼分成了三个部分,中间是会客厅,两边是书房小憩室,两张屏风被利用的让人为之发指。
两侧的窗子大部分已经换上了玻璃,这个她们会,窗下或安着桌椅,或摆着长几绣墩,大大小小的花瓶错落有致。
以李征不怎么有艺术的头脑,他都能想到若在月圆之夜临窗赏月,那可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抱琴看看这看看那,只惋惜道:“这里哪哪都好,就是没有西院那么方便的盥洗室。”
李征恍惚才想起来,他早做好计划在天香楼和丛绿堂修洗手间。
这个工程并不算大,早在大虞皇朝太祖皇帝临幸金陵时全城就几乎做了全面的改造,荣宁二府在地下早就挖好了四纵八横排水管道系统,
李征只需要找好洗手间位置,接通两条管道即可。
这一忙,就又是两三天,前院马棚北面修了洗手间,装上坑式马桶;西院前院又分别修了男女两个洗手间,装上洗手池还装了镜子,赵嬷嬷家的两个媳妇乐坏了。
后院与体仁沐德院、梦坡斋之间的洗手间修在两座院子中间,那地方很大,新式洗手间又装了防反水也不怕有异味。
北边的梨香院等七个院子也简单,多得是耳房,修个洗手间的地方很多。
东边和后面会芳园有点麻烦,正殿附近肯定不能修建洗手间,那会被都察院弹劾死。
故此只能修在丛绿堂东北角。
可天香楼建筑群更麻烦,那里是一个巨大的石头月台,管道也没法埋,最后只能顺了鸳鸯平儿的想法,索性不修了,要去洗手间便去丛绿堂或梨香院好了。
为此,李征买了两辆平衡车,晚上秋桐便踩着一辆,穿了一身白衣服去天香园解手,险些吓死了赌钱到深夜出门倒水的荣府婆子们。
大晚上,惨淡月光下,一个白衣女子仿佛凌空来去,给谁谁不怕?
次日早上,得知此事的荣府大房二房两个太太派人来打探,都以为真闹鬼了。
李征笑而不语,那八个自也不肯说,只说“你们家婆子们大晚上赌钱,许是看花眼了吧”。
荣府只好叮嘱“好生看着”。
王夫人据说又开始吃斋念佛,晌午之后去给贾母请安说起此事,还心有余悸说“梨香院多亏给王府用了,不然不知闹出什么事情来”。
贾母只是不相信,大约猜到又是王府出了什么新鲜玩意。
不多时贾敏得知,与黛玉道:“听说那边在修什么冲水式盥洗室,怕不又是一个令人眼馋的生意。”
林怼怼扭扭嘴,又跑去翻书,就不信书上还找不出个答案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主意绝了
又三两天,眼看着要下雨,天却完全放晴了,江南的秋高气爽,让李征觉着别有塞北没有的一番景象。
正领略,前院报知有人来访,竟然是福王李净王府长史。
李征不由奇怪,他和李净可算是闹翻了,这老儿派长史来郡王府作甚?
遂命在正殿相见。
亲王府长史正五品官员,福王又是有封号的亲王,长史走到哪里自然都是鼻孔朝天。
在郡王府也一样。
进门的时候长史是屏气凝神的,这里可住了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的王,一副王命旗牌对他这样的官员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可进了门,长史一路行来只撇嘴。
郡王又能怎么样,有封号又能怎么样,这王府就不是天家子住的。
但在正殿门外恭候的时候,长史嘴脸便收了起来。
正门之外摆着的弓箭门戟,福王府也有。
但那一面黄钺福王没有。
端门外的那一副亲王仪仗福王府也有,规格,呃,次于这里。
没办法,人家继承的就是宗室掌握最多兵马的肃王府,福王府有的人家有,规格也更高。
就光两把曲柄红罗伞,规格就比福王仪仗高了一个等级,那上面的不是蟠龙,那是云龙和行龙,代表着“天子御赐,如朕亲临”的杀伐之权。
而又到正殿门外,长史心里更是气愤。
他以为王命旗牌会摆在这里,谁知在这里王命旗牌档次都低了,正殿门外两边一字排开十八般兵器,共二十把仪器,里头分别多了一把黄钺。
他歪着头打量着贾芸,心里终于多了点平衡。
就算你武烈敦煌郡王享受的是超规格仪仗,就算你手握肃藩十万兵马,你府上的人员不如福王府。
福王府门口一溜儿坐着守门的那都是锦衣家丁,郡王府就让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子当谒者?!
“何况福王深受二圣厚待,武烈郡王有这待遇?”长史心里笑道。
进了正殿,在正中东首首席就座,长史偷眼扫看殿内,更不如福王府,甚矣。
李征很快从丛绿堂出来,正殿后门进来,今日起正殿内部装饰也变了。
一张太师椅、一张长几摆在高台上,这本该李征的座位,如今东海蟠龙逐日大屏风前面供着封册诰书,之上一把太上皇大阅佩剑,之下左右摆着白虎殿御用铜鞭。
李征在台下方桌后面就座,开门见山道:“我与忠顺王不睦,他居心歹毒,我意图不善,故此你我不必客气。说,找我何事?”
长史张张嘴无法出声。
贵族,讲究的是一个迂回曲折。
纵然生死之仇,面子上也该委婉体面才对。
可这敦煌郡王一开口就不留情面,这还怎么和他攀一下高低?
长史呆了一会儿,只好拿出李净亲笔书信道:“忠顺王有一事咨询大王,微臣并不知,大王看过书信便知。”
贾芸忙取来送上。
“坐下说话,不必与这些人客气。”李征压压手,让贾芸坐下,一手拆开书信一看,不由哈哈一笑。
长史道:“大王有何回复?”
