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第11节

  “听说郭解擅长巧言舌变,今日倒要听他说出多少废话,等到他说的口干舌燥,定会嘲笑他是个只会说话不动手的长舌妇。”

  厩佐拔出二尺剑,做出一个不敬的举动,朝着郭解做出刺击的动作。

  笃定郭解不敢杀穿着皂衣的官寺属吏。

  张骞、卫广、莽通等所有人大怒。

  郭解跳下白布盖车,懒得废话,抓住厩佐的剑锋,割掉发髻的一缕头发。

  他冷笑道:“杀!”

  会任之家的游侠儿早就按耐不住,听到郭解喊出一个杀,丝毫不在意杀官是死罪,拔出二尺剑扑了过去。

  “啊!”

  “啊!”

  “啊!”

  亭卒平日只会欺压平帻庶民,不是游侠儿的对手,很快发出一声声惨叫。

  厩佐看着血流成河的都亭门口,慌了,惊恐的说道:“你你竟敢杀官寺的属吏。”

  “呵。”

  郭解冷笑一声说道:“众目睽睽之下,你用剑刺杀本吏,割下本吏的须发,是你带着亭卒先动的手,触犯了贼杀大罪,本吏不是杀官寺的属吏,是在剿灭反贼。”

  他扬了扬手里的须发,冷冷看着豪强出身的厩佐,心狠到一次沾染数十条人命。

  没有半点心慈手软。

  厩佐瞬间呆住:“这这这是.是你冤枉我等!”

  袭击官吏触犯贼杀或是谋杀官吏的大罪,官寺对于杀害官吏的处罚极其严苛,直接判处殊死(斩首)。

  王者之政莫急于盗贼,凡是袭击官吏、官寺,皆以大逆不道、谋危社稷的罪名判处腰斩。

  汉律为了杜绝杀官,凡首谋藏匿杀官者,实行连坐,定为首匿罪,处死刑弃市。

  凡是通情报、当向导、供给饮食,定为通行饮食罪,处死刑。

  “饶命。”

  厩佐怕了,也后悔了,跪在积雪地面不停磕头:“求亭长饶我一条小命,小人对亭长有大用,愿意献上一对美人给亭长,原菟眼馋这对一母同胞的美人许久了。”

  “噗!”

  郭解一刀枭首,烦躁的说道:“聒噪!”

  “张骞、卫广护住厨啬夫。”

  郭解大喝一声:“其余人全是厩佐的同谋,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第18章 隐田

  “饶命,小人不想死。”

  “我兄长是高陵令,你不能杀我。”

  “族族长,救我。”

  藁街都亭前有三道路,十二辆车并行的宽敞街道上,躺满了重伤呻吟的亭卒,以及死在游侠儿手里的尸体,血水把石边缘的积雪染成红色。

  闾里的垣墙附近停靠着一辆辆衣车,一种车箱掩闭的车,左右两侧有窗牖(you),比起只有伞盖的车,遮挡住寒风飞雪。

  一名名豪强族长坐在衣车里,身穿昂贵的(xun)长袍,一件市直两千钱,原来是过来看郭解颜面无存,却看到族中子侄遭到残忍的屠杀。

  豪强族长气得浑身发抖。

  “郭解怎.怎么敢如此肆意妄为。”

  “难道他要与藁街闾里的所有豪强为敌!”

  “人死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先去把族人的尸首带回去安葬。”

  一名豪强族长贾子光走出衣车,看着一地的豪强族人尸体,牙齿‘咯咯’作响,却不敢叫来数百名族人宾客杀向郭解。

  郭解身上穿着一件官袭,虽说只值二百三十钱,远远不如两千钱一件的长袍,但终究是官寺的少吏,即便只值几钱,依旧没人敢在长安城内杀他。

  两名游侠儿挡住走过来的贾子光,眼里凶光毕露,杀人如麻的死士,不是寻常游侠儿所能相比。

  游侠儿惜命,又喜享乐,不会轻易涉险。

  死士只需一声令下,便敢以命搏命,用自己的一条命换豪强一条命。

  贾子光愤然道:“今日只想收回两名侄儿的尸体,带回去好生安葬,你也祭社公信鬼神,难道不知入土为安的道理!难道你想与藁街闾里的所有豪强为敌!”

  郭解只是一县豪侠,又不是受到刘氏诸侯王礼遇的剧孟,一声令下,天下各郡县的游侠儿都会趋之若鹜的赶去相助。

  再加上一个临晋大侠籍少公,最多可以喊来两县的游侠儿。

  大郡领县三五十,豪强往往能够影响一郡的游侠儿,甚至官寺征税都要仰仗豪强。

  郭解别说只有三什游侠儿,即便带来上百名游侠儿。

  依旧不值一提。

  郭解冷冷的说道:“全部枭首,放在都亭门口筑成京观。”

  京.京观!

