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贼寇疯了!
自己可是有四千官军,他们两千人就敢主动进攻?
他们凭什么敢如此嚣张!
端在手里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刘泽清急忙吼叫,“炮兵!炮兵!快开火!”
可是主将悠闲的状态早已传染部众,步骑士卒松松垮垮,超过一半还没站好位置,炮兵甚至连弹药箱都没从马车上取下来。
“快去叫倪宠来帮忙!”刘泽清派出三名亲兵骑快马去叫援。
“该死的!给我挡住!”刘泽清急得乱挥马鞭,全然没有战术的考虑,一股脑地吼出此刻能想到的御敌之策,“骑兵!骑兵冲上去,给我杀贼!”
主将下令,士卒们莫敢不从,步卒继续调整战斗队形,大几百骑兵犹如放出铁笼吃饭的家犬一般冲出去。
眼见骑兵逐渐逼近贼寇的松散队列,刘泽清刚刚涌现的慌乱烟消云散,官军剿贼的游刃有余再次填入心口。
区区两千贼寇就想击破自己的“铜墙铁壁”,休想!
然而就在左右夹攻的骑兵开始提速冲刺之际,刘泽清忽然瞧见两千松散的贼寇,犹如遭到外界刺激的含羞草迅速收缩,熟练地结成空心方阵。
刘泽清登时就惊了。
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看走了眼,于是揉揉眼睛再定睛远望。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红巾贼,比官军变阵的速度还要整肃迅捷,两千人如一人一般整齐列队。
这他娘的能是寻常贼寇?
刘泽清暗自安抚自己莫急,再看看贼寇的底细。
说不定贼寇只是乡野子弟出身,平常村庄械斗习惯了列阵呢。
可是贼寇接下来的表现狠狠打肿他的脸。
好几百骑兵左右夹攻,竟不能攻破空心方阵分毫。
严密的“方阵”就像一个个庞大的刺猬,任何聪明的战马都会遵从本能绕开尖锐物体。
而方阵内部的弓弩手、铳手却能时不时射出铳矢夺走骑兵的性命。
失去速度的骑兵就像被拔了牙、剪了指甲的狼,只能依靠战马本能的飞踢攻击敌人。
饶是有骑兵突进一面奋力砍杀贼寇,也会因为失去速度被内圈的贼寇拖拽下马,接着被乱刀砍死。
更可怕的是这些贼寇悍不畏死,哪怕受伤浑身涌血,也要抱住马背上的敌兵狠狠拽落下来,然后用铁锤一下一下砸在敌兵脸上。
这数百骑兵根本没有顽强的战意,丧失一成的有生力量便嚎叫着撤退。
没了骑兵牵制的贼寇瞬间变阵,由数个空心“椭球”变成几条断续连接的横队,直冲刘泽清的本阵。
悍勇!太勇猛了!
刘泽清仿佛从这些贼寇身上,看到某支官军传闻中的悍勇影子。
这怎么可能是贼寇,分明是一等一的强军!
第169章 来都来了
强军的培养皆有迹可寻。
如此精悍士卒没有半年调养,半年强训,一年半载实战见血是不可能产生的。
刘泽清屯兵山东数年,早年带兵跟随朝廷大军追讨过登莱造反的“李孔大军”,之后再没听说过哪个贼寇造反。
山东怎么就会有“红巾军”这么一号窝藏数年的贼寇?
难不成他们在一直藏在山中,利用奸民屯田、打造军械,积攒数年本钱才下山夺取州县?
可也不对啊。
刘泽清心想两千悍匪企图造反的消息不可能完全保密,总会有一二个不容贼首的“良民”下山报信。
可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红巾军究竟从何而来!
刘泽清不由得看向西面。
难道是大闹河南的乞活贼?
他们不甘心在河南被朝廷大军包围,所以派遣一部精兵北伐京师,企图牵制朝廷南下剿贼的大兵。
那红巾贼不成吸引围剿的弃子了。
刘泽清心说换做自己做“弃子”,早特么率部上山落草为寇,亦或是招安为兵了。
这两千人到底被灌什么迷魂汤,竟敢北上朝廷心腹之地自讨苦吃。
他们不怕死么?
刘泽清不知道红巾贼为何不怕死,他只知道红巾贼作战凶猛,就要折在这里。
轰隆两声炮响,刘泽清的火炮终于喷出炮弹。
然而红巾贼早就事先变作松散横队,纵使被实心弹打穿纵列,也只是合计伤亡十数人罢了。
士气昂扬的贼寇仍在前进,就像一堵坚实的铁墙,势不可挡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只有冲到敌人跟前,“红巾”猛士才能把钢刀狠狠插进敌人的肚肠。
第二轮炮击也在一分半后响起,炮弹落在队列中爆发一朵朵血色玫瑰。
等到第三轮炮击结束,红巾贼开始提速冲刺,丝毫没有半点遭受炮击的胆怯。
他们打退骑兵,无惧炮弹,甚至面对结好阵列的官军步卒也是满脸跃跃欲试。
刘泽清怀疑就算再来十门将军炮也休想阻止他们前进一步。
“前进!前进!前进!”
