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清楚薛蟠的性子,有了这话,即便薛姨妈那里起了反复,他只消拿话一激,薛蟠也会因抹不开面子,乖乖送上银子。
因做贼心虚,担心薛姨妈会找他问话,赶忙开溜。
他这边一走了之,薛蟠却已经冲进了薛姨妈的屋内。
“娘!逸兄弟是不是背地里使了手段,挪用了与咱家合伙的银子?”
薛姨妈面对薛蟠突如其来的质问,一时间也没顾得上遮掩,脱口而出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好啊!好啊!这种事你们居然瞒着我!亏得我还拿他当兄弟,竟是这等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
“我的儿,你就消停些吧!”
薛姨妈平日里虽嘴上嚷嚷的厉害,看见薛蟠恼怒,却担心他一怒之下,找上张云逸,给自家招惹麻烦。
这会子,反一个劲的劝道:“这本是他捣鼓的营生,只是少分一些,又有什么要紧,倘若因此生了嫌隙,以后在内府里给咱们使绊子,那才是大事……况且,咱们也扣着了白糖的银子,也就抹平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薛蟠更是来气:“你还说!珍大哥都找上门了,为了这点银子,闹得儿子没脸没皮!”
为了万余两银子,被上门讨债,他只觉得臊得慌。
“啊!~”薛姨妈惊呼一声,“他可说是谁的意思?”
薛姨妈听闻贾珍上门,却担心是张云逸的授意。
“管他是谁的意思?这本也不是大事,不过是替珍大哥还债,他便是据实相告,咱们又岂会推辞?只是儿子见不得他这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好了,好了!哪能各个像你一样,这般直肠子。”
薛姨妈告诫道:“他在内府供职,又圣眷正隆,就是你姨父上回说了几句重话,老太太和你姨妈还陪着小心,咱们哪里得罪的起?”
当日,薛姨妈虽然不在场,可薛宝钗却是亲眼所见,虽说事出有因,贾母和王夫人是担心贾宝玉。
可倘若不是张云逸自身过硬,呼来喝去便可,又何须这般陪着小心?
“罢了!只是这种人儿子羞于为伍,以后莫叫我再应酬他了!”
他也不是没脑子,还不至于不分轻重,只是不知拐弯,直来直去罢了。
“只要你不招惹他,就都依了你!”
薛姨妈生怕他与张云逸闹将起来,也不敢勉强。
“珍大哥如今维持艰难,咱们这般拖欠,倒显得咱们逢高踩低似的,况且,催账都催到儿子头上了,叫儿子以后如何有脸与他一起耍玩?”
“罢了!罢了!他既然上门催了,咱们就当破财消灾了。明儿我就叫账上把银子算了,你给他送去也就是了。”
贾珍狐假虎威的算盘确实没有打错,薛姨妈也没想过,仰仗张云逸鼻息的他,竟然敢背地里使坏。
薛蟠这才偃旗息鼓。
其实,要说他因此记恨上张云逸,倒也谈不上,只是他素来心直口快,觉得错交了朋友,心里不忿罢了。
与此同时。
张云逸也从齐云观,寻到了甄士隐,带着乘车返回。
只是,与封氏不同,甄士隐虽然年纪不小,却是面色红润,一头白发,倒有几分道骨仙风,鹤发童颜的模样。
见到他的时候,张云逸也有些难以置信,几经确认,方才半信半疑。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甄士隐解释道:“这几年跟随师父修道,道法没什么精进,倒是学了些养生之法和一些药理知识。”
古代的僧道,之所以能够蒙骗世人,多数也与此有关。
不过是将药物混在符,亦或是混入香灰之中罢了。
当初,痛失爱女,他生无可恋,便萌生了避世的想法。
这些年清心寡欲,渐渐放开了心事,加上养生有道,又有医理常识,倒也没太过衰老。
不过,毕竟是当年的伤痛,此前是不报希望,而今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在观中骤然听闻,爱女失而复得,他已经难以自持,随后听闻香菱已然有孕,张云逸又愿意让孩子承嗣香火,更加喜出望外。
若非与齐云观的齐云老道,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怕是当场就要弃道还俗了。
如今一家即将团聚,不免近乡情怯,手足无措起来。
“大人,英……英莲她还好吧?”
得知香菱是妾室,他也不敢以岳父自居。
“早些年确实颠沛流离吃了些苦,如今你们一家能够团聚,也算苦尽甘来了。”
“大人恩德,小老儿没齿难忘!”
甄士隐隐含热泪,就要跪谢。
张云逸一把搀住他,郑重其事道:“香菱既然跟了我,我自然应该善待于她,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小老儿也没什么本事,这些年还算学了些养生和药理知识,大人若是不弃,回头便给您量身定做一套养生之法……”
“那就有劳费心了!”