  贾子光长袍内的身体,气得不停颤抖,手掌颤动着指向郭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衣车内的豪强族长,眼角欲裂,透过窗牖望向郭解,已然气昏了头,嘴里不断重合着一句话。

  “郭解怎敢!郭解怎敢”

  “噗!”

  “啊!”

  “噗!”

  “啊!”

  随着游侠儿的手起刀落,一名名亭卒的惨叫,藁街都亭的非常屋土墙旁边堆放一颗颗人头,逐渐变成垒,筑成惊人的京观。

  郭解随后说出一句更让贾子光等豪强痛苦的话,冷声道:“尸体扔在城内难免滋生瘟疫,如今天寒地冻,路边的野狗找不到吃食,想必饥肠辘辘,全部扔出去喂狗。”

  莽通毫不犹豫带着游侠儿拖动尸体,扔到直城门外面的乡野,登时引来一群野狗,没头的尸体也不留给豪强。

  “去找长安令讨个公道!”

  贾子光憋屈又悲痛,看着子侄的尸体遭到野狗啃食,几乎落泪:“你再是无法无天,长安令抵挡不众豪强的施压,等着被斩首弃市!”

  郭解朝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老子都敢在宫门口杀人,杀的还是官吏,怕你这个?”

  “发皂衣了。”

  郭解高呼一声,带着众多游侠儿走进藁街都亭,开始分发官吏穿的皂衣,以及五库里贮存的各种红绦扎甲、环首刀、二尺剑。

  还有最重要的黍酒。

  管够!

  众多游侠儿欢呼起来。

  豪强们恨恨的乘坐衣车,前往长安官寺讨回一个公道,逼迫长安令杀了郭解。

  长安官寺内有围墙把县廷分为两部分,墙上开门,称为(he),内是长吏居住的,与廷相对。

  长安的长吏不止长安令一人,长安令居住的舍,称作令舍。

  令舍有庭、堂、内的划分,长安令的令舍还有园,一般的吏民很难进入门,见到居住其中的长吏,只有亲近或宠信的人方能出入。

  吏民见而荣之。

  长安尉张汤随时出入令舍,拿着一堆粮税简牍找到长安令赵禹:“赵公,根据下吏的珠算,赋税简牍有颇多错漏,去年征收的粮税,比起前年少了七千石之巨,庶民的田地不断遭到豪强占据,造成隐田。”

  庶民的税好征。

  豪强富户的税不好收。

  豪强占据了大量的田地,却只报上来一部分,瞒报的部分便是隐田,造成朝廷的税收日益减少。

  税是国之根本。

  丈量田地又是历朝历代最大的难题,官吏多是豪强出身,无异于让官吏丈量自己家的田地,不会把真实的数目报上去。

  丈量田地历来是一笔说不清的烂账。

  “啪!”

  赵禹直接把一卷竹简扔在地面,脸上冒出戾色:“那些有钱的富户豪强全是趴在大汉王朝身上的蛀虫,全该杀!按照本吏的意思,今上应该趁着徙于茂陵,把豪强杀个干干净净!杀个寰宇一清!”

  张汤一脸的赞同,不过,他和赵禹不同的是,一切都要按照汉律来杀。

  豪强该杀。

  却不能乱了律法。

  内和县廷有一段距离,有专人传达消息,称作铃下。

  一名铃下躬身走过来说道:“长安的豪强贾子光等人求见,似是有冤情,过来找上吏主持公道。”

  贾子光等众多豪强直接闯进门,哭诉冤情,似是受到天下的冤情。

  “上吏要为我等做主啊,郭解赴任当天竟敢大肆杀人。”

  “郭解胆大包天,杀光了藁街都亭所有的属吏。”

  “更为重要的是,那些人尽数是豪强族人,不是泥里刨食吃的贱民。”

  张汤看着哭诉的众多豪强,脸色古怪,换成全天下任何一个郡县的令,都会给有权有势的豪强做主,他们偏偏找上了赵禹。

  一个信奉以杀止杀,以暴制暴的人。

  “彩!”

  赵禹因为税收减少带来的郁结,一扫而空,心里极其的畅快:“哈哈!郭解杀的好,你们这些蛀虫早就该杀,郭解甚得我心。”

第19章 蛮夷邸

  赵禹信奉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就拿解决隐田问题来说,在他看来,好的杀了,坏的杀了,统统全杀了,事情便迎刃而解。

  碍于《汉律》,以及长安令的身份,赵禹不便再随意杀人。

  税收减少七千石带来的愤懑不满,全被郭解清洗豪强族人一扫而空。

  杀的痛快!

  “来人。”

  赵禹戾笑一声说道:“取来一件皂复袍给郭解送去,就说是本吏瞧见天气日寒,赏给他取暖的衣袍。”

  皂复袍是长安九市买的最贵衣袍。

  豪强穿在身上的长袍市直两千钱,已经是极其昂贵的衣袍,即便是豪强也不能常买,大多是出门穿戴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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