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大观园还在封闭状态,王熙凤上回带着张云逸进出,又有贾琏提前做了安排,倒也没惊动府里。
故而,在贾母看来,自打破足道人和癞头和尚上门,张云逸便再未进过府,结合他当时的态度,难免认为因此生分了。
贾政毕竟得罪了对方,如今为了元春的事情,又涉及皇家,恐怕张云逸也未必愿意多事。
幸而,东方不亮西方亮,小儿子这头不行,还有大儿子。
当下便吩咐人,将贾赦叫了过来。
“前阵子府里出了事,我也没功夫问你,二丫头婚事谈的如何了?”
“母亲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等园子建好,给逸哥儿行些方便,再徐徐图之吗?”
这确实是贾母的心声,有贾赦之前的话打底,贾珍又收了银子,在她看来,婚事已然板上钉钉,确实没必要兵行险着。
贾赦何尝不知?
只是,派了邢夫人前去,传回的话,却让他陷入两难。
促成这桩婚事,本就是觊觎张云逸兜里的银子。
可张云逸非但丑话说在前头,还让他立下字据,保证以后不会从他手里捞银子,叫他如何能够甘心?
看贾赦一副理屈词穷的模样,贾母心里咯噔一下,喝道:“你该不会是诓我的吧?”
“怎么会!”贾赦连忙矢口否认,“这还不全是老二惹下的!原本儿子已经与他谈的差不多了,可前些天,他却突然改了口风,说是素来敬着府里,可府里却对他颇为嫌弃,婚事不提也罢。”
要么说他与贾政是兄弟呢?
虽性格有所不同,却都是逃避、甩锅的好手,眼见着无法交待,便拿当日贾政的态度说事。
其实,这么论起来,贾宝玉也是一般无二,不论是晴雯还是金钏,遇到事,他最多也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从未正面面对过。
哪怕是林黛玉,看似情有独钟,却也从未说过一句,非她不娶。
贾赦虽是为了甩锅,可这话却恰恰说到了要害,贾母本就有此怀疑,当下也不疑有它。
不过,保险起见,贾母还是追问道:“你确信他只是因为这一桩缘故?”
她对于儿子的性格十分清楚,说话的同时,紧紧盯着他。
“这还能有假?逸哥儿亲口所说,对二丫头颇为中意!”
这话确实是张云逸所说,贾赦底气十足。
贾母看在眼里,更少了几分疑虑。
贾赦连忙称热打铁道:“他们小男小女,倘若能够生米煮成熟饭……”
既然张云逸对迎春颇为中意,倘若把持不住,理亏在先,也就没脸再提不让他捞银子了。
“胡说什么呢!”
贾赦为了银子可以不要脸,贾母却还是要的。
当然,为了自幼养在身边的元春,牺牲迎春这个庶女,她也没什么犹豫。
只是,那层遮羞布,却不愿扯破罢了。
“他既然疑心咱家的态度,给他看见诚意也就是了,回头我就让她们都搬进园子,再给逸哥儿打个招呼,告诉他家里没拿他当外人,门随时为他敞开……”
说到这,她不免担心会影响元春的风评,又叮嘱道:“大姑娘出嫁在即,府里断不能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你回去好生叮嘱一番,莫要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她确实有此担心,如今既然婚事出了问题,倘若府里再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只怕真的难以挽回了。
不过,她这番话,却适得其反。
贾赦只管自己捞银子,哪里管二房如何?
加上,他本就不满贾母厚此薄彼,此刻又听她要以二房为先,更加不以为然。
……
第221章 入住大观园
与原著元春省亲后不同,因别院是做待嫁之用。
一众姑娘搬进去也就罢了。
而贾宝玉,哪怕他是元春的亲弟弟,在元春出嫁前,贾母也不敢让他搬进去。
贾宝玉自然百般不愿,只是事关元春婚事,又涉及皇家,任凭他百般哭闹,依旧未能如愿。
当然,既然能为张云逸大开方便之门,自然不会拘着不让他进出。
贾母又再三保证,一旦元春完婚,便第一时间让他搬进去,并预留了怡红院,这才让他偃旗息鼓。
可即便如此,待将一众姐妹,送进了大观园,他仍然免不了心怀戚戚,一把鼻涕一把泪。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一众姐妹,各个难掩喜色。
其中尤以湘云和三春,最为兴奋。
哪怕是林黛玉,也不免心生向往,只是照顾贾宝玉的感受,未曾显露。
唯有宝钗,一如既往的不露痕迹。
至于各人的住处,倒也经历了一些波折。
原本,邢夫人意图近水楼台,想将迎春安排在清堂茅舍。
只是,贾母担心意图太过明显,又恐张云逸不便,便将迎春安排在了相对偏僻的紫菱洲。
探春看出了贾母和邢夫人的意图,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秋爽斋,这里比邻蜂腰桥,扼守紫菱洲的必经之路,确实是截胡的好住处。
倒是湘云,虽然李纨并未搬进园子,却因为与宝钗交好,加上她不似宝钗和林黛玉,打着暂住的幌子,故而并未选择独立的院子,而是与宝钗同住蘅芜苑。
林黛玉倒是没这些心思,早已看中了潇湘馆。
是以,虽然情形与原著不同,倒也并未出现差池,仍然与原著一般无二。
虽说搬进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一应家具摆设都已妥当。
可随身携带的衣物,却还是需要归置。
正收拾包袱的时候,司棋却突然把手中的包袱,往迎春的面前一丢。
咬牙道:“小姐!你看看这几身衣服,如此穿着、行事,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素日里太太往你身上摆弄那些,也就罢了,好歹穿在里头。这几件若穿出去,岂不叫人瞧了个通透?”
