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第175节

  他改用缴获的角端弓,箭囊将尽时,竟以董偃车驾散落的鎏金构件为矢。

  一支车衡铜轭射穿了持幡令卒的咽喉,盐渍幡布盖住后排弩手的视线。

  郭解突入盾阵缺口,双刀在龟甲阵中搅出血浪。

  左刀劈断盾牌边缘的榫卯,右刀顺着裂缝刺入持盾者的腋下。

  这是他在右内史狱审问盐枭时学到的破甲术。

  戍卒的惨叫惊醒了车中的卫子夫,她掀开车帘的刹那,恰见董偃的骑戟掷向卫广后心。

  “锵!”

  郭解回身掷出左刀,刀身在空中与骑戟相撞,迸发的火星点燃了飘落的柳絮。

  卫广侧身闪过横扫的戟刃,箭囊中最后一支鸣镝擦着董偃耳畔钉入车辕。

  “龟甲阵右翼榫卯松动!”他朝郭解嘶吼,反手用弓臂格开斩马剑的劈砍,柘木弓弭在铁器碰撞中迸出裂纹。

  郭解双刀绞住两面盾牌缝隙,青铜包边的盾缘在他发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破!”随着暴喝,左刀沿盾面盐渍腐蚀的纹路切入,右刀顺势捅穿持盾戍卒的锁子甲。

  龟甲阵裂开的缺口处,三名县卒立刻将钩镶卡入盾阵绞链,仿效武库《守械图录》所载破阵之法。

  “换锥形阵!”董偃的骑戟指向桥东麦田,二十名重甲兵立刻卸下背负的牛皮囊。

  盐粒混着铁砂倾泻在冰面上,冲锋的县卒接连滑倒。

  郭解见状旋身劈断桥栏,樟木护栏砸在铁砂上溅起毒雾。

  那些铁砂竟是用河东盐池的硝石淬炼过。

  卫广扯下褐下摆裹住口鼻,三支连珠箭射穿正在填装毒烟的弩手。

  “用《墨子备穴》火拒法!”

  他踹翻燃烧的武钢车,火势顺着鱼脂蔓延到毒砂囊。

  郭解会意,双刀交叉劈开迎面刺来的长,抬脚将着火的盐袋踢入敌阵。

  浓烟中响起董偃气急败坏的吼叫:“左曲上前!用钩镶锁他的环首刀!”

  八名死士突然从燃烧的武钢车底钻出,手中钩镶的倒刺精准卡住郭解双刀吞口。

  这是少府考工室特制的擒兵械,专克环首刀的弧形刃。

  “姐夫接弓!”卫广将十石弓掷出,郭解凌空抓住弓臂,以刀代箭搭上弓弦。

  淬过盐卤的刀身撕开烟雾,将两名死士钉在桥墩。

  断裂的钩镶碎片飞溅,在董偃脸上划出血痕。

  “竖子安敢!”董偃挥戟劈断燃烧的旗杆,火星引燃车垂下的帛。

  卫子夫的侍女惊叫着扑打火焰,却见卫广箭步跃上车顶,扯断衡轭间的革带浸入冰水。

  “接着!”他将湿革抛给郭解,自己翻身躲过三支毒矢。

  郭解挥动浸透的革带缠住丈八戟,盐渍牛皮遇水收缩,竟将董偃连人带戟拽向桥边。

  “起!”他暴喝发力,董偃的犀甲腰襻在巨力下崩断。

  千钧一发之际,三名戍卒扑上来压住戟杆,青铜戟在角力中弯成弧形。

  桥西突然响起尖锐的骨哨,二十辆蒙着生牛皮的车从麦田冲出。

  这是晁错《言兵事疏》所载攻城器械,车顶的盐渍牛皮能抵御火箭。

  卫广瞳孔骤缩:“他们要用冲车撞车!”

