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
几次三番的被安京侯打乱自己的布局,此刻依然是无力回天了,赵德庸也丧失了生的希望,一脸的颓气。
再看雄姿英发的岳凌,赵德庸心中万分怅然,一个这般的少年,就让他束手无策,无法应对,等到他再返回京城,开始主政时,还不知是多少人的噩梦。
一想到他不会是唯一受苦受难的人,往后还不知有多少人重蹈他的覆辙,赵德庸的心情一时竟还好受了些。
赵德庸抬起头问道:“安京侯,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赵德庸的死和赵家的覆灭是无可争辩的,这个打算,当不是询问岳凌该如何处置他们,思忖片刻,岳凌道:“天下大同。”
赵德庸闻言一怔,片刻又是苦笑,“好一个天下大同,此乃我不如你之根源所在。”
赵德庸心服口服,岳凌也没有作践刁难他的念头,这不是君子所为,又看向一旁熟悉的渡边,岳凌欣慰的点了点头。
渡边一脸惊恐的望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正不知如何开口,可对方就好似从未见过他一样,又怒喝道:“大胆倭人,竟敢庇佑大昌恶犯,射杀我朝将士,按律当斩!”
渡边身子一颤,连忙跪地恳请道:“我们是遭赵德庸蒙蔽,被钱财收买了,还望安京侯能网开一面。”
岳凌又冷哼了声,“既然如此,赔付我军的损失,准你们离开大昌,以后再不许入境。”
佐藤隼人瞪大眼睛,愕然道:“什么?”
他还从没听说过如此无礼的要求。
一轮炮火过后,他的士兵死的死残的残,活下来的半数都不到,船只还遭受了重创,竟然还要他反过来赔付大昌军队的损失。
大昌军队的损失,也就是那艘快船被扎的如同刺猬一样,但也没伤到几个人,能有什么损失?
佐藤隼人偏头哼了声道:“恕在下愚钝,不知大昌军队有何损失赔付。”
岳凌目光偏移,踱步来到出言人的面前,大义凛然道:“四桅巨船追击百里,这损耗难道不值个一百万两?齐射火炮六十发,不又是一百万两?快船受损,士兵受伤,不也得一百万两来赔付?”
“我们在海面开战,堵塞了往来航道,一时无法恢复,导致大昌商户行商受阻,难道不值个一百万两?”
“这合计便是四百万两,四这个数字不好听,凑个整,五百万吧。”
佐藤隼人眼睛越等越大,他竟不知闻名遐迩的安京侯脸皮竟然这么厚,这竟然还要五百万两白银来让他们赔付。
殊不知,岳凌的宗旨对待外族,从来不会讲礼节,尤其是倭人。
外族尊崇的可不是孔孟之道,也不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唯一能让他们心悦诚服的,便只有拳头比他们大,将他们打痛了才行。
而且在打痛之后,还不能轻易扰了他们,这样他们才明白你有多不好惹。
渡边伏地哭道:“我们没这么多银子。”
岳凌点头,“我知道,所以你们要送信回去筹集银子来赔付,否则这艘船,便就抵押在这里了。”
佐藤隼人愤愤不平道:“这种战舰我天国也只有三艘,怎能抵押给你?”
“那你就交银子。”
佐藤隼人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安京侯讲理,好似也没讲。
眼见着岳凌就要拔剑了,渡边只好答应下来,“那好就按照安京侯所言处理吧,我们试着让人回国筹集银子。只是还需安京侯能行个方便,让我们能就地修船返航。”
岳凌颔首道:“这是小事,不过出钱雇佣此地的百姓做工,必须要高出市价。”
佐藤隼人又不禁问道:“这是凭什么?”
“只凭我大昌是以农业为重,百姓不种地为你们做工耽搁了农忙,得影响多少人的衣食?难道不该出高价?”
佐藤隼人哑口无言,自己挨了一顿毒打,道理却好似都在对方那边。
岳凌再一挥手,与左右士兵道:“将赵家所有人押上船,送入京师,让陛下决断!”
第322章 桃色庆功宴
苏州城,沧浪园,
到处张灯结彩,小丫鬟们将正堂拾掇的焕然一新,自中轴线两旁铺设了多个席位,用于摆宴。
地上也重新铺就了绒毯,难得在家中装饰的如此正式,一切都是为了迎接岳凌回家庆功,接风洗尘。
这绒毯倒还有几分讲究,是羊毛织成的,在苏州这等江南之地也并不常见。
若非是织造局复工赠与安京侯府的礼物,小姑娘们通常也才买不到。
而今日铺设在堂上,最主要还是方便那一班小姑娘们赤脚在上面献舞唱戏,助一助庆功的兴致,才头一遭如此奢华。
筵席间,小丫鬟们最后点齐着所用的餐具器皿,就算桌布,都是她们事先自己准备,颜色各异,是为区分不同人的席位。
堂上一片欢闹祥和的气氛,八角琉璃灯下,林黛玉倚坐在侧,按捺着内心的想念之情。
若用小别胜新婚或许不大合适,但如今林黛玉所怀揣着的,就是这般的心情。
多日未见,那个日日相处的岳大哥,又在外另立新功,乃是一等一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让旁人仰慕不已。
而林黛玉倒担忧他身上有没有添上新伤,便是他能平安归来,就已经很开心了。
“姑娘,外面人传信说,老爷就快进城了。”
紫鹃在一旁禀报着消息,打断了林黛玉脑中纷杂的思绪。
回过神来,林黛玉还不忘那一班小丫头的事,毕竟她与人家许诺过了,会尽量行个方便,她怜贫惜弱,既与自己有了交集,便不愿见到她们再受苦了。
“唤龄官过来问问她们准备的如何了。”
“是。”
……
另一间偏房内,
一班未经人事的小丫鬟捧着手里桃色的罗裳,皆是满脸的羞意。
这衣裳不但薄如蝉翼,而且还是断袖,藕段般的玉臂只能显露在外,身下的裙摆虽然略长,却很宽松,随着舞姿摇摇曳曳,只会慢慢垂落在地。
唱粉戏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我们当真要穿这个吗?”
