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夫为妻纲,做为老爷,妻妾有这般态度,在他看来才是理所应当。
原先,他还有些难以启齿,赵姨娘的这番话,倒是给他递了台阶。
“还是你懂得分寸!正好,老爷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这……
赵姨娘闻言一愣,这与她预设的剧本不同。
她对于王夫人院里的情况,不是一无所知,知道贾政一直住在厢房。
原以为,贾政也憋了半年,这般惺惺作态,必然把持不住。
哪怕有贾母的吩咐,也不是非得去她的屋里,梦坡斋也不过三两步的事情。
不过,贾政说有事吩咐,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至于失落。
忙抹了抹本就强行挤出的眼泪,期期艾艾道:“妾身是老爷的人,替老爷办事是妾身的本分。”
贾政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不错,老爷身边确实不能没个体己人,去年我便有意把太太屋里的金钏收房,只是太太百般推脱,找个机会跟她飘飘风,倘若她愿意跟着老爷,就叫她得空去老爷屋里伺候,老爷必不会苛待她的。”
在赵姨娘面前,他虽无需太过掩饰,却也不好意思讲明,跟儿子抢人。
“啊!~”赵姨娘闻言顿时失了神,“老爷是嫌弃妾身年老色衰了吗?”
她本就以色侍人,倘若不是慌了神,别说还没到那个年纪,就算到了,年老色衰也是断然不会说出口的。
虽然,她背后的依仗一直是贾母,可倘若不是贾政宠着,贾母便是抬她出来,又如何能给王夫人添堵?
贾政之所以早不提,晚不提,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也是因为元春的婚事有变。
原先,贾母发了话,要他住到元春完婚,免得外头又传出什么闲话,影响了元春的风评。
倘若有个盼头也就罢了,他熬一熬也就过了。
而今,这事还不知什么时候有个了结,哪里还能等得下去?
只是,贾政虽矢口否认,赵姨娘却哪里肯信。
可她只是个妾室,没有王夫人与贾政分庭抗礼的底气。
连忙俯首帖耳道:“老爷说的是,能有个人帮妾身照顾老爷,妾身自然求之不得。”
她虽俏面含春,心却沉到了谷底。
本就得罪了王夫人,倘若再忤逆了贾政的意思,别说在府里立足了,能不能保得住母子的性命,都在两说。
只是,话虽如此,可她与周姨娘不同,这些年没少在王夫人跟前现眼,一旦失了宠,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越是这个时候,探春的托付越是不容有失。
连元春的婚事,张云逸都出过力,她又见识过王夫人面对张云逸的态度,倘若能够促成这桩婚事。
便是王夫人,也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想到这,探春那些徐徐图之的话,早被抛诸脑后。
连忙拉住贾政的胳膊,凄凄道:“妾身知道犯下大错,不敢求老爷、太太宽恕,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姑娘和哥儿都是老爷亲生的,尤其姑娘如今大了,也该寻一门亲事了。只是,妾身开罪了太太,恐怕也要拖累姑娘,还请老爷垂怜!”
“这是自然!”贾政答应一声,却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有眉目的事情,你且放宽心,老爷必会给她物色一个好人家。”
赵姨娘忙道:“妾身倒是有个人选!”
为免以后连吹风的机会都没有,她不得不乘着贾政还用得到的时候,讨一个准信。
贾政微微皱眉,赵姨娘虽是探春生母,可婚姻大事,却不是她一个妾室,可以插嘴的。
不过,眼下还指望着她传话,倒也没有苛责,沉声道:“你能有多少见识?哪里知道什么才是好人家?少给老爷添乱!”
“老爷!妾身虽见识浅薄,可两府里的哥儿,还是见过一二的,东府的逸大爷,不论年纪、身份、家世、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又是亲戚,知根知底……”
不等她把话说完,贾政一甩袖袍,喝斥道:“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还嫌老爷不够丢人?”
“老爷!大老爷都不觉得丢人,老爷又何必……”
虽看出贾政不快,可坐以待毙也是个死局,还不如搏一搏。
“好了!”贾政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话,却也不愿过多解释,只有些不耐烦的敷衍道,“你记得把老爷交代你的事情办好,这事老爷心里有数。”
说完,转身便走。
赵姨娘跟了他十多年,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敷衍。
看着贾政消失的背影,她沉吟良久,方一咬牙道:“你既然不念旧情,也只能我自己出马了,我就不信,没你办不成事了!”
