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影,什么东西化作影子?
这就比较古怪了,陈靖安想不明白。
至于最后的城,应当指的这里叫“”。
不过以城代指自家村落,有种自我炫耀的感觉。
没听说小小村落能当得起“城”字称谓的。
陈靖安心中诽疑,就让锦衣卫总旗好好瞧瞧你这是座什么“城”吧。
他打算深入观察山民的活动习惯,以及钱粮牲畜的分布位置,以便晚上一招得手。
然而当他凑近一瞧,才知道山民们自称“城”并非夸大!
这里与其说是村庄,不如说是小镇,甚至能赶上一些中下县城的规模。
陈靖安惊得目瞪口呆,痴痴地看向远方,上千间大小不一、高低不同、五颜六色的房屋从“村口”向远处延伸。
每一种风格的建筑群都会修一座高度稍矮的牌匾,上书不同的汉字
春秋战国,东西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明清民……
前面的一些朝代,陈靖安倒是略有耳闻。
他没执行潜伏任务时,偶尔也会跟官员、士绅一起喝酒应酬,酒席上听他们说起圣人经典,古代历史。
客人们经常说得满面红光,尽兴而归,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两段历史的点评不一而发生争吵。
他由此也懂了不少古代史的内容。
这宋他明白,大明前面是蒙元,然后是赵宋。
可如今就是大明,怎么大明后面还跟着清、民啊?
人都还没死呢,怎么能知道人死后的日子怎么过?
陈靖安一瞬间再次想到赐下“黑龙”的大仙。
难道是大仙泄露凡间的天机,告知凡人后来的历史是何模样,所以才被司法天神捉回了天庭?
陈靖安想了想,摸索大明周围一圈,忽然意识到这清该不会指的是辽东的满清吧?
陈靖安心中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赶忙朝着“带清”、“民国”的建筑群移动过去,只见一群梳着辫子头的男丁在房屋内移动。
不过这些山民的辫子比“金钱鼠尾”更加厚实,像是华夏发髻被切了前半似的,悬着的辫子也比老鼠尾巴又长又粗。
还好还好,不算真正的鞑子头。
这山区距离辽东千里,自然不可能有鞑子混过来潜伏。
那“民国”的山民就很古怪,一个个全如西夷人一般削掉大半发丝,身穿的装束也很修身,偶尔混杂的小民则是一身短衣,倒是与大明百姓有些神似。
更奇怪还有其他建筑群。
陈靖安正把头扭过去打算瞧一瞧,忽然听见“带清”建筑群里的某人发出一声大吼,“狗鞑子倒行逆施,咱们湖北新军反了!”
一听到“反”字,陈靖安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把身体埋入草丛中。
这些山民果然是黑旗营,他们聚集山中悄悄练兵,马上就要反出山区,夺取府县了!
不行!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赶快出去报信,否则以“地龙”的载兵速度,黑旗营半个月就能夺取临山的所有州县!
可是他伸了伸脖子又退了回去。
这些要造反的“新军”全是一头短发,手持特制的鸟铳,他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鸟铳打死,当下决定再忍耐一会,等到天黑。
“冲啊!夺取楚望台弹药库!”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跟我一起冲啊!”
这些短毛兵十分英武,端着鸟铳猛冲眼前的一处仓库。
仓库的守军颇为勇武,也各各端着鸟铳对着来犯逆贼射击。
陈靖安没听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那句,还以为坚守仓库的是心念大明的忠诚之士,决计不让乱兵得逞。
轰轰轰!
惊天雷般的爆炸声逐一响起,一团团火光裹挟着烟尘抛飞,那些受到冲击的短毛兵陆续前扑倒地。
而那些坚守武库的兵丁挥舞着军刀指向城下,“兄弟们,为朝廷效命的时候到了!”
反贼与忠臣撞在一起,他们使用鸟铳上假装的“尖刀”互相拼杀,最终相继倒在血泊中。
听闻这一声大吼,陈靖安登时感动不已。
大明还有忠臣啊!
他们哪怕身处反贼的腹心之地,也依旧心怀大明,忠诚朝廷。
实在是穷山恶水有孤忠啊!
这时一位短毛兵士握着大刀在空中划了半弧,旋即高声喊道,“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
还没等此人冲杀出去,便有一名戴着范阳笠的男人叫喊着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根短棒,“停!停!停!”
随着戴帽男人一声声大喊,一场反贼进攻忠臣的激烈大戏忽然中止。
躺在地上的战死者陆续站起,那些被“惊天雷”炸死的短毛兵也支起上半身,迷惑地环顾四周。
“谁在乱改台词!这是严肃的正剧,你这一句话把整部剧的风格都变了……
金主规定了交付时间,要是搞砸了,咱们大伙都没饭吃,你明白吗。”
“抱歉,我一时情绪激动所以……”
“再有下一次,你就去别的剧组吧……”
不是?