龄官给姊妹们发着衣服,脸上也是臊得通红,解释道:“据我了解,安京侯府里面传阅的都是那类不堪入目的文章,府里风气尚且如此,我们怎好再唱那些唱本上的戏目。”
“这可是安京侯府,安京侯可是一顶一的大英雄。龄官,你当真没看错?”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错。”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她们自幼便被教导,高门大户的风气皆是不佳,没想到安京侯府竟然也不能免俗。
面色怅然的同时,内心也略有些不安。
总感觉这衣服穿上之后,接下来就是一条不归路。
见姊妹们都还在犹豫,可今日安京侯就要回来了,年纪最长的蕊官站出来劝道:“毕竟是私宴,只有安京侯和房里的姑娘们,也没外人。而且,若是能网开一面,总比牵扯入牢狱要好得多吧?”
“倘若侯爷若是喜欢,能够开恩,让我们都留在府邸,往后姊妹们也不用分开了,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她们一十二个女孩子,皆是孤儿或被父母遗弃,而被自幼养在勾栏教导唱戏的小娃娃,可以说至今都是相依为命。
没有亲情只有姊妹情深,若不是万般无奈,她们也不想分开。
蕊官的话深深触动了她们的内心,众女心一横,穿也就穿了。
“龄官?林姑娘叫你。”
“好,我这就来。”
姊妹们都下定了决心,龄官也松了口气,“应当是林姑娘最后叮嘱一遍,我去看看,你们好好做准备吧,不能浪费了林姑娘的一片心意。”
“腮红再打深一些,我们只这一次的机会。”
告别了姊妹们,龄官来到正堂,避开一会儿要踩的绒毯,绕了个圈子来到林黛玉面前。
林黛玉心情略显激动,眉头都不禁扬了扬,“你们可都准备好了?往常堂上从不唱戏的,这次还是头一遭,可千万不要弄砸了。”
龄官连连点头,“是,林姑娘放心,我们不会辜负了姑娘的好心。”
林黛玉上下打量了下龄官,见她还穿着往常的衣服,不禁问道:“你们还没换上衣装吗?若是没有合适的,可以让紫鹃去帮你们找找。”
龄官摇头推脱道:“不用麻烦了,她们已经换好了,只是我来见姑娘,还没换上。”
林黛玉点点头,对于她们精心准备的态度也十分满意。
府上的确没有个戏班子,若是岳大哥要留她们在身边,平日再分一点粗使丫鬟打水浣衣的活,她倒觉得没什么不好。
比起安京侯府,这些小姑娘若是流落在外,去到别的府上,甚至勾栏酒肆还不知要受到怎般的折磨。
“那你们准备的是什么曲目?”
林黛玉想着她点几首适合时宜的,但转念一想,她们毕竟是初次献曲,若是自己点到了她们并不熟练的,反而是害了她们,便就不欲过多干涉了。
考虑十分“周全”的龄官当然是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们唱的戏一定是安京侯能喜欢的。”
“哦?”
林黛玉闻言一怔,她都不敢说能点一出岳大哥一定会喜欢的戏,因为岳大哥对这些从来不感兴趣,也不出入勾栏,怎有一定会喜欢的戏。
当下,是连林黛玉都不禁好奇起来。
欲要作问,却又不好事先戳破,便换上笑颜道:“好,我等着你们的好戏,且莫出了差错,我会在一旁为你们美言几句的。”
龄官福了一礼,谢过之后,便告辞离去。
只是林黛玉未能发觉,在龄官转身之后,脸上浮现起了娇羞,灿若桃花。
……
“老爷。”
贾芸在园门前接过马缰,按住马匹,迎岳凌归来。
岳凌翻身下马,问道:“林妹妹她们都住进来了?”
贾芸颔首,“进来了,早在三日前就住进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内走着,贾芸又禀报道:“老爷,这几日有好多人来求见,还带了不少礼。”
岳凌笑着摆手,“都是江南的世家?”
贾芸点头,“事事不出老爷所料,世家,豪族,士绅,商贾,但凡在江南地界有些颜面的人物,大多都来过了。”
岳凌点头道:“不用理会,往后我会接见他们的,礼也退回去。”
“是。”
走至二门外,当面的大插屏后,已经有众多小姑娘在等候着了。
贾芸识趣的告辞离去,不做打扰,岳凌春风满面,阔步走了进去。
在外如何威风,都不如在家里舒心,再见到这些贴心的小丫头,岳凌的心情也是大好。
可扫视了一眼,岳凌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这怎么还多了两个?”
岳凌一时有些愣神,怎么离开家几天,房中自动就长小姑娘呢,跟野草一样?
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倒是分辨出其中有个身着海青衣的女师傅,熟悉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