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241节

  一群难堪大用的家伙,被两个衙役稍微威胁就被吓住了,以后还怎么做大事!

  唉!

  可叹啊,我辈正道人士,人才凋零,要是自己身在嘉靖朝,不好,自己可不想做第二个杨继盛。

  嗯,还是宣德、弘治年间好啊!

  余昌德施施然地站起身来,理了理散乱的发髻,又整了整衣衫,一身正色地迈出监牢,中气十足地说道:“走吧!”

  其气度,于少保、杨忠愍临刑之前也不过如此。

  他如此有底气,就是相信王遴等好友一定会在外面想办法。自己只是在午门前哭谏,文官常规操作,大不了罚俸禄,顶格就是免职回乡。

  要是这样就妙了!

  好友们一番操作性,自己就会成为因为午门哭谏,被逐出朝堂的铁骨诤臣!

  定会名噪天下!

  要是在嘉靖朝,自己还担心被廷杖。现在隆庆帝和西苑太子不知为何,断了祖传手艺,不再行廷杖,自己更不怕了!

  衙役在前面带路,余昌德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旁边监牢里窜出一人,扶着栅栏大声道:“予德公,你是当代椒山公,我要以你为榜样!不仅学习你的道德文章,还要学习你的风骨!”

  余昌德被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地向旁边一侧,看清楚那人模样才恢复神态。

  原来是国子监的一名学子,叫梁巍,山东人士,家境普通,完全靠真才实学考进国子监的。只是有些呆板,不识变通,两次国子监监考不过,还回乡参加了一次乡试,也没过。

  余昌德冲他和蔼地笑了笑,在梁巍仰慕的目光中,继续迈着四方步向前走。

  出了监牢大院,余昌德被四位衙役两前两后地夹在中间,穿门走巷。

  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远,远到余昌德觉得前途漫漫,凶多吉少,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终于拐进一条阴暗的走廊,出来后别有洞天,余昌德猛然发现,自己被带到顺天府衙中堂。

  怎么还在顺天府衙?

  自己不是应该去诏狱,去都察院吗?

  那里才配得上自己啊!

  一肚子狐疑的余昌德被带进中堂里,里面摆着五张公案。

  正中间上首两张分别坐着大理卿邹应龙,都察院左都御史赵贞吉。

  左边单独摆着一张公案,坐着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右边摆着两张公案,上首坐着阁老张居正,下首坐着顺天府尹刘应节。

  余昌德的心骤然变得滚烫!

  对!

  这样的阵势才配得上自己!

  一位中丞、一位大理卿,可惜少了一位刑部尚书,不过有阁老压阵,足够了。最妙的还有司礼监太监在场!

  自己不管被定了什么罪名,都可以一口咬定,自己被阉党所害!

  那自己头上会多一个耀眼的光环。

  被阉党陷害,名望值+10

  余昌德心中暗喜,可又有些担忧。

  司礼监掌印太监都出来了,那自己一顿打是免不了了。

  他咬了咬牙,为了能出名,吃顿皮肉之苦算什么!自己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再不搏一把就没有机会了。

  邹应龙啪地一拍惊堂木,心里正七上八下的余昌德猛地一惊,双膝不够自主地一软,双腿噗通跪倒在地上。

  堂上众人神情各异。

  邹应龙强忍着不笑。赵贞吉神情不变,只是那双眼睛更加有神。

  张居正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刘应节低下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冯保侧着身子,右手捂着嘴巴嗤嗤地笑。

  余昌德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实在想不到什么借口解释。

  要不就说自己的老寒腿犯了?

  邹应龙继续问道:“你是国子监余昌德,字予德?”

  “不错,”余昌德此时也只有继续强撑下去,跪在地上,直着身子,气宇轩昂地答道:“是的!在下国子监司业余昌德!”

  “你的司业一职,已被礼部暂停了。”赵贞吉悠悠地开口了,“你也看到了,堂上坐着一位大理卿,一位都察院中丞,旁听的有一位阁老和司礼监太监,以及顺天府尹。

  这么大的阵势,绝不是审你在午门聚众滋事的罪过。余昌德,这点,你心里要有数。”

  说到这里,赵贞吉转头对邹应龙、张居正、冯保和刘应节笑了笑,“老夫听闻,太子殿下给京城五城警巡厅题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此八字题得妙啊!

  余昌德,你是想从宽啊还是从严,好生考虑,给你五分钟时间!”

  赵贞吉摆了摆手,一位小吏端着一台西洋岛座钟从旁边走了出来。

  “刘府尹,借你顺天府衙的座钟一用。”

  刘应节笑了笑,“赵中丞只管借用就是。”

  赵贞吉一指,吏员把座钟摆在余昌德跟前。

  接到赵贞吉递过来的眼神,邹应龙开口道:“据最新刑律,在公堂上招供的,减罪一等;一言不发,顽抗到底者,罪加一等。”

  哒哒哒。

  座钟的秒钟指针在跳动着,每跳一下,余昌德脸上的肌肉就抖动一下。

  秒钟转了一圈,他的脸上不由地滴下汗珠。

  堂上五人静静地看着,最后,赵贞吉问道:“五分钟到。”

  余昌德迟疑一会答道:“老夫何罪之有!老夫秉承天地浩然之正”

  “啪!”

