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丫头素来向着我们母子,也与我们母子亲厚,妾身早就相好了,要给环儿留着,还请老爷恩准!”
张云逸遣散了王夫人屋里的丫鬟,做为当事人的彩霞等人,自然是立即得到了消息。
虽说与张云逸的交情,不好告诉彩霞二人,可贾环在仙学上学,却是不争的事实。
赵姨娘为了显摆,也为了笼络二人,没少借此说事。
故而,彩霞和彩云听到消息,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求到了她的头上。
原以为赵姨娘即便答应,多半也要瞻前顾后,没成想她一听到消息,还没等二人求助,便拍着胸脯叫二人放心,立即赶到了梦坡斋。
张云逸哑然失笑,怪道赵姨娘上赶着过来伏低做小,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倒是记得,彩霞和彩云确实与赵姨娘母子关系匪浅,甚至,还因为贾环,偷过王夫人的玫瑰露,闹出不小的动静。
说实话,僧多肉少,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对于荣国府内那些不在金钗之列的丫鬟,他也没什么想法。
原本,他精简荣国府的下人,只是减少开支,并填补自家庄子上用人的缺口。
至于遣散王夫人屋里的丫鬟,也只是单纯图个方便。
对于这些丫鬟如何安置,她并未考虑。
毕竟,这些丫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为了自己的方便,让她们去庄子上受苦,也过意不去。
于是拍了拍赵姨娘忸怩不安的翘臀,点头道:“正好!环儿此次也算立了大功,便把这两丫鬟赏给他吧!”
“多谢老爷恩典!”赵姨娘在他的怀里,扭动水蛇腰,软磨硬泡起来。
“行了!”张云逸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拍了拍她的翘臀,道,“那两个丫头,应该还在等着你的消息吧?”
“对了!”赵姨娘一拍脑门,连忙从张云逸怀里起身。
“那妾身就先去了!老爷若是没人伺候,妾身晚点再来!”
虽说拿荣国府的丫鬟做人情,赵姨娘还得感恩戴德,想想都觉得畅快。
可赵姨娘却也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
王夫人屋里除了玉钏和这两个丫鬟以外,还有两个丫鬟,既然同为便宜儿子,贾兰那边也不能厚此薄彼。
想到热情似火的李纨感恩戴德,刚刚才被赵姨娘悉心伺候过的张云逸,也只能忍痛拒绝她的好意了。
“行了!今儿就免了吧!待会儿赖大他们还要过来!”
打发走了赵姨娘,张云逸抚平了襟摆上的褶皱,方迈步离开了梦坡斋。
来到前院,冲赖大吩咐道:“我刚才与赵姨娘说了,二太太屋里的彩霞、彩云就叫她们去贾环屋里,另外两个派给兰小子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得!派人去稻香村一趟,好歹要告诉大嫂子一声。”
“诶!小的这就安排!”赖大不敢多问,连忙答应一声。
回到后院,张云逸略一犹豫,回到了梦坡斋。
这会子赖大怕是正差人报讯,再去王熙凤院里,晚点未必抽的开身。
可刚到梦坡斋前,却发现一个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
张云逸还以为是哪个熟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原打算突然袭击,可走过去一看,却发现是贾母屋里的琥珀。
他不由板起脸道:“你来做什么?莫非是老太太叫你来的?”
琥珀与他并无多少交集,又是贾母屋里的丫鬟,张云逸头一时间就以为是贾母使坏。
他身居高位,不怒自威,又板着个脸,琥珀被吓得惊若寒蝉。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饶道:“大爷饶命!不是老太太让奴婢来的,是……是……”
“说!”张云逸不为所动,厉声喝道。
琥珀慌忙脱口而出道:“是鸳鸯姐姐……”
可话说了一半,似乎不知从何说起,戛然而止。
嗯?
张云逸倒是颇为诧异,脸上却不露丝毫痕迹,眯着眸子,瞪着匍匐在地的琥珀,冷哼道:“怎么不说了?”
琥珀不敢抬头,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是鸳鸯姐姐仰慕大爷已久,却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奴婢见鸳鸯姐姐心中凄苦,这才……这才擅自做主,还请大爷明鉴!”
倒也不是琥珀没想过毛遂自荐,自己上位。
只是,她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张云逸屋里的通房丫鬟,各个不俗。
自觉没什么希望,反倒是鸳鸯……
虽说,如今跟家贾母身边大不如前,可总好过被打发到庄子上。
且不说他将鸳鸯收房,贾母身边少了竞争,只要撮合成功,在张云逸面前也算立了一功,哪怕要裁撤也不会裁掉自己。
这倒是出乎张云逸的预料。
虽说早在接林黛玉回京,便曾与鸳鸯眉来眼去,可一时间也无从判断琥珀话里的真假。
不过,他这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倒是可以试探一下,贾母是否还有什么诡计。
于是沉声道:“起来吧!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告诉鸳鸯,大爷约她,今儿晚上戌正,在老太太院门处的,假山旁见面。”
他有恃无恐,倘若贾母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敢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他也不介意让她求锤得锤。
琥珀原本还心怀惴惴,听了这话,顿时喜极而泣。
磕头如捣蒜道:“!~!~奴婢这就去给大爷传话!”
