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行鞫狱审讯,就给郭解定罪了。
简直就是莫须有。
“王公.”
里吏伸出皂衣的袖子,擦了擦脑门的细汗,尴尬的说道:“御车过来的人,小吏惹不起,也不敢招惹一位侯子啊。”
侯子?
阳陵令满脸困惑,朝着牛车的车队看过去,瞧见几名骑吏的皂衣中间,有一件显眼的绛缘深衣。
穿戴绛缘深衣的那人。
脸容比起细君还要顾盼便妍。
一眼就能认出那人是谁。
“虫皇柔?”
阳陵令的视线转移,瞬间把郭解当成虫皇柔的宾客。
罚没豪强家产,给阳陵令带来麻烦这件事。
主谋变成了虫皇柔。
郭解瞧见所有人的视线被虫皇柔吸引,心中一笑,第四层马甲,也是最好用的马甲,开始发挥大作用。
虫皇柔的玉脸太有辨识度了。
只要站在虫皇柔的身边,全部人的目光都会被虫皇柔吸引。
再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郭解。
“你是一位侯子,将来继承曲成侯的爵位。”
阳陵令咬牙道:“怎会与一名酷吏混迹在一起,帮着他争夺右内史的官职。”
虫皇柔懒得理睬他,以侯子的身份地位,也不用理睬阳陵令。
“回去!”
阳陵令折了面子,用力甩了一下袖子,只能阴沉着脸离开,心中怨恨虫皇柔扫了他的颜面。
也无法阻拦赵禹抓走赵佗。
“郭解。”
赵禹心情大好,指着皂缯盖车说道:“过来吧,你来御车,抓捕赵佗的事交给张汤了。”
郭解恭敬的递过去记录罚没各种家产的木牍,一脸喜色的坐在屏泥上,帮着未来的大汉纪委一把手御车,充当了全天下纪委一把手的亲信司机。
“你敢不敢得罪阳陵令?”
赵禹仔细看完木牍,看不出喜怒的问道:“阳陵令姓王,如果得罪他,对于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郭解知道这是大汉纪委的一把手在考验他。
惊喜来的太突然。
郭解过去是主政一方的领导,比谁都清楚领导的考验代表着什么。
这是提拔重用的前兆。
郭解郑重的说道:“愿为赵公驱使。”
赵禹一脸的讶异,没想到郭解答应的这么快,疑惑道:“你可知阳陵令的出身?”
阳陵令不是寻常的陵邑长吏,算是半个外戚,还是与天子亲缘更近的王氏外戚。
太后王和景帝是二婚,先后嫁了两次,第二次嫁给了当时是太子的景帝。
王的母臧儿也是先后嫁了两次。
臧儿第一次嫁给槐里王仲,后来又嫁给长陵田氏。
阳陵令是王仲稍远几代的从子。
按照辈分,修成君金俗还要喊阳陵令一声季父。
只是,亲缘稍远。
不过,阳陵是景帝的陵墓。
阳陵令姓王,却能担任王第二任夫君景帝的陵邑长吏。
阳陵令在外戚王氏的地位不低。
赵禹知道郭解是轵县人,不是长安人,应当不清楚阳陵令背后的关系。
所以答应的很快。
一口答应下来。
郭解看了一眼卫广,暗道多亏了身边有个广交朋友的兄弟,把长安第舍贵里的各种消息,了解的清清楚楚。
他笑道:“阳陵令的王,来自于槐里王氏吧,从辈分上来说,修成君还要叫他一声季父。”
赵禹先是一愣。
“哈哈。”
喜怒无常的赵禹,拊掌大笑:“善,本吏没有看错人。”
第129章 加钱
长安官寺的更衣所,虫皇柔几人跪坐在坐枰上,透过打开的窗,伸长脖子朝着门口的旁道望去,心绪焦躁,时不时站起来踱步。
右塾更衣所,只有莽通耐得住心绪,大手抓起一把粟米,放在嘴中慢慢咀嚼,其他人包括虫皇柔在内,全是期待又紧张的等到郭解回来。
“诸君出来分钱了!”
