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没完全猜中,却也有几分接近了,平儿被不免有些气短。
凭王熙凤察言观色的本事,哪里还看不出端倪,骂道:“没良心的促狭鬼,我这些年白对你好了,伙着外人算计我。”
她说着,伸腿就要去蹬平儿,不想却牵到了痛处。
“嘶”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两条骨肉均匀的长腿,也无力的摊在毯子上。
“奶奶!~”平儿嗔怪道,“大爷一心念着奶奶,哪里是什么外人?奴婢这也是为了奶奶好,琏二爷既然厌弃了奶奶,倘若您再执迷不悟,吃亏的只会是您!”
既然王熙凤看破了,她也不再瞒着,只是撇清了张云逸的干系,把原因都归结于自己头上。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
话说到这,王熙凤突然反应过来,啐道:“呸!什么叫为了我好?你伙着他,算计我做下这种事,还说是为了我好?”
“大爷的好奶奶难道还不清楚?”
“有什么好的?只会一昧的摆弄人,我这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王熙凤生怕之前的一番抱怨,让张云逸有所不满,假意抱怨了一句,又嘟嘟囔囔道:“虽说人与人不同,可这差别也太大了些……早知今日,我还不如当初就进了这里!”
平儿虽不明白当初就进了这里,是个什么意思,却听懂了她的话。
当即便附和道:“就是!奶奶且放宽心吧!大爷与旁人不同,他心里一直念着奶奶,非但不会因此便看轻了奶奶,还会好生宠着您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话也就你会信!刚才我不过叫他先出去,这会子吃干抹尽,就先溜了!”
倒不是真的王熙凤认为张云逸溜了,只是,刚才是她把人赶出去的,这会子也不好意思再喊他进来。
随即,就见他侧身走了进来。
“你还有脸说!”王熙凤佯怒道,“你这般作践人,别以为凭着几句花言巧语,就能糊弄过去。”
“也不知二奶奶说的是哪个糊弄?”张云逸戏谑道,“倘若二奶奶觉得云逸没有尽心,那也别急着清理……”
“呸!~谁跟你说这个?”
王熙凤啐道:“你那些花言巧语,还是留着跟旁人说去,我却不稀罕这个。”
“那嫂子稀罕什么?”
“自然是生意!那鸟粪都运了快上万担了,回头钱一文没见着,如今我叔叔在九边任职,那烧碱的生意,又不是离不得姑妈家,何不让我入一股?”
以往,出嫁从夫,她跟着贾琏,称呼姨妈。
而今,夫妻情分已断,又改回了姑妈的称呼。
虽是带着贾母的吩咐前来,可却公私两不误,除了食髓知味,重温旧梦,还有就是念着张云逸那摊子生意。
烧碱的生意虽拆了伙,可张云逸也好,薛家也罢,都并未对外宣扬。
原本,张云逸也没打算告诉王熙凤,如今她已然委身自己,又问起此事,倒也没瞒着她。
将情况说明之后,他方看向王熙凤,郑重其事道:“贪多嚼不烂,不是我舍不得这烧碱的生意,只是鸟粪的生意已经足够大了……”
以前,做为商业机密,他一直瞒着鸟粪的用途,现在却将鸟粪的用途,以及此前所做的铺垫,一一讲述清楚。
“我对嫂子之心日月可鉴,当初我便说过,这生意银子倒是其次,对你王家也有不小的好处,可不是诓骗嫂子,只消再等两三个月,待到春耕大典和京郊皇庄的粮食收了,到时候自有分晓!”
听了张云逸画下的大饼,王熙凤不禁目驰神眩,看向他的眼眸,也仿佛拉出丝来。
她嘴角微微上扬,媚声道:“这么大的生意,你就不怕竹篮打水?”
所谓的竹篮打水,当然指的是她的人。
张云逸听懂了她的话外音,自然不可能煞风景,告诉她要借助王家的便宜。
“嫂子这话说的,我虽恨不能与嫂子双宿双栖,可也不只是贪图嫂子的身子,便是最终徒劳无功,能借机与嫂子多说些话儿,也就心满意足了。”
王熙凤再也不说,那些花言巧语留给别人的话了,反倒向他抛了个媚眼,强撑着身子,抬起长腿,勾起一弯新月般的菱足,抵在他的腹下摩挲。
张云逸不动声色的往前又挪了一小步,抓住王熙凤白嫩如玉的菱足,一面在手里把玩,一面加以引导。
不过片刻,王熙凤那本就余韵未消的面庞,在火折子摇曳的映射下,愈发显得妩媚动人。
张云逸正欲再进一步,她却忽然缩回了腿,心有余悸道:“这我还得缓上好一阵子,可不能再由着你胡来……”
她稍稍停顿,方又道:“这会子耽搁的久了,你若是……回头晚上叫平儿来伺候你!”
张云逸适时递上一方浸了水的锦帕,笑道:“这不是难得与嫂子亲近一回,有些情不自禁吗?”
这是他换好衣服,在外头的溪水处打湿的,以便王熙凤擦拭脸上的痕迹。
“算你还有些良心!”王熙凤横了他一眼,叮嘱道,“那生意上的事,我可就全指望你了。”
“这是自然!”
张云逸答应一声,随即却话锋一转:“只是,嫂子你也知道,这不是桩小生意,怕是眼红的不在少数,以后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或许还得分出些股份出去,需得提前只会嫂子一声。”
这也是他故意将薛家的事情,告诉王熙凤的原因,就是为了杀鸡儆猴,避免她见钱眼开,忘乎所以。
“这我还能不知道?”
