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再去做,甭管有没有插手的余地,哪还有半点“首通”奖励,那不是成跪着要饭的么?
正烦恼间,黄子龙瞧见不少玩家在远处的竹林卖力砍伐,走近一看,能瞧见更多玩家坐在地上,将一根根简单修剪的竹节,横纵交错的捆绑在一起,还有一些心灵手巧的乡村妇女帮忙。
有些是单人手持的竹盾,有些是竹钉、竹枪,竹弓,还有一面由多个竹盾编织在一起的大盾牌,足够十人抬着走。
“你们这是做什么?”黄子龙不耻下问。
一名紧张做工的玩家抬头瞥了一眼,“山贼的主力要杀来,做点武器防身咯。”
“防身?”黄子龙左右环视,指了指那面大型盾牌,“那玩意一看就是进攻盾牌,下面装点轮子就能当冲车。”
一旁修剪竹节的玩家站起来,头顶的名字『吕小布』亮起,像是在做自我介绍。
“不错,好眼力,咱们就是打算主动进攻山贼。”
“主动进攻?”黄子龙疑惑不解,“人家老巢在哪?”
“不知道。”
“兵力多少?”
“不知道。”
『黄子龙』被噎得一时语塞,恨不能一口盐汽水喷死这货。
他缓了一会才说,“啥都不知道,你们在这搞得热火朝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打县城呢。”
“区区县城算什么,再给我五千‘薯条’,我敢去打南京!”
“咋地,你当自己是李云龙啊?”
此言一出,周边帮手的妇女皆是一愣,口音方面她们没有理解门槛,南京也能明白所指。
只是薯条二字不知道在说什么。
“嘿嘿嘿,开个玩笑。”『吕小布』款款走来,一把揽住黄子龙的肩膀,一副套近乎地姿态说,“兄弟,是第几批内测玩家?”
“第二期。”
“难怪,瞧那边。”
吕小布指了指村南的一口大树,树下聚集着数名玩家,树上挂着三个摇晃的身影。
“那是?”『黄子龙』眯眼远望。
“第二批玩家进游戏前,咱们第一批抓的山贼活口。只要兄弟们问出情报,咱们第一时间就能直冲山贼老巢”
听吕小布这么一说,黄子龙确实发现三个俘虏皆被倒吊在树杈上,嘴里塞着破抹布。
树下的玩家一边嚷嚷着“说不说”、“叫你嘴硬”,一边挥舞竹条痛扁俘虏。
“不是,俘虏嘴里塞着东西,他想说也说不出来啊!”『黄子龙』惊呼。
吕小布扭头望了一眼,迅速收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一脸正经地说道,“咳咳,那是计划的一部分你也知道的,山贼土匪这些人自诩江湖人士,义字当头,要他们出卖兄弟那比杀他们还难。必须先叫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才知道好歹,没事的。”
吕小布话音刚落,便对着身边的队友耳语一句,后者急急忙忙跑到树下。
不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只看见树下的玩家迅速摘掉山贼嘴里的破抹布,一声声凄厉嚎哭声传遍周遭。
别说贼窝在哪,兵力几何,就是他好兄弟底裤是什么颜色,俘虏们也如倒豆子般尽数说出。
黄子龙暗骂,这山贼哪有什么义气啊,破抹布摘下来就哭着招供了。
你确定不是你的队友忘记摘下塞口的抹布了?