郭解御着皂缯盖车回到长安官寺,转头带着一辆辆牛车去了一趟少内,送过去两万五千石粟米的同时,又把分给虫皇柔等人的金镒、布帛,全部换成三铢钱。
更衣所门口停着五辆牛车,随着郭解的一声呼喊,早就等不及的虫皇柔,身为最不缺钱的侯子,却是第一个冲出更衣所的木门。
五辆牛车装满了三铢钱,停靠在右塾门口和汉阙中间的夯土空地上,盖着一层麻布,依旧掩盖不了崭新三铢钱的黄澄澄光泽。
在蔚蓝天色的映照下,引来许多县寺小吏的围观,贼捕干主动站在附近,一双眼睛审视四周,手持铁尺,防备任何人禁不住诱惑,抢夺郭解的三铢钱。
谁敢靠近过来,将会面对贼捕干手中凶狠的铁尺。
也没人敢抢郭解的钱帛。
小儿捧金过市,将会被人抢走金。
郭解不是小儿,是一头猛虎,没人敢去虎口抢夺钱帛。
何况郭解这头猛虎的身边,不仅有卫广等群虎,更有贼捕干、狱小史等密密麻麻的鬣狗。
还没靠近郭解,就被无数鬣狗和群虎一拥而上,分食的干干净净。
郭解故意当众发钱,就是告诉底层吏民,跟着重信义的豪侠郭解,不仅仅是有肉吃,更能过上衣食无忧的中家日子。
虫皇柔、卫广等人急匆匆走出右塾的更衣所。
郭解扯着牛车的麻布,直接当众掀开了麻布,车内装着大半车的三铢钱,散发着黄澄澄、金灿灿的光泽。
铺满了大半车的三铢钱,极有冲击力。
很是刺眼。
刺的长安官寺属吏睁不开眼。
长安官寺门口,停着整整五辆牛车,掀开麻布以后全是黄澄澄的一车三铢钱,镇住了在场所有县曹属吏。
户曹、田曹、水曹等等县曹的小吏,越聚越多,听到郭解发钱的消息,纷纷放下手中的木牍,从各自的便坐走出来。
县曹的小吏看到极为震撼的一幕。
郭解发钱,不是按照一算一百二十钱,也不是按照一畚一千钱,甚至不是按照一(suan)一万钱来发放。
直接发放了一车钱!
郭解站在一辆牛车的屏泥上,抓了一把三铢钱,看着今年新铸的新钱黄澄澄光泽,又看着官寺门口两眼放光的县曹小吏。
就连汉阙外的旁道梓树、枳树附近,围过来九卿官寺不少中都官和小吏,聚集在旁道上,甚至堵塞了宽阔的夯土路。
一车车三铢钱堆放在长安官寺的门口,熠熠生辉,别说是长安官寺的列曹,就连不少中都官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不少中都官受到一车车三铢钱的冲击,心底发生一些微妙变化,看向长安豪侠郭解,心生与他结交的想法。
郭解看出官寺小吏和中都官的神色变化,脸容出现几分笑意,早就在预料内。
一铢是0.673克,一枚三铢钱是2.019克,十金是十万钱。
十万枚三铢钱就是将近八百汉斤的三铢钱!
谁也扛不动八百汉斤的三铢钱,只能用牛车拉过来。
中家的家訾不过十万钱。
郭解一次就缔造了五个中产阶级。
只是一次的年终奖。
不,季度奖。
距离上回发钱也就一个多月。
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月的奖金,就发了相当于一个中产阶级全部资产的钱。
奖金几百,我是老板的爹。
奖金几百万,郭解妥妥是义父。
“过来御车吧。”
郭解跳下牛车的屏泥,骑着河西马说道:“一人一辆牛车,御着牛车回家。”
一人一车!
这句话说出口,官寺附近的县曹属吏和中都官瞬间就炸了。
“没没听错?郭解说的是一人一车钱?!”
“郭解?你怎么说话,应该称呼一句郭君!”
“早就听说轵县豪侠郭解重情义,又听到不少长安豪侠骂他是徒有虚名,看来是长安的豪侠嫉妒郭解名声大噪,长安真正的豪侠只有郭解一人。”
最为激动的人是安国少季,底层出身,又是第一次经历郭解发钱的他,激动到浑身发抖。
“郭郭君”
安国少季更是嘴唇发干:“当当真是给我一车的三铢钱。”
“哈哈。”
卫广大笑一声,心中狂喜,又能请来长安更多闾里的俳优狎徒一起宴飨:“姊婿,何时骗过人,你若是不想要,就送给本吏。”
“要!我的钱怎会不要!”
安国少季急了,赶忙爬上一辆牛车,过于着急险些从屏泥摔下来:“郭君的恩赐,送给你作甚?白白送给一些穷居负履之徒白吃白喝,再说,还要用这些钱帮着杜从母赎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