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这才知道,当日竟被李纨看了去。
虽说王熙凤已将自己送给了张云逸,可李纨并不知情,却非但没有告发,反倒帮忙隐瞒。
当下,心里唯有感激。
“多谢大奶奶怜惜,还请奶奶再帮忙遮掩些时日,奴婢无以为报,奴婢知晓奶奶心中凄苦,倘若奶奶用得着奴婢……”
适才李纨的表现,如何能够看不出端倪?
这种事,大户人家乐见其成,她也曾替王熙凤纾解过苦楚,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原想着李纨但有吩咐,也该等自己洗漱一番。
不曾想,她话音未落,李纨却已经扑了上来。
甚至,还毫不避讳的堵住了自己的嘴。
她只当李纨憋得太狠,哪里知道,她虽未亲眼看见战事,却偷听了一整场,这般表现,只是不愿‘错失良机’,试图在她这里咂摸些味儿罢了。
……
第162章 后劲
平儿悠悠睁开眼,只觉得骨酥筋麻,浑身酸软乏力。
昨夜在宁府暖阁,被张云逸翻来覆去了小半个时辰,她已是筋疲力尽。
不成想,在李纨这里又颠来倒去了近一个时辰。
个中滋味,虽比不得在张云逸那般强劲有力,深入人心。却也有一股子水滴穿石,悠悠绵长的劲头。
自家那位二奶奶,外头瞧着煊赫威扬,动起真格的,怕是还不如这位大奶奶一个手指头……
对!
最多就一根食指。
没想到素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奶奶,背地里竟有这般韧劲。
她心有余悸的瞥了眼身侧,尚在熟睡的李纨,脸上也不由自主浮现一抹异样的神色。
昨夜,起初她只当李纨是憋得太狠,听闻自己愿意为其纾解,便有些按捺不住。
这才扑上来强行索吻。
可随后,她却感觉到了不同,李纨哪里是索吻,明明是要吃自己的唾沫精儿……
原只当这是她的自然反应,毕竟在面对张云逸的时候,她也有过这种欲望。
待她再次咂摸出味儿,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
可不成想,她非但没有如同之前一般,狂吐不止,反倒意犹未尽似的,搅动那灵蛇似的香舌,连牙膛都被搜刮了干净。
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她还不罢休,又俯身干起了脏活……
甚至于,她几次提出先去洗漱,李纨都置若罔闻,直到风卷残云,方才消停了下来,让自己为其纾解。
她不是傻子,如何还看不出?
不过,她也能够理解,虚凰假凤终究只是聊以慰藉,李纨守寡多年,如何抵抗的了,那股子男子气息?
只是,她也有些闹不清,骤然察觉自己口中的异样,她是真的没嗅出味儿,还是另有缘故。
眼见着天光有些放亮,她连忙撇开那些猜测,泥鳅似的游动了几下,却始终滑不出李纨的束缚。
只得掀开自己一侧的被褥,小心翼翼的拨开李纨缠在胸口的胳膊。
掀开被角,寒气侵入,到底还是将李纨惊醒。
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伸手抚在平儿的粉背上,方开口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奶奶那边怕是也起了,奴婢得回去看看!”
“凤丫头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你这么个贴心人……”
李纨发出一声感慨,裹着被子坐起,将自己的大毛衣服披在平儿身上,拉住她的手道:“你放心,你的事儿我一个字都不会说,而今咱们也算是交过心的,以后便是不在这府里了,也别忘了时常过来看看我。”
平儿闻言不禁心头一酸,自己虽是个奴婢,可也算有了归宿。
寻常百姓家的女眷,守寡还可以再嫁,然李纨,虽然贵为荣国府的大奶奶,可这身份何尝不是一道束缚?
只怕,以后也只能盼着自己来聊以慰藉了。
她心头一热,保证道:“奶奶放心,便是以后去了大爷身边,奴婢也会定时来看奶奶的!”
李纨不禁又抓紧了她的手,叹道:“你也知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唯盼着兰儿能够争些气。敬老爷生辰那天,逸兄弟说兰儿这身子骨还得打熬,我原不知道你这层关系,托了珍大嫂子帮忙,一直也没个音讯,她毕竟比不得你是屋里人,你可得帮我问问。”
“奶奶放心!这事包在奴婢身上!”
眼看着又耽搁了些许时辰,平儿赶忙穿好衣服,也顾不得梳洗,连忙回到了隔壁王熙凤的院子。
却见王熙凤正红着眼,叉着腰,怔怔的站在堂屋门口发呆。
见平儿回来,她悻悻道:“怎么?是那边住的不舒服,还是回来看我笑话?”
“奶奶严重了,奶奶昨夜正在气头上,奴婢在大奶奶屋里借住了一宿。”
想到昨夜的情形,平儿不由一阵心虚,说话声也越来越低。
看王熙凤的模样,显然是一夜未睡,自己却……
王熙凤见她这副声软气虚的模样,只当她担心自己还在生气,她昨夜独守空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也有些后悔,见平儿并未跑去宁府,又主动回来,便也不再多说。
摆了摆手道:“好了!瞧你那憔悴的样儿,怕是也一夜没合眼吧……还不快去洗洗!”
她这么一说,平儿愈发羞愧,忙道:“奴婢还是先伺候奶奶梳洗吧!”
“洗什么洗!你还有人念着,我收拾了给谁看去?”