『吕小布』顿了顿,转过身拍拍黄子龙的胳膊,“第一批玩家都在各自组队。怎么样,去打山贼的时候,要不要跟我的兄弟们组队?到时候打起来也能有个配合。”
一想着这位仁兄身边不靠谱的队友,黄子龙转头便走,“下次一定。”
“没事,懂你们孤狼玩家的玩法。记得开战的时候来我们身边,记住,咱‘羽林军’小队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坚实后盾可算了吧,小队拢共十几个人,怕是连山贼的寨门都打不进去。
望着夕阳西下的余晖,黄子龙暗叹愉悦的时光果然飞快。
按照这款游戏与现实的对照,现实中应该天亮了吧。
黄子龙虽然是自媒体博主,近期工作也并不繁忙,但游戏是没有电灯的古代,一入夜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不如下线。
……
黄子龙再次睁眼,熟练地摘下游戏头盔,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天花板。
时间是08:49。
距离他进入游戏过去十二个小时,但他一点疲倦的感觉都没有,甚至有种被手术麻醉后,所有烦恼排空的舒爽感,仿佛这辈子都没睡这么爽过。
健康手环也显示他昨晚的睡眠质量奇高,不仅秒杀他过往的睡眠,还打败全国99%的联网用户。
我去,这游戏居然还有提高睡眠质量的保健功能?
昨晚明明经历十二小时,却感觉做了一场短暂且迅速的梦。
这游戏的体感时间飞速,既可以提高睡眠质量,还能活用人生的三分之一时间,甚至可以在游戏里偷偷内卷,冲刺高三,考公,考研!
《晚明风云》这游戏也太好玩了!
黄子龙已经等不及游戏那边天亮了。
第6章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入夜,几户村民代表神情凝重地敲响村长的房门。
看着这几人的神态架势,老村长便知没什么好事,“进来再说。”
老村长扭头走进屋内,拿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油灯跳跃着火苗,乡民的身影映在墙壁上拉扯摆动。
众人刚落座,便有人开口说道,“村里的存粮不够五天吃的了。”
“嗯?我亲自点数过公仓存粮,吃到割麦绰绰有余。”老村长环视一圈,一眼锁定一位满脸胡茬的汉子,“到底怎么回事!二牛,你说!”
那汉子低头说道,“前几日跟着几位叔伯去给山贼献粮,期望他们放过本村,可是……”
“糊涂!这般大事你们居然瞒我!”老村长吭哧一下,面色涨得通红,“贼人见你示弱,又见你暗中存粮,只当你是肥羊,哪能不抢你!”
“是我糊涂,可眼下我们跟黑风寨结了仇,不是他们来打杀我们,就是我们自己活活饿死。”
“要不提前割麦?”
“不可!”老村长严厉否决,提前割麦相当于自断产量,那更加不够吃,“家家户户的娘们娃娃都少吃一顿,留给干活的,熬一熬能撑过去。”
“那天师和他的灵兵呢?四十一个汉子,每日能吃多少粮食?”
“天师那边我去说情。”一位颇为精神的大叔昂起脑袋,“当初是我把天师背回来的……”
“天师助我全村度过劫难,他老人家的恩德不能忘!”老村长正色道,“该有的供奉一点也不许少,若是把天师气走了,山贼一来,你们还能保得住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你们说天师撒豆成兵,神通广大,怎会躺在荒郊野外呢?”
“许是天师修行走火入魔,一时遭了难,若没这个机缘,咱们哪能度过昨日的大劫。”
“我猜这是天师的考验。”
“考验,什么考验?”
“你想啊,说书人说的那些神佛怪异故事,都说世外高人常常扮成落难的老妇、伤者,以此来考验路人的德行。若是路人善心,救了伤者,便会得到丰厚的报酬……许是杨二背天师回来,叫天师看中了,所以才略微出手助我们击退贼人。”
“有理。”老村长抿着嘴点点头。
“是这个理!”一个样貌憨厚的汉子惊喜地瞪大眼睛,“我昨日见天师训诫灵兵的时候,说的是外地口音,像是那些南下讨闯的辽兵一般。”
“噢?”老村长若有所思地摩挲胡须,“去岁与今年,官军与闯军多有大战,波及数省之地,死伤不少人。如此说来,那些灵兵很可能是战死的辽兵,所以被天师唤醒之后,才从地底爬出,辽东口音也就留了下来。”
“照这么说,天师不是撒豆成兵,而是起死回生?”