  赵贞吉一拍惊堂木,打断了余昌德的慷慨陈词,“这光鲜亮丽的话,老夫写得比你好!既然你不说,那本官就要问你,你到底是如何徇私舞弊,破坏朝廷选材之制的!”

333.第333章 终于下大雪了

  333.

  开原城,北风卷着砂雪,狠狠地打在周国泰的脸上,生痛生痛的。

  狗日的贼老天!

  今年贼老天是犯了太岁吗?

  都到十月底,除了下了几场不长时间的砂雪,往年早就该到的鹅毛大雪,就跟便秘一般,迟迟未到。

  大雪不至,对察哈尔部非常有利!

  但是大家都知道,大雪早晚都会来,这两天砂雪来得特别急,北风又吹得急,说明大雪很快就要到了,那么也到最危急的时刻。

  周国泰看向远方,城外荒野上躺满了尸体,他们身上盖着一层疏落的雪粒。在北风呼啸下,肤色泛着灰白,伸出僵硬的手臂,指向天空。

  在离城墙三千米远,树着上百根木杆,每根木杠上插着一颗面目狰狞的首级。

  有两颗是那颜的,有十几颗是明安兔的,剩下就是召兔、木齐、阿尔班尼阿哈的。这些察哈尔部的万户、千户、百户和军官们,是这两日攻城失败,被狂怒的图们汗下令斩杀,首级插于野外,震慑各部!

  图们汗疯了!

  因为他知道再攻不下开原城,他和整个察哈尔部都可能要完蛋。

  呜呜!

  牛角号声又响彻在荒野大地上,上万察哈尔部兵丁,持刀握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从各个营地里走出来。

  他们举着的旗帜,残缺不齐。

  城墙上的旌旗也少了许多,余下的也多成了破布一般,更添了一层烟熏火燎的黑色。

  那面“明”字大旗,只能看到大半个“明”字,它在北门城楼上依然飘荡着,只是周围的旗帜没有了,孤零地树立在城墙上,如同辽东荒野上这座开原孤城。

  周国泰转过身来,咧开的嘴唇流出的血迹,在北风中冻上了薄薄的一层,黏在了一起。

  他暗地里一用力,使劲张开了嘴巴,干涩的黏膜和伤口被撕开,鲜血淋漓。

  “传令兵,敲响铜钟,敌军开始进攻了,各部迅速布防!快!”

  传令兵双手抱着上身,靠在铜钟的架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被周国泰一吼,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抬头看到主将盯着自己做着手势,马上明白过来,挥动着木槌,铛铛地敲起来。

  其它地方的铜钟也随之敲响,整条城墙从寂静中苏醒过来,数千将士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缓缓地走到木板掩体里面。

  还有辅兵抬着军械上前,一一布置。

  也没有什么好布置的,弹药早就打完了,火器成了摆设。

  箭矢也所剩不多。守军现在更多地依靠手里的刀枪、心中的勇气,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察哈尔部疯狂的进攻。

  沉重的楼车、撞车,被数千察哈尔部众推动着,缓缓地向前进。数百架云梯被扛着,就像蚂蚁搬动着树枝,向城下靠近。

  一位那颜策马上前,在大军前方挥舞着马刀,大声嚷嚷。

  无非就是攻下开原城,冲进辽东去,大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银子女人和奴隶全都有。

  那颜例行公事似地喊完,周围倾听的察哈尔部众也没有多少反应,他们早就在二十多天的杀戮中麻木了。

  那颜挥着刀指向开原城,大吼一声。

  上万察哈尔部众终于爆出巨吼声,密密麻麻的蚂蚁加速了,它们快速向开原城靠近。

  明军也无法用火器进行远程打击,宝贵的箭矢也要省着用,只有零零落落的飞出来,正中冲在最前面的察哈尔部众。

  楼车被推到开原城下,缓缓靠近。它比城墙略高,里面有弓箭手居高临下对着城墙射箭。

  要是明军还有弹药,早就用九斤火炮优先打击它,根本近不到城。

  现在只能看着它肆虐。

  守军藏在木板掩体里,躲着如雨一般的箭矢,时不时有人被射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楼车靠得越来越近,一扇可以当跳板的长门被缓缓放下,届时搭在城墙上,楼车里的察哈尔部众就可以冲向城墙。

  据说这是蒙古人西征波斯和两河地区,从那里学会的。然后又与金、宋的巢车互相吸取,加以改进,曾经是赫赫有名的攻城利器。

  现在不行,会这些手艺的工匠不多了,能做出这个样子的楼车,已经不错了。

  跳板咣当一声搭在了城墙上,数十名嗷嗷叫的察哈尔部众正要杀出去,从城墙木板掩体里冲出来一名明军军士。

  他胸前挎着个篮子,用绳子系挂在脖子上,双手环抱着篮子,向楼车里冲去。篮子里放着四四方方棉被一样的东西,嘶嘶地冒着青烟。

  炸药包,最里面包裹着五斤黑火药,外面包一层铁钉铁蒺藜,最外面才是一层棉布。

  察哈尔部众也察觉到危险,拼命地向明军士兵射箭。

  士兵身上插了七八支箭,顽强地冲进了楼车里,闯入察哈尔部众中。

  惊恐的察哈尔部众拼命用刀砍,用枪戳,把明军士兵砍得血肉模糊。然后一声巨响,巨大的火焰和黑烟从楼车内部向外迸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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