待红巾贼前进两百步,后排被炮弹命中倒地的“尸体”显现出来。
饶是间隔数百步,刘泽清也能看见地上数个模糊的身影,居然还在动?
他眯着眼观察。
那些身影拖着断臂惨肢在地上缓慢爬行,身后的地面印下一道道血色难以察觉的血痕。
他们为何重伤濒死还要继续前进,为何还想战斗!
甚至有重伤者用长矛支撑身子站起来,他胯下的左腿被炮弹轰断,如泉喷涌的血水迅速夺走他的生命元气。
他拄着一根长矛勉强走了几步,还是缓缓倒下。
但他在倒下的前一刻,将矛尖刺入胸膛,使身体与长矛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就算死,也要选择站着死去。
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乎击飞刘泽清的脑子,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起爆发。
这是何等悍勇的“疯子”!
刘泽清心中惊呼,自己究竟再跟什么“怪物”战斗。
这特么能是乞活贼的偏师弃子?确定不是成精的山妖?
求援的探马匆匆来报,“倪副将说将士们奔波劳累,还没吃饭,等将士们吃饱喝足,他再派兵来援……”
“等他吃完饭我已经身首异处了!”
刘泽清破口大骂倪宠这厮该死。
虽然他战前也怀揣着“死队友不死自己”的想法,可是占便宜的不是自己,他就不愿意了。
正在此时,两千贼兵犹如一把滚烫的战刀从中切开奶酪,将数千官军一分为二。
“杀!”
红巾贼越战越勇,冲进阵线就肆意劈砍。
“两翼掩护兄弟前进,拿下敌将的狗头!”
“吼!”
利刃劈向一兵的脸,滤镜和谐下的蓝色血液随着刀锋切割方向喷淋,溅落『何鲁司』一身。
他揪住敌兵的领口,恍若手持一面人形肉盾向前冲锋数步,前方的敌兵慌乱躲开。
“来杀啊!”何鲁司狂吼一声,猛地推开充当肉盾的死人,满脸鲜血提着钢刀环顾四周,寻找下一个敌人厮杀。
玩家尽皆冲进明军的松散阵线,他放眼望去无不是厮杀肉搏的混乱场面。
刀剑劈砍,甲具碰撞,标枪划破空气犹如竹哨,箭矢插入血肉发出闷响,慌忙跑路的战马从身前飞速掠过。
『何鲁司』口鼻呼出略带湿润的水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草鞋刮擦路面的声音渐行渐近,在他侧后方凝聚成一幅虚拟站位。
何鲁司扭头瞬瞥一眼,瞅见那人头顶的红色标识便心中了然。
“找死!”
何鲁司反握钢刀,还没转身就斜刺出去,掌心猛地传来击中铁片的错位感,接着便是刺入缓冲物的迟滞感。
这一刀刺中布面甲的铁片,进一步碾压甲片的叠加处刺进敌兵胸侧。
若是再偏离数寸,就能刺入腋下无甲的软肋。
钢刀抽回,一条血流汩汩流出,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就此剥夺小兵的战斗能力,也打掉敌兵的手中兵刃。
一旁几个官军眼见伙伴被伤,愤怒的脸庞逐渐变得狰狞暴虐,如同发癫的狒狒一般抄刀冲上来。
何鲁司面对一打三的境况,并没有傻乎乎的等着对方夹攻,而是踢出一脚,扬起地面的飞尘糊住一人双眼。
钢刀带着凄厉的尖啸声横劈,如此凌厉的速度超出对手的预料。
第二名官兵仓促间来不及抬刀格挡,便被钢刀附带的强悍力道砍破肩甲,直入血肉两寸。
没入血肉的钢刀向下释放最后的力道,恐怖的力道震撼心脏肺腑,当场叫小兵暴毙。
何鲁司握刀回抽,这才发现敌人的肩骨死死卡主刀身,发出低低的咔嚓声。
刹那间,第三名官兵杀将过来,何鲁司深感倒霉地咬咬牙,果断放弃右手的钢刀。
他俯身一个翻滚拉开距离的同时,将刚才掉落在地的敌兵武器抢在手里。
他握紧刀柄,用力挥出一击斜劈招架官兵的攻势。
两刀相撞摩擦出斑点火星,两人都觉得手腕震得发麻。
官兵下意识后退数步调整战斗姿势,满脸震惊地上下打量这位红巾贼头目。
官兵想不到这位装备齐全的头目单兵经验相当丰富,非常熟练应对多人围攻
使用地面泥土暂时封锁一人视野,再以迅雷之势击杀一人,随后还能迅速抵挡第三人的进攻,并将对手击退。
这是何等强悍的单兵战力与随机应变能力,起码也是打过几年仗的精锐老兵!
放到官军序列就是将帅亲兵中的精锐!
不过这位官兵的感叹到此为止。
他作为总兵的亲兵之一,也是山东地区数一数二的高手,完全有信心拿下此等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