“我看不是起死回生,而是唤醒行尸,招的活死人有些灵兵被贼人砍死,一眨眼的功夫,又在天师身边爬出来……
还有,你们白日也瞧见那伙灵兵做事怪异,有时如常人,有时又古怪难缠。有些人走路也不学好,整日蹦蹦跳跳,像是地里有火,多站一会都烫他的脚。
他们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跟他们搭话还能回几句,后面变成什么‘黄龙江一派全戴蓝牙’,晦涩的很。”
“毕竟是天师施展法术招来的人面战兽,说的肯定是奇人异兽的语言。高人神兽的行事作风哪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明白的。只要他们没扰各家清净,万事照旧。”
“天师的灵兵从贼人口里得知,那黑风寨贼人至少有二百来人,距离此地二三十里。灵兵都说要去攻打黑风寨。”
“攻打黑风寨?四十人打两三百?”
“没瞧见灵兵拿着刀兵杀人的模样么?他们虽然是地里长出来的,个个却不是花架子,我看他们说不定能以少胜多,一战灭贼呢。再说天师也在,战死的灵兵随时都能从地里冒出来。”
“咦!灵兵还真不把黑风寨放眼里。听说有灵兵声称,若是有五千那啥,就敢去打南京。”
“是不是说的薯条?”见多识广的老村长一下子点出关键点。
“对!好像是这个。”
“这薯,莫非与地里长的番薯是同一物?”一个时常去赶集的老农眉毛上扬。
“不清楚。”
“该是番薯了,此物当年徐阁老多有推广……看来我们对灵兵都想岔了。”老村长恍然大悟,“灵兵实则应是薯兵。天师大隐隐于市,习的也不是‘起死回生’、‘兵术’,而是五行精土,以土中之物炼化所成。”
一众乡民摇头晃脑着,纷纷露出赞同的神情。
赞扬与夸耀的声音此起彼伏,老村长渐渐迷失在快活的空气中,趁着兴头又再次补充道
“那灵兵,不,薯兵蹦蹦跳跳,我看啊,是他们由土而生,既不能过于近土,以免融土,又不能长久离土断了生气,所以才一会站立,一会蹦跳,是为中庸。”
老村长一番分析有理有据,甚至环环相扣,村民们不禁惊叹拍腿,大呼村长真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透本质。
“噢!”
“果然还得是老叔。”
“书看的多,果然不一般啊。”
“哼哼。”老村长也不自谦,“老夫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麦谷还多既然弄清楚天师的道门、法术,老夫也独断一回……杨二,就把你家的小侄配给天师做道童吧。”
“啊?”被点名的杨二微微一愣,“可文盼是个女娃啊。”
“女娃怎么了?”老村长说,“昨日,天师与你家小侄待了片刻,两人谈话融洽,那是你家小侄的福气。此时不凑近些攒些善缘,沾沾灵气,学些天师的高深法术,日后也能庇佑咱们杨陈两姓……
纵使她天资驽钝,学不到东西,以后凭着天师徒弟的身份,在天师面前美言几句,咱们杨陈两姓纵使不能大富大贵,也能保世代平安!”
“啊这。”杨二已经被老村长的一通嘴炮说的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啊,老叔说的对,杨二你就照办吧,老叔哪回坑过咱们。”
“再说了,你家小侄跟了天师,以后定是吃穿不愁,就当是为文盼好,你也该乖乖照办!”
杨二看着一众村民皆是理所当然的表情,自己也合计了片刻,心说文盼也到了这个年纪,是时候给她找个出路了。
即便天师带着薯兵们离开杨家村,能有法术与“灵兵”保护,到哪都伤不着,饿不着。
杨二看了一眼村长的双眼,旋即重重低下脑袋,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第7章 你怎么睡得着觉的
次日早晨,李牧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