李征将福王书信偏不给他,递给贾芸笑道:“这老儿糊涂了,跑我这里要什么‘非金非银非铜非铁’,还要能够代表‘五德’之物,他老糊涂了吧?”
贾芸双手拿着一看,将书信放在桌上也在东首首席坐下,想想道:“大王,福王之意,应该是为了此次选秀。”
“不错,话虽不明说,意思很清楚。”李征道,“我不好猜测福王是否有拉帮结派以壮声势之心,但找我要什么‘以全天家五德’之物,岂不是缘木求鱼?”
长史只好道:“即使如此,想必大王自己也没有注意,忠顺王既有此意,应当不是无的放矢。”
李征回头指着长几上的诰书道:“天子身据五德,所赐必然有之,要不要给你?”
长史无奈道:“大王,忠顺王并无恶意,如今天下不安,北方战乱频仍,福王也是为天子着想。何况,国本不稳,乃是宗室头等大事。”
“问题是,我有什么我自己尚且不知道,福王怎么知道的?”李征道,“直说,这老儿要什么!”
长史哪里知道,直说忠顺王只叫他来送信而已。
李征心下明了,福王这是在试探。
遂道:“不知福王选了谁家的女儿啊?”
长史摇摇头道:“大约也有那么二三十家,都是家世清白、人品贵重之女子。只不过听命师之测算,这些女子要么五德不全,要么五德全而不多,前者须成全,后者也要设法加厚。”
李征心里有了数,李净这是在广撒网。
至于派人来找他要什么非金非银之物那只怕是个表象,目的不过为了把他这个暂时看着还有点地位的“宗室郡王”也拉上车以壮福王府声势。
遂建议:“你回去告知福王,我这里没有什么稀罕的珍宝只有个建议。你让他从东南西北各找一个王公贵族之女,如北方找黄台吉要一个,南方找什么南海诸国要一个,东海找扶桑要一个,西方找乌斯藏要一个。而后,你让他将这四个与他选中的中原王公贵族家的女儿,你捏成一个人,如此岂不就有了五德之身?”
贾芸面露笑容。
长史勃然大怒。
这岂不是戏耍于他?
“好悬你也知道我捉弄你?”李征惊道,“你既有此智慧,为何来找我?”
长史争辩:“此乃天家之事,郡王应该出力。”
李征叹道:“芸哥儿你说说,我多大?”
贾芸一本正经道:“虚岁才不过十二。”
“着啊,我这么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你问我要人伦大事之助?”李征怒道,“福王何意?”
长史泪流满面,这理由说服力太强大了。
他只好告辞愤懑而去。
李征一算,福王如此热心鲁王岂能不跟上?
果然不等半刻钟,鲁王府长史找上门来,荣宁二府一看,贾珍忙请贾赦一起,两人也匆匆“过府拜望”。
李征予之一个好主意:“既都是为了‘五德俱全’来,我有一言你们听了。以我观之,雄鸡有冠,此乃文德;指爪锋锐,此乃武德;好争而斗,此乃勇德;觅食呼众,此乃仁德;守时报晓,此乃信德。”
他因此总结出一点:“此五德俱全之物,尔等何不礼送入宫,却来我这里聒噪不休?”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熙凤细算薛王氏
众人闻言俱都惊呆了。
贾赦连忙笑道:“大王误会了,微臣那侄女儿是报了名选秀,却从未敢想过能入宫,多少能有个女官身份,荣国府也就祖宗显灵了。”
贾珍也道:“大王,荣宁二府素来平和,从不与人相争……你笑什么?”
鲁王府长史连忙摆手说道:“下官只是想起,若选得天家妇女不是荣宁二府的大小姐,如此方可见荣宁二府果然‘不与人相争’。”
贾赦讥笑道:“故此让你忠顺王府扶持着薛公之后获封凤藻宫?”
长史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开国伯,你家世代不口出恶语,为何今日对下官如此诋毁?”
李征细观之,心下暗暗想道:“贾赦这话不可完全信,然不可完全不信。如今看来,不但四王八公,连两个封号铁帽子王也彼此争斗相互勾连,红楼世界果然不是大观园里那点热闹可瞧。”
鲁王府长史向他哭道:“大王,微臣为太上皇所信任,托付以协助义忠王府事,如何受得了这等功臣之后如此诋毁?大王须为臣做主啊。”
李征回头拿起两把铜鞭,问那三个:“谁先动手?”
三人登时狼狈而逃。
李征走出正殿笑道:“福王府来人求什么五德所系,量你几个也是。我今以金德予尔等,为何不要?可见居心不良,并非为天家考虑,我当上书二圣弹劾之。”
鲁王府长史窜出大门,跳上轿子催促“快走”,贾赦贾珍心里着急,也急忙都到荣庆堂来找贾母问计。
贾母听说,不由笑起来,责骂道:“看你两个那势!郡王既赐予你等铜鞭,为何不要?”
贾赦惊道:“母亲,这如何使得?”
“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举棋不定,胆小如鼠。”贾母怒责道。
贾珍一看不妙急忙要跑。
“珍哥儿,你是宁荣二府族长,二府家事你岂能不管!”贾母吩咐道,“外头不都说什么这家的女儿有五德,那家的女儿有富贵天命,唯独我家女儿不声不响,这难道不是安守本分吗?你为何不在此处着手?”
贾珍道:“老祖宗,但凡是投了名帖的女儿,哪一个不是安守本分?如今运作的都是各王府贵勋以及外廷阁老、六部尚书,薛家那女子可什么都没做。”
贾母叹息道:“老身本不想管这些,只看着你们没头苍蝇似,岂能不管?”
她责令那叔侄二人:“不必参与进去,我家自有富贵不必强求。”
这话不要说那叔侄二人,阖府上下谁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