……
第227章 渣男套路深
荣府内没个消停,宁府也是一样。
这天,一套拳打完,甄士隐欲言又止道:“云逸,近来府里的蓉哥儿,夜里总是过来找我,问些药理知识,可他关注的,都是些相冲相克的虎狼之药,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总是叫大人,张云逸也觉得太过见外,便让甄士隐直呼其名。
张云逸虽没有防备他,他主动避嫌,要求住在前院客房,倒是给贾蓉行了方便。
他摆了摆手,云淡风轻道:“这也不能怪他,他年纪也不小了,到现在也没个子嗣,承袭家业,想必是年轻,急躁了些,你给他解释清楚,哪些能用不能用,也就是了。”
对于贾蓉的目的,张云逸心中有数。
虽觉得这个法子见效太慢,倒也不得不说,少了些手尾。
毕竟,贾珍本就有吃药助兴的习惯,便是真的出了问题,也不至于惹人怀疑。
他明里让甄士隐提醒贾蓉相生相克,实则是避免贾蓉盲人摸象,没有头绪。
甄士隐哪里知道这些隐情,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张云逸又了解了香菱的情况,这才回到登仙阁。
因与甄士隐闲谈了几句,瑞珠、宝珠没得到通知,却按照往日的时辰,准备了早饭。
为免凉了伤胃,他便也没急着沐浴,待吃了饭,方上了楼。
沐浴完毕,照例来到二楼阳台,打眼向大观园看去。
却看见贾宝玉,正在沁芳闸桥边,桃花底下一块石头上坐着。
他手里捧着一本书,却并未低头去看,反而东张西望,有些鬼鬼祟祟。
忽然,只见贾宝玉好似课堂上的做小动作的学生,发觉窗户外班主任的身影一般,突然正襟危坐起来。
对于他的举动,张云逸也不免有些好奇。
正疑惑间,却见林黛玉那娇柔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似乎发现了坐在石头上的贾宝玉,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绕道‘浑然未觉’的贾宝玉身后,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操!
看见贾宝玉欲盖弥彰,却又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书递给林黛玉。
张云逸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贾宝玉这小子,套路够深的,这是在怂恿林黛玉,一块儿看西厢呢!
他扯下刚刚穿上的官服,转身回到屋内。
并对瑞珠吩咐道:“换身便装,再去前头只会喜儿一声,叫他去衙门传个讯,大爷今儿不去衙门了。”
千万别以为贾宝玉动机单纯,即便张云逸没看到他行迹鬼祟,也能够猜到他动机不纯。
他前世何尝没有变着方的,哄骗女朋友,看些爱情片,甚至是爱情动作片?
以达到水到渠成的效果。
要知道,西厢记对于林黛玉这样涉世未深的姑娘来说,比之前世见多识广的女生来说,这份冲击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底还是渣男,最懂渣男的套路。
紧赶慢赶穿好了衣服,一路来到东角门,守门的婆子早已得到吩咐,连忙陪着笑,打开门道:“逸大爷这是要进园子转转?”
张云逸也没功夫扯闲篇,丢了一块银子,冲着点头哈腰的婆子摆了摆手,便往沁芳闸桥赶去。
来到桥上,只见林黛玉俏脸通红的看着书。
而一旁的贾宝玉,则正抓耳挠腮,一副想伸手却不敢伸的样子。
他并未惊动二人,而是快步来到面前,方突然开口道:“林妹妹、宝兄弟,这是……”
说到这,他看向林黛玉手里的书,声音也戛然而止,随后一伸手道:“林妹妹,书给我吧!”
“逸……逸大哥!”
只是,不同于贾宝玉的一脸慌张,林黛玉面如死灰。
看着张云逸伸出的手,她方才如梦初醒,把抓着书的手,背向身后,把略显苍白的嘴唇,生生咬出一抹血色来,倔强道:“这书我正看着,请恕妹妹不能从命。”
张云逸不以为忤,反而笑道:“林妹妹有所不知,上回舅舅生辰,珍大哥在前院点了这出会真记,宝兄弟见与平日里看的有所不同,便向珍大哥询问,这才知道了这个话本,我素日便爱看些杂书,便借给了他!”
听到这,林黛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宝……宝玉,你不是说书是你买的吗?”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声音已经有些发颤。
古代男女不能私相授受,更遑论这种禁书。
张云逸就是要制造这种暧昧,同时,也是破坏她与贾宝玉间的私密感。
贾宝玉尚不知道张云逸的目的,一脸茫然道:“我怎么会骗妹妹,这确实是我买的……”
张云逸看向贾宝玉,一脸戏谑道:“哦?真的是买的?虽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可难道我还会说谎不成?当时还有珍大哥她们在场,不行咱们当着世叔的面,对质便是!”
“别!”贾宝玉连声道,“是我骗了妹妹,这书确实是我跟逸大哥借的。”
贾宝玉哪里知道张云逸的阴险,更不明白他为何执意强夺这本书。
但当初在贾政书房,便挨了一顿胖揍,倘若明知故犯,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听到这,林黛玉只觉身子一软,手里的书也不自觉的丢在了地上。
张云逸趋步来到林黛玉身后,将书从地上捡起,方冲着贾宝玉摆了摆手道:“书我收回去了,上回你被世叔瞧见,便挨了顿揍,这回莫要让他知道了。”
贾宝玉哪里还敢耽搁,连忙头也不回,飞也似的逃了开去。
“连本书都不敢认!”
张云逸甩了甩手中的会真记,看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林黛玉,淡然道:“林妹妹你是聪明人,当明白我的意思。”
张云逸语气平淡,偏偏林黛玉如遭雷殛,仿佛弱柳扶风,颤颤巍巍,连坐都坐不稳当。
她自然看出,张云逸是利用贾宝玉对贾政的恐惧,迫使他承认书的来源。
可亦如张云逸所说,连一本书都不敢认,还能指望他能有什么担当?
她出身书香门第,从未有过逾举的行为,偏偏对贾宝玉毫无防备,不但看了禁书,还被其中的内容吸引。
“诲人不倦的话,说多了只怕你还会多想,我只告诉你实情,你自己考虑。”
张云逸稍稍停顿,道:“你我同为两府表亲,又都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也是念在长辈的情谊,你若是听得进去,也不枉我枉做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