说着,从地上爬起,飞也似的逃开。
看着琥珀远去的背影,张云逸暗自冷笑。
那假山还是有一次与李纨会面时,偶然得知,正好拿来一用。
贾母不耍花样,在她的院子里收了鸳鸯,不但别有一番,作威作福的滋味,还能顺势在贾母身边安插一颗钉子。
若是敢耍什么花样,无非就是撕破脸皮,他对此有恃无恐。
反倒是在贾母的院子里,闹出这样的风波,倒要看看她是否好意思传出去。
不过,被这么一耽误,李纨那边也只能往后顺延了。
张云逸摇了摇头,迈步进了梦坡斋。
……
第454章 月黑风高
回到贾母院中的琥珀,拉着鸳鸯来到无人之处,方冲她盈盈一礼:“恭喜鸳鸯姐姐得偿所愿了!”
鸳鸯一头雾水:“你这丫头,什么得偿所愿?”
“逸大爷叫奴婢给姐姐传个话,约姐姐晚上戌正,在垂花门旁的假山处见面哩!”
鸳鸯并不知道琥珀与张云逸的对话,听琥珀又是得偿所愿,张云逸约的又是夜深人静,不觉面红耳赤,待听到在垂花门旁的假山处,不免又添了几分失落。
抿了抿唇道:“逸大爷想必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怎么到了你这丫头嘴里,就变了味道,老太太近来心情不好,若是叫她听了这话,岂不闹出误会?”
虽然贾母并未明说,可这两天总是把趋炎附势,见风使舵挂在嘴边,鸳鸯自然能够看出她心态上的变化。
“我的好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虽说精简也精简不到姐姐头上,可姐姐还能服侍老太太几年?姐姐的心意妹妹最是清楚,机会难得,到时候妹妹将人都支开,姐姐也好跟逸大爷互诉衷肠!”
琥珀生怕鸳鸯抹不开面子,又担心告诉她实情会节外生枝,采取了迂回战术。
“老太太快用饭了,没功夫跟你扯这些闲篇!”
鸳鸯不置可否,却也并未出言阻止琥珀,转而走向荣庆堂。
琥珀快步跟上,还不忘低声叮嘱道:“姐姐可别什么话都跟老太太说啊!”
鸳鸯看出贾母心态上的转变,琥珀也不傻,倘若鸳鸯露了口风,少不得要落下个吃里爬外的罪名。
鸳鸯微微点了点头,与琥珀一道,迈进了荣庆堂。
她人虽然回来了,可魂却丢了。
刚才琥珀的话算是击中了她的软肋,她虽然不担心会精简到她的头上。
可她年纪摆在那儿,即便贾母长命百岁,她又怎么可能伺候她一辈子?
原本,还能指望跟着元春陪嫁,可贾政毕竟做出那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张云逸虽然看似既往不咎,可婚事,大概率没了指望。
“鸳鸯!鸳鸯!你在发什么呆呢?”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没在意饭菜已经上桌,听到贾母的质问,这才缓过神来。
她正不知如何解释,却听琥珀解围道:“回老太太!姐姐累了,这几天她担心的觉都没有睡好,这会子悬着的心松了下来,怕是撑不住了,要么奴婢替姐姐伺候老太太,让她回去歇息歇息?”
听琥珀这么一说,贾母也不忍心埋怨,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累了,就回屋歇着去吧!”
鸳鸯闻言,感激的看向琥珀,见她冲自己眨了眨眼,知道她在暗示自己什么,脸上不禁浮现一抹红霞。
回到屋内,她略一犹豫,还是坐在了妆台前。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顾盼自怜,忽的瞥见掩在花领子下,露出一抹白腻的脖颈,略一犹豫,扯下了衣领上的花领子。
这花领子虽有些类似蕾丝,也不算严实,可这个时节,戴着却有些闷热。
原本,这个时节,她也不会带着这累赘,只是,刚入夏那会子,她在屋里做针线,偏生宝玉过来给贾母请安,盯着她的脖颈,眼馋肚饿的,又夸赞其白腻不在袭人之下,吓得她连忙躲开。
自此,便戴了这个,以做遮掩。
她确实有些厚此薄彼,只是当时,并不知道贾政会上书弹劾张云逸,想到可能随元春陪嫁,故而对贾宝玉避之不及。
如今,将这累赘扯下,也是因为张云逸,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旁人虽未必清楚,她自己却是心中了然,不免又添了几分羞涩。
对着镜子抹抹停停,也不知多了多久,方才伸出小指头,从胭脂盒里,挑起一抹胭脂,涂抹在了唇上。
还未等抹匀,却见房门忽然被推开,吓得她手指一颤,差点没涂花了。
却见琥珀一进门,便催促道:“姐姐!时辰快到了,莫要叫逸大爷久等了!”
眼见着时辰将至,她外头都安排好了,却迟迟未见鸳鸯,只当她临时怯场。
待看见鸳鸯坐在妆台前,忙改口道:“原来姐姐还没收拾好,可要妹妹帮忙?”
“就好了!”
虽被琥珀叫破了行迹,鸳鸯却也顾不得羞涩,迅速的在唇边抹了抹,慌忙起身。
“姐姐只管放心,院子里的人妹妹都替你支开了!”
鸳鸯不再迟疑,快步出了屋。
来到垂花门旁的假山前,没看到张云逸的身影,她心下一惊,慌忙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方才长出一口气。
心下暗自庆幸,幸亏琥珀提醒,这才没有错过时辰。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垂花门,又看了眼前面的假山,稍稍犹豫便拨开藤蔓,往假山后走了过去。
虽然琥珀打发了院子里的下人,可这里就靠着院门,杵在门口被人看见难免节外生枝。
不料,她刚来到假山之后,冷不丁暗处冲出一道黑影,一把她拦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