  郭解劈手夺过戍卒的钩镶,倒刺扎入车轴缝隙。

  “卸轮!”他双臂筋肉暴起,包铁车轴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断裂。

  失控的冲车撞上盐垛,藏在车内的火油罐轰然炸开。

  “换阵!”董偃的金戟指向河滩,戍卒们突然弃盾后撤。

  郭解顿觉足下冰面震颤,那些溃兵竟在桥底凿出蛛网裂纹。

  “他们要毁桥!”卫广的鸣镝射穿凿桥戍卒的咽喉,但更多士卒从芦苇丛中冒出。

  郭解双刀插入冰面稳住身形,反手掷出缴获的短剑。

  短剑穿透冰层钉死凿兵的手掌,血水在冰下晕开赤色纹路。

  卫广趁机将车缰绳系在折断的旗杆上,十名县卒喊着《引弓歌》号子拉动绳索,硬生生将车驾拖离危险区域。

  “用武库的飞钩!”郭解劈开迎面射来的毒矢。

  县卒们抛出带铁链的钩镶,倒刺深深咬入对岸柳树。

  卫广脚蹬钩链腾空而起,角端弓连发七箭压制凿冰戍卒。

  一支箭簇射穿冰层下的麻绳网,那竟是董偃预先布设的毁桥机关。

  董偃突然骑戟指天,三十名弩手从河床芦苇中现身。

  他们手中的擘张弩机括泛着蓝光,箭槽里填装的竟是武库失窃的破甲锥。

  ……

  灞水裹着上游融化的春泥,在桥墩处打着浑浊的旋。

  郭解的鹿皮靴陷进岸边软泥,刀柄缠的麻绳吸饱了水汽愈发滑手。

  他瞥见两个戍卒正往麦田撒铁蒺藜,抬脚勾起滩涂上的破陶罐砸去,惊起田垄间啄食的麻雀。

  “杀!”董偃的骑戟挑飞燃烧的草垛。

  二十辆蒙着湿牛皮的冲车从麦田冲出,车辕上绑着收割用的钹镰,在朝阳下抡出寒光。

  卫广的鸣镝射断首车缰绳,惊马拖着钹镰冲进敌阵,将三名戍卒拦腰割成血葫芦。

  郭解双刀绞住钹镰木柄,反手将农具掷向董偃。

  骑戟劈碎木柄的刹那,藏在钹镰夹层的秕谷漫天飞洒。

  卫广趁机射出火矢,干燥的谷壳遇风即燃,把董偃亲兵烧得满地打滚。

  “换犁铧阵!”董偃啐出口中的谷壳。

  戍卒们突然解下背上竹编的秧马,倒置的秧马齿上绑着短剑,竟成了可攻可守的奇门械。

  郭解旋身劈断三根秧马齿,断口处的竹刺扎进手掌,渗出细密血珠。

  卫广的弓弦搭箭拉满十石弓,箭簇裹着麦芒射穿两名弩手的皮弁。

  麦田深处忽响起牧童的柳笛,三十个扮作农夫的死士从阡陌间直起身,手中的耒耜竟藏着短剑。

  “护住车驾!”郭解踹翻冲近车的死士,那人怀中的陶罐摔碎在车辕,竟是半罐引火的膏油。

  卫广扯下车厢苫布浸入水洼,湿布盖住硫磺时,反手一箭射穿正在点火折的死士咽喉。

  董偃的骑戟突然横扫田地,扬起的碎秸迷了县卒眼目。

  五名死士趁机抛出秧绳,这是河东农人捆麦的麻绳,绳头铁钩却淬着幽蓝毒光。

  郭解左刀斩断三根秧绳,右刀劈开偷袭的耒耜,短剑从断柄中滑出,险些划破卫广的甲。

  “用连枷!”卫广突然朝泥滩上的农具堆翻滚。

  郭解会意,双刀格开骑戟的刹那,卫广已将打麦用的连枷掷来。

  包铁的木槌击中董偃肩甲,震得他踉跄后退,靴底在春泥里拖出深沟。

  戍卒们突然解下腰间葫芦,腥臭的液体泼向车。

  “是桐油!”卫子夫的侍女惊叫。

  郭解扯过田头晾晒的麻布,就着燃烧的麦秸甩成火链。

  麻布缠住泼油戍卒的脚踝,火苗顺着油渍窜上衣襟。

  董偃的骑戟突然刺入泥地,戟刃挑起大块草皮。

  藏在草根下的铁蒺藜天女散花般袭向郭解。

  卫广的箭囊已空,情急之下抓起把泥鳅般的黄鳝,昨夜春雨让田沟里爬满这些活物。

  “接着!”卫广将扭动的黄鳝掷向敌阵。

  滑腻的活物钻进戍卒领口,惊得他们阵型大乱。

  郭解趁机突入,双刀如剪绞断两杆钩镶,刀背铜环砸在第三人的太阳穴上,脑浆混着麦壳溅在春衫。

  “尔等竖子!”董偃的骑戟劈断柳树,惊起筑巢的伯劳。

  藏身树冠的三名弩手应声坠地,他们手中的擘张弩竟用纺车改造成连发机关。

  卫广拾起弩机,淬毒的短剑代替箭矢,三连发钉穿举火把的死士手掌。

  桥东突然传来夯歌,二十个戴斗笠的农夫扛着春渠闸板走来。

  董偃的亲兵刚要呵斥,闸板下突然刺出丈二长矛,竟是乔装的北军材官。

  卫广大笑:“赵禹大人这份春礼当真及时!”

  郭解双刀交叉架住董偃的骑戟,青铜吞口在角力中迸出火星:“你可闻《胜之书》?春耕时最忌野火焚田。”

  他猛然撤力,董偃收势不及撞进泥潭,镶玉的犀甲沾满粪肥,那是农人清晨刚施的底肥。

  卫广的弓梢勾起粪杓,舀起滩涂里的蝌蚪泼向敌阵。

  黏滑的黑点糊住弩手眼睛时,郭解的刀锋已杀向董偃咽喉。

  ……

  灞水东岸的麦苗在铁蹄下碎成青浆,董偃的骑戟挑起半截断,青铜戟枝小枝勾住三面龟甲盾。

  “换鱼丽阵!”他嘶吼着将盾阵推向河滩淤泥。

  五十戍卒立刻以伍为单位错落排布,长手居前,钩镶兵护翼,仿《孙膑兵法》车骑混杂之阵。

  郭解反手将双刀插入地面,从辎车扯下武库特制的擘张弩。

  三支淬火铁箭压入箭槽的瞬间,卫广的鸣镝已点杀阵中执幡的鼓吏。

  “破其首尾!”他朝县卒暴喝,弩机括发时的震颤顺着臂甲传至牙关。

  十具擘张弩齐射的箭雨撕裂晨雾,前排长手的犀兕甲在五十步内如同素缟。

  董偃挥戟劈飞两支流矢,戟铜猛击盾面:“两翼合围!”

  二十辆蒙着生牛皮的车突然从麦垄窜出,车顶盐渍的牛皮竟是用河东郡贡革特制。

  “用钩镶锁轮!”卫广的角端弓连发三矢,箭簇精准钉入车轴榫卯。

  郭解率县卒翻滚近前,武库特制的三棱钩镶卡入辐条间隙,五辆车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倾覆。

  藏在车内的火油罐碎裂,董偃亲兵掷出的火折却被卫广凌空射落。

  董偃突然吹响骨哨,麦田深处立起三十架桔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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