迎春闻言,也面露纠结,原先倒也罢了,那些束腰、内衬好歹穿在里头,她还能自欺欺人。
而今,邢夫人愈发没个遮掩,非但整出这几身内外通透的轻纱薄裙,还千叮万嘱,让她在张云逸面前展露。
她沉吟了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只要能跳出这个火坑,便是冒些险,也是值得的。况且,老爷、太太这般重视,倘若叫他们失望,以后我怕是再无立足之地了。”
见这般劝说,都未能打动迎春,饶是司棋知道她的性子,也不觉有些沮丧。
不过,她不是个知难而退的性子,一转头又梗着脖子,忿忿道:“可这般穿着、行事,与那些叫卖的粉头,又有何异?”
“你……”
纵然迎春知道司棋说的不错,可只要不当面说出来,她还能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司棋却似乎没有察觉她的难堪,继续道:“小姐倘若真的自轻自贱,即便能够如愿,怕是也要叫人看轻,以后更得不到善待,遂的也只是他们的愿。无非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罢了。”
“不……不会的!逸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他对香菱都能百般爱护,对东府更是有情有义,必定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她这话说的断断续续,最后的始乱终弃,更是声若蚊,不像对张云逸抱有多大的信心,更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她喃喃自语道:“况且,这事哪里又有我做主的余地?所幸,老太太用心良苦,紫菱洲三面环水,唯有东面一条小路,可以通行……”
她声音越说越低,余下的,恐怕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司棋一时间也有些失神,这正是她纠结的地方。
而今,这般不顾脸面,暗地里做这样伤风败俗的勾当,即便是为了遮掩行迹,也不会放她离开了。
倒不是她对张云逸有什么不满,相反也认可迎春的话。
其实,非但是她,就连她老子、娘甚至外婆和叔、婶都是一般无二。
而今,两府之中谁还不知道,逸大爷重情重义?
她外婆王善保家的,本就是邢夫人陪房,哪里还不清楚,贾赦和邢夫人的盘算?
司棋本就容貌姣好,加上生的高大丰壮,在这个时代,普遍娇小柔弱的女子之中,却也独树一帜。
有香菱这个珠玉在前,对她更是报以十二分的期望,大有奇货可居的心态。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对于两府的下人来说,家里的女儿能博出个姨娘,就足够让他们趋之若鹜了。
更遑论,张云逸名声在外,素来与人为善。
尤二姐还未过门,尤老娘和尤三姐便跟着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绫罗绸缎。
非但司棋的父母、外婆,就连二叔秦显和杨氏,跟着喜出望外。
甚至,一向与自家母亲王氏,看不对眼的姑姑,表弟潘又安的母亲,也不顾母亲的冷嘲热讽,上赶着往家里凑。
只是,这些她虽然十分清楚,可她与表弟潘又安,也算是青梅竹马。
加上,一直以来认定的事情,也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这才试图劝说迎春,好博得一线可能。
“话虽如此,可何必一开始便走这一步?”
“这院里除了、绣橘和小莲花,都是太太派来的人,你娘、你婶子还有你舅妈,如今都在这里,可哪个不是得了太太的吩咐,又岂容咱们置喙?”
邢夫人本就没什么可用之人,王善保家的做为她的陪房,自然要委以重任。
加上,她们本就对司棋也十分上心,一拍即合。
紫菱洲上,一众媳妇、婆子,倒有大半都是司棋家里沾亲带故的。
只是,且不说还有邢夫人的吩咐,就算没有,她们怕是也巴不得能够促成这桩姻缘,好让司棋也能搭上迎春的顺风车。
甚至,只要张云逸点头,叫她们把司棋绑了送去,恐怕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小姐也说了,这院里大半都是我家亲戚,只要小姐点头,咱们主仆一心,她……她们还指着我日后帮衬……也不是不能,寻个由头,阳奉阴违,遮掩过去。”
这阵子,司棋没少听家里那些亲戚唠叨,甚至绞尽脑汁,替她出谋划策,如何爬上张云逸的床。
此刻,却也给了她一定的依仗。
只是,虽是为了说服迎春,可一想到,要扯着被张云逸收房的大旗,狐假虎威。
她脸上还是免不了,升起一抹红晕。
同时,对表弟潘又安的愧疚,也油然而生。
“真的能够瞒得过去?”
迎春虽然也盼着能够跳出火坑,可邢夫人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
并且,她也担心会因此遭到张云逸嫌弃。
……
第222章 谈心事主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