许是有了薛家的前车之鉴,王熙凤撇了撇嘴,随即却也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分出去些股份也就罢了,却也别是个人就给,还有,这大头可得咱们自己占了才是。”
张云逸模棱两可道:“我心里有数,你就等着收银子吧!”
王熙凤此时已缓过劲来了,待她换好了衣服,方贴着张云逸,把手按在他的胸口,笑道:“今儿乘着她们搬家,我才夹带了些铺地的东西,回头你把这里拾掇拾掇,如今那角门开了,我过来也方便些了。”
她随即嗤笑道:“只是,老太太这般引狼入室,也不知园里的姑娘,要被你祸祸了几个去!”
她倒是看得明白。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与贾琏恩断义绝,连带着对荣府也不太感冒。
“我向来行得端,坐得正,怎么会……”
“呵!~”王熙凤轻笑一声,悻悻道,“快别拿这话诓我,珍大嫂子怕是早就被你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吧?”
……
第224章 各显神通
探春本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
既然打定了主意,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空耗。
白蛇传的故事,她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张云逸的故事虽然精彩,却是白话,还得加以润色。
只是,她既然打定不专美于前的心思,润色的工作还得分派给一众姐妹,这些,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反倒是贾政的态度,才是迫在眉睫。
如今,赵姨娘比不得往常,有了贾母的明令禁止,别说是枕边风了,就是碰上面都难。
越是如此,越是刻不容缓,需得尽早筹划,以免错过了机会。
于是隔天,她便带着侍书,来到赵姨娘的院子。
“你……你怎么过来了?”
自打那日,在张云逸和贾琏面前露了行迹,赵姨娘唯恐再轻举妄动,召来怀疑,故而一直蛰伏不出。
而今,眼见着,王熙凤和贾宝玉病愈,更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与上回不同,侍书已经得到探春面授机宜,不用她吩咐,便拉着屋里的小吉祥离开。
而探春,因怀着心事,虽听到赵姨娘询问,却只自顾自的低头沉思,也没太过在意她的表情。
待到侍书领着小吉祥离开,她方抬起头道:“姨娘可知,赖管家的儿子,受逸大哥提携,进内府做了官?”
帮自己,赵姨娘未必有兴趣掺和,可若是牵扯到贾环,却不愁她不心动。
故而,一上来,她并未急着道明来意,反而,先抛出赖家的事来。
一听不是兴师问罪,赵姨娘顿时放松了下来。
没好气道:“我不过是挨了顿板子,耳朵又没聋了,府里传得沸沸扬扬,我怎么会不知道?”
“姨娘既然知道,怎么也没个筹算?”
探春循循善诱道:“你就没想过,替环儿走一走逸大哥的路子?”
“我怎么没有!”赵姨娘脱口而出。
可随即她却反应过来,一脸紧惕道:“想有什么用?我一个家生的姨娘,便是想要近他的身,都不能够,哪有机会走什么门路?”
她只当探春看出了蛛丝马迹,替王夫人过来试探自己。
赵姨娘说的也是实情,探春不疑有它,目光炯炯盯着她道:“倘若有这样的机会,姨娘可愿意争取?”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虽然已经尽量直白,奈何赵姨娘却心存疑虑。
探春见她油盐不进,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姨娘也不想想,赖管家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逸大哥都愿意提携他的儿子,倘若自家小舅子,他还能不极力帮衬?”
“嗯?”
赵姨娘闻言一愣,随即喜笑颜开,赞叹道:“你竟有这等眼界、筹算,知道傍上逸大爷这棵大树,不愧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
若是搁在以往,探春对这番话,自然是嗤之以鼻。
而今,还指着她帮忙,却也只能捏着鼻子,默认了下来。
不过,她也不欲在这里纠缠,乘热打铁,追问道:“这么说姨娘也是赞同的了?”
“那是……”
她对于探春攀附王夫人,意见颇大,如今好容易逮到机会,免不了冷嘲热讽。
探春虽然有求于她,却也不会轻易被她拿捏。
寸步不让道:“姨娘也不必拿话膈应人,我虽也是为了自己,你们难道不会跟着沾光?本就合则两利的事情,你若还在这里矫情,一拍两散,我或许还有机会成事,你可就追悔莫及了!”
“罢了!”
赵姨娘吃不准探春的态度,也不敢太过分,便适可而止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好的事,我又岂会坐视不理?只是,这回你总该知道自己是哪头的,可别到时候过河拆桥,忘了我们娘俩……”
说到这,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道:“你该不会是要我伏低做小,替你去说服……”
因贾政三番五次的宴请张云逸,且贾宝玉病发时,贾政对张云逸冷言冷语,她又不在当场,一时倒没想过他那里出了岔子。
反倒是做贼心虚,以为探春知道自己曾在张云逸跟前卖弄风情,想要让自己去给她打个前哨。
“不错!”
探春哪里知道还有这一段插曲,只当看出自己的意图,又见她欲言又止,还以为当着自己的面,不好意思将素日里邀宠献媚的手段,诉之于口。
干脆抢过话头,道:“老爷似乎因为上回二嫂子发疯的事,对逸大哥有了看法,需要姨娘帮忙下些功夫,免得到时候逸大哥那头有了着落,老爷那头却出了岔子。”
“这……”赵姨娘没想到还有此节,不免庆幸自己慢了半拍,可随即她却为难起来,悻悻道,“如今,哪还有我吹枕边风的机会?”
对于赵姨娘如今的处境,探春自然心知肚明。
当即便面授机宜道:“这事倒也不急,老爷毕竟还是心向着姨娘的,只要肯花些功夫,总有机会碰面,也不必急于求成,免得坏了事,只消先探明了老爷的态度,告诉我,咱们再从长计议不迟!”
“这些还用你教?我跟了老爷这么些年,这点本事没有,还能生出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