有他这个示范在前,便是他不提及,张云逸也会要求。
如今,自然是顺水推舟。
不过,他并不只图甄士隐的养生法门,连人也一并打起了主意。
“如今我手上也有些产业,只是无法分心打理,不知您老愿意帮忙……”
甄士隐毕竟是知书识礼,也有些见识,否则,也不至于提前投资贾雨村。
有些事,交给外人不太放心,交给下人身份又诸多不便,倒是甄士隐不论身份还是谈吐,各方面都颇为合适。
“大人对小老儿一家恩重如山,本不该推辞,只是师傅那头……”
对于甄士隐的推辞,张云逸非但不以为忤,反倒愈发欣赏。
“不若问过了齐云前辈,再做决定不迟!”
这下甄士隐再无疑虑,连忙答应了下来。
说话间,马车也停在了宁府前。
张云逸带着甄士隐下了车,一路来到依山之榭。
见到了封氏和香菱,一家人自有一番离愁。
张云逸也不打扰。
……
第213章 好戏开场
清晨。
会芳园。
张云逸跟着甄士隐打完一套拳,收功时,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甄士隐并未急于返回观中,已在宁府住了两日,顺便指导他熟悉拳路。
据甄士隐所说,这套拳是齐云老道,在五禽戏的基础上改良的版本。
虽看似没怎么发力,但一套打完,却比素日里跑了两圈出的汗还多。
并且,并不觉得疲乏,不但精神倍增,且晚上也愈发生龙活虎。
张云逸不免喜出望外,暗暗打定主意,下回必要让李纨好看。
不过,李纨深居简出,机会难求,倒是已然好转的王熙凤,迫在眉睫。
前日,贾琏已经急不可耐的上门催促。
只因此前一连请了数天的假,衙门里积压了许多事务,他不得已才耽误了一天。
上午锻炼完毕,安排车架,送走了返回道观的甄士隐。
他便老神在在的,等待贾琏付诸行动。
……
荣国府。
偎在床上的王熙凤,隐含怒气的看向平儿,忿忿道:“那死鬼呢?我好了两天,都不见他露面,昏迷那些日子,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吧?”
平儿欲言又止道:“琏二爷……他……他……”
毕竟事关后半生幸福,王熙凤昏迷那会子,贾琏不知道多紧张,生怕她一命呜呼。
只是,因为张云逸的吩咐,等到她病情好转,却再也没露过面。
平儿深谙其中道理,担心如实禀告,会引起王熙凤的误会,影响了张云逸的计划,这般作态倒也恰到好处。
“该不会是乘着我病了,没了约束,把人带到家里来了吧?”
原本王熙凤不问,她也会假装忿忿不平,而今倒也省了麻烦。
平儿也不说话,只是她的头愈发低了。
王熙凤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这两天早已憋着一肚子气,愈发按捺不住,一掀被子,上鞋,便迈着长腿,扭着纤腰,往厢房走去。
还没到厢房,远远的就听到里面传来嬉笑声。
顿时火冒三丈,冲了进去。
只见贾琏正将多姑娘,抱坐在腿上,肆意逗弄。
见她进屋,非但没有丝毫胆怯,反倒满眼挑衅,愈发来了劲似的。
王熙凤哪里还忍得住火,冲上去就要撕扯。
不成想,贾琏却一声暴喝:“闹够了没有?”
一向大气不敢出的贾琏,骤然发火,她一时间也被唬住了神。
喘着气道:“你……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病成那样不闻不问也就罢了,还把这些个混账老婆带到家里来……你……”
她气急败坏,一时间也找不到词来形容贾琏的行为。
“哼!”贾琏冷哼一声,“还有脸说!我把人带回来又怎么了?总好过你大庭广众,被人按在地下上下其手!”
贾琏如此信誓旦旦,王熙凤不由一惊,不免有些色厉内荏。
“当着老爷太太的面,还能有假?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平儿这两天也向她讲述事发的情形。
不过,许是顾及她的颜面,只说是张云逸出手制服,并未描述细节。
如今,面对贾琏的质问,王熙凤的气势又弱了三分:“我……我那是神志不清……”
“少拿疯癫说事!他上下其手的时候,我看你倒是享受的很,连拿棍子捅你的话,都嚷了出来!”
“我……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你怎么不去问他?在我这里吼什么?我看他倒是驾轻就熟,未必不是你们早有勾搭!否则,他会那么好心,有银子自己不赚,偏要跟你合伙?你莫不是做贼心虚,不敢叫他来对质?”
这下倒是拿捏住了王熙凤的软肋,不免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