王熙凤忿忿道:“我看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真的让姑奶奶等了一夜,他这是在江南心待得野了,还不如干脆别回来的好!”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转身回到了里屋,平儿略微怔了怔神,慌忙打了热水跟了进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熙凤那句心待野了,倒是与张云逸的话一般无二。
莫不是贾琏真的变了性子?
平儿不免有些忧心,又不敢如实禀报张云逸的话,只得乘着替王熙凤梳洗的功夫,劝道:“以前奴婢不好说,如今倒想劝劝奶奶。所谓物极必反,他在江南待了一年,这才刚刚回来,奶奶倘若这会子跟他闹将起来,只怕一时没缓过劲来……”
“缓什么劲?他要缓什么劲?他在外头逍遥快活,我在家里侍奉老太太、太太们,劳心劳力,他如今回来了不哄着我,反倒要我让着他了?”
她越说越起劲,将梳妆台拍得山响:“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们,哪一位是好缠的?错一点儿她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她们就指桑说槐的报怨。还有大老爷、大太太,不帮衬也就罢了,背地里竟想着拆我的台,我这些委屈到哪里说去?还有……还有……”
她本想诉说,如何被张云逸占了便宜,幸而话到嘴边及时收住了,改口道:“人都道小别胜新婚,他倒好,也不想着找补这一年的亏空,回来就往外头跑,也不怕我遭人惦记!”
“奶奶说笑了,甭说琏二爷心里清楚得狠,就是奴婢也知道奶奶,不是那样的人……”
“哼!”王熙凤冷哼一声,“什么样的人谁还是天生的不成?他若是敢跟我甩脸子,哪天我非得叫他好看,也给他顶帽子戴戴!”
“奶奶慎言!这话要是被人听去了,没什么也要传出些什么了,您莫忘了太太……”
……
第163章 闻风而动
东廊三间小正房内,侍书一边给探春梳头,一边小心翼翼道。
近来探春总是长吁短叹,今日更是魂不守舍。
探春轻轻摇了摇头,嘴上却道:“便是再有能为,也决定不了出身爹娘,有这样的娘,太太便是迁怒到我的头上,也是没法子的事。”
话说到这,她突然没头没脑道:“昨儿二姐姐穿的那件大红猩猩毡斗篷,我记得老太太也有一件,你可听说老太太何时赏的她?”
侍书也被问得一愣,沉吟道:“不会吧?二姑娘自打上回敬老爷过寿前,便被大太太接了回去,这阵子也就跟着咱们,去老太太那里请个安。况且,史大姑娘一直中意那件斗篷,老太太都没松口,怎么会突然赏给二姑娘?姑娘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探春也不回答,只微微低下头,不咸不淡道:“没什么,只是突然看着眼熟,许是我想多了吧!”
前段时间,她无精打采,确实因为赵姨娘造谣,诬陷王夫人名节有亏。
今日,却是因为昨天在荣庆堂,见迎春突然主动与张云逸打招呼。
迎春能够看明白的事情,她自然也心中有数,做为一个庶女,自然配不了王公家的嫡子嫡孙。
虽说以荣府的门第,她又被嫡母收养,婚配不会差,可后宅的争斗,婆媳之间的相处,却是绕不开的坎。
这一点,做为赵姨娘的亲生女儿,又被王夫人收养,她深有感触。
反而是张云逸这样无父无母,颇合她的心意。
寻常人家便是嫁过去,也得侍奉公婆,立规矩,婆媳你争我夺,暗自较劲。
以王夫人王家嫡女的身份,尚且隐忍这么多年,还未能真正大权在握,何况她只是个庶女?
且不说张云逸圣眷正隆,前程似锦,只说一嫁入张家,便可毫无掣肘的执掌后宅,就足够吸引她了。
原以为贾母和王夫人颇为看重他,自己又年龄适当,只消稳扎稳打,这个位置非自己莫属。
岂料,竟半路杀出个迎春。
倘若只是大房一头热,她倒也不会在意。
寿宴之时,她便看出了一二。
只是,以当初的情形来看,贾赦、邢夫人,明明在东府吃了憋。
甚至,还闹到老太太那儿,更是没脸再回宁府赴宴,怎么如今似得了贾母的助力?
她并不清楚因为元春的事,王夫人对宁府也有过承诺,加之贾政的性格,才被贾母排除在外。
反倒是一向行事放诞的贾赦,便于行此偷鸡摸狗的事。
只当,因为赵姨娘编排王夫人,导致无人替自己做主,才让贾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迎春。
不过,她不像迎春那般委曲求全,而是个迎难而上的性子。
哪怕是失了先机,也不能轻言放弃。
不对!
也未必就失了先机。
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记得上回出事,正赶上老爷在姨娘屋里请逸大哥吧?”
“嗯!小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头回老爷是在太太屋里请的逸大爷,上回却是改到了姨娘屋里。”
探春倏然起身道:“走!别梳了,去看看她!”
“啊!小姐不担心太太……”
“她好歹是我亲娘,这都个把月了,太太想必能够明白,若再挑我的不是,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听她这般说,侍书也不好多言,跟着探春一路来到赵姨娘屋内。
赵姨娘正合衣趴在床上,她毕竟是贾政的妾室,当日的情形下人们也看在眼里,贾政明显有回护之意。
即便是王家人,也不敢触了贾政的霉头,免得以后遭到清算,下手也算有些分寸,虽伤了筋骨,却不曾伤了皮肉。
如今这般趴在床上,倒是愈发显得凹凸有致,峰峦叠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