这些人居然都没死?
陈靖安揉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地上的尸体都是活的,就连身上的血和伤口都是易容弄出来的,只要轻轻一擦就会显露“伪装”下的真实皮肤,至于那些飞溅的血水,应当是用朱色颜料做的血包。
好家伙,这是在演戏剧,还是搞军事演武?
陈靖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他从未见过的视听盛宴。
确认不是造反后,他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一直卡在嗓子眼。
无论是戏剧,还是军演,黑旗军的一项项军事本领都练得出神入化。
光是那一幕幕“近战搏杀”的画面,就能看出黑旗大兵确有真功夫。
黑旗大兵果真恐怖如斯,一股浓烈的勃勃野心迎面扑来,陈靖安不由得地浑身冒鸡皮疙瘩。
待他看完这场“兵变大戏”,只觉得意犹未尽,旋即看向其他建筑群,比如一看就知道绝非华夏的西夷风格。
一群西夷男女在镇中活跃,一会是宫廷密谋,一会是鲜血喷淋的角斗士,一会是写着“维京海盗”的建筑区,甚至还有半开放的房间里上演的“春宫图”……
陈靖安仔细看了两眼,被瞬间勾勒起来的兴奋情绪顿时软了下去。
那根本不是白日宣淫,而是一种错位的表演而已。
男人压在女人身上,男人假装使劲,女人假装浪叫,然后另外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原来是活捉奸夫淫妇的戏码。
切,陈靖安心说敢不敢弄真的,自己保证不偷看。
不过这些“演员”听不见陈靖安的心声,继续扮演着狗血剧情。
陈靖安继续挪动步子前进,远处的建筑群则显得更有特色,那些牌匾写着“锤佬乐园”,“二次元小窝”,“战地薯条”。
尤其是那什么年代剧,相比先前的“民国”建筑群有些类似,百姓的风貌也都是短发模式。
只是这些短发短衣的百姓更加精神,演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陈靖安见到此情此景,忽然想到自己家中妻儿。自己经常外出办差,一家人也是聚少离多。
此次若能收集足够的信息报效朝廷,升了官职加了俸禄,日后就多多花时间陪陪家人吧。
正想着家人的笑脸,陈靖安忽然瞧见一栋塔楼之后的庞然大物。
他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三个“雕塑”一般的怪东西。
根据行人与房屋的高度参照,他估摸这仨怪东西有二十余尺高,一个浑身墨绿,一个浑身赤红,还有一个蓝白红黄四色混搭。
它仨的全貌酷似一个身披铁甲的甲士。
绿色独眼甲士手握两柄战斧。
头顶多根尖角的红色独眼甲士手握一把如同鸟铳的枪械。
那个明显更帅气的双眼白色甲士,一手握着一面红色盾牌,一手拿着一杆鸟铳。
三个甲士皆是酷酷的站姿,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仿佛它抬起一脚就能把渺小的行人踏成肉泥。
百余名身穿大致相当的短毛兵排成三条长列,他们站在“巨型甲士”身下。
只等一旁吹哨的官差喊一句时间到了,里面的人出来,才有短毛兵不情不愿地走出舱室。
陈靖安登时就惊了。
这巨型甲士的肚子居然能藏人!
随着里人顺着三角梯爬下,便有另一人顺着梯子爬上去,钻进甲士胸口的空洞,然后把硬质的盖壳扯回盖住。
“我将以高达的形态出击!噢噢噢噢!”
坐在“甲士”胸口的短毛兵似乎颇为兴奋且荣耀,时不时发出一些幼稚又滑稽的拟声词,丢丢丢,嗒嗒嗒,“击毁一台扎古,我的战绩又添一笔了!”
一旁的红、绿甲士也有热血男儿登上。
他们在地上的时候分明是身材健硕,神情肃穆的大兵,可一旦进入“巨型甲士”内部,就好似变成幼稚的顽童,亦或是口技奇人,各种台词和拟声词疯狂乱飞。
“夏亚你算计我!”
“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被地球重力束缚灵魂的人类啊……”
难道这是某种拜神仪式?这三位巨型甲士,就是黑旗营信奉的,赐下黑色地龙的大仙?
陈靖安越想越觉得正确。
想来应该是了,信徒只有在接近自己信奉的神明时,才会将自己暴露无疑。
想必这些黑旗营大兵也有自己的烦恼,希望甲士大仙能给他们排忧解难吧。
陈靖安定了定神,冲着三位大仙做了一个膜拜的手势,他不知道该用佛教,还是道教的,干脆把自己熟知的宗教手势全都用了一遍。
他暗中祈祷大仙保佑,保佑他探得更多黑旗营密辛,并且能活着回去与家人团聚。
或许是大仙回应了他的祈祷
次日清晨,陈靖安被很早起床的黑旗大兵们吵醒。
对方兴奋地喊叫着,不定期举办的“大混操”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