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窦彭祖得意的是。
馆陶公主也来了,坐在旁边的一辆漆布辎车内,笑容款款,听的颇为入神。
又带着几分迫切。
馆陶公主笑吟吟的说道:“本宫,听你说了角抵手的各种彩,颇为急切,等不及要看南皮侯豢养的角抵手有何本领,能与天子的师子圈并称。”
窦彭祖大喜,听到馆陶公主的夸赞,极为受用。
馆陶公主是谁。
窦太后的亲生女儿。
天子刘彻登基后,成为馆陶大长公主,尊为窦太主。
另外,窦彭祖身后还有十余辆漆布辎车,皆是长安第舍的列侯,一同欣赏长安最负盛名的南皮侯角抵手。
“来人。”
窦彭祖激荡的面色潮红:“去把第舍的大门打开,迎接馆陶公主的驾临,也让公主与各位列侯欣赏本侯耗费无数心血的角抵手。”
“吱呀”
两名僮奴趋步上前,推开第舍大门,好让馆陶公主和十余位列侯看到庭院内正在恭敬等着的角抵手。
随着第舍的大门打开。
第舍庭院的情况一览无遗。
馆陶公主和十余位列侯看到第舍庭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甚至还带着一丝惊慌。
京.京观。
还是用角抵手脑袋立成的京观。
“不!!!”
窦彭祖惊恐的大吼一声:“谁!到底是谁干的!本侯本侯要亲手宰了他!!!”
他惊慌失措的跑出车,身体过于肥胖,‘砰’的一声,重重摔在章台街的地面。
这一声很响。
窦彭祖摔的鼻青脸肿,茱萸锦深衣粘满了泥土,很是肮脏,三梁进贤冠也摔的歪歪斜斜,甚至粘了一根禾草。
他顾不上整理衣冠,肥胖的大脸满是泪水,一点点爬过去,爬到第舍的大门口,望向第舍庭院里摆放的角抵手头颅。
还是摆放成京观羞辱他!
窦彭祖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已经有些疯癫:“查!立即派人去查,本侯要把那人碎尸万段!”
“窦彭祖!”
馆陶公主吓坏了,脸色铁青的说道:“你邀请本宫过来看的俳优谐戏,就是一堆头颅堆成的京观吗!”
她是养尊处优的公主,见过杀人,只是普通的杀人倒是不会这般愤怒。
摆成京观就太骇人。
生平第一次见到,着实把馆陶公主吓得心中一颤。
十余名列侯的脸色也很难看,盯着像是溷轩一头满身泥泞脏猪的窦彭祖,冒出很大的火气。
一颗颗死不瞑目的脑袋瞪着各位列侯。
极其骇人先不说。
太晦气了。
十余名列侯忍不住喝骂起来。
“好你个窦彭祖,仗着外戚的身份戏弄各位列侯。”
“不仅是列侯,胆大包天!甚至敢戏弄馆陶大长公主!”
“这件事不会善了,本侯定会在窦太后面前弹劾你!”
窦彭祖听到在窦太后面前弹劾,心里又是一颤,神情更加的惊慌。
窦太后不止他一个从子,还有魏其侯窦婴,章武侯窦定,以及弟弟窦甫等等窦氏族人。
窦彭祖费尽心机请来馆陶公主,就是为了在窦太后面前争宠,获得窦太后的欢心。
谁知谁知
角抵手被人立成京观。
惊扰了馆陶公主。
一辆辆漆布辎车离开,章台街的第舍门口只剩窦彭祖一人。
“谁!到底是谁!”
窦彭祖仰天悲鸣:“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谋害本侯!”
章台街的两侧,吸引不少人看俳优戏。
郭解、张骞、卫广等人掐着时间过来,不早也不晚,看完了窦彭祖从狂喜到悲鸣。
爽!
实在是太爽!
郭解舒服了。
就喜欢看嚣张惯了的上层人气疯了,却拿烂命一条底层人毫无办法的样子。
窦彭祖更惨。
甚至不知道是郭解干的。
更爽了!
第73章 形胜
立春牛过后,时至选种。
金城闾里彻底修筑完成,按照长安外郭墙的形制,用版筑法修筑的里墙,高数丈,宽数丈,不像是里墙更像是长安城墙。
里墙宽厚,骑马在墙头奔驰都毫无问题。
靠近皋兰山的山壁一侧,修筑了廪仓,贮存满满当当的粟米,看到就让人心安,足够吃到金城闾里的粟米丰收。
籍少公安排人顺着上山的羊肠小道,设立一座小仓房,堆放支撑几个月的粟米。
一旦匈奴人大举进攻,立即带着所有里民前往皋兰山上躲藏。
金城闾里的田地不足五千亩,暂时无法自给自足,堆满廪仓的粮食全是郭解派人押送过来。
郭解灭了豪强的满门,扑满的金饼、仓房的粮食、甲舍院落内的器具,全部瓜分,又送到长安官寺换来最迫切需要的田地,以及买爵赎罪。
按理说没有钱帛换来粮食。
还有一样。
豪强的土地。
田地不能擅动,免得成为兼并土地的豪强,写进酷吏清洗的简牍。
豪强遗留的宅子却无妨。
阳翟原氏、南阳贾氏、坤池里仇氏遗留的宅子,就算烧光,还有土地可以重建,全部卖了换成粟米送到金城闾里。
榨干豪强最后一丝价值。
郭解借着尉曹转运的徭役卒徒,再次借用军方通道,运送大批的粟米前往金城闾里,不必再像过去一样担惊受怕,需要携带大量的驰刑士一起过来。
人多了,靡费的粟米大大增加。
郭解这趟过来,身边照常跟着张骞、卫广几人,另外还有怀有身孕的义妁,也是长安极其有名的疾医和疡医。
五十头耕牛已经送到金城闾里,甘父开始操练上百名脱产的金城卒,与匈奴人交战少不了负伤。
义妁还能给金城卒医治伤病。
活命之恩。
再加上义妁肚子内的郭解孩子。
金城的门阀庄园彻底打上郭解印记,随着时间的推移,印记也会越来越深。
连绵的丘陵、沟壑,荒芜的黄土高原过后。
突然出现一片绿草如茵、河水滔滔、水草丰美的膏腴沃土。
义妁眼前一亮:“夫君,这里便是你所说的郭氏门阀庄园?好美的一片地方,妾身还以为到了渭水沃土,丝毫看不出荒芜的样子。”
郭解把夫人义妁抱下篷车,一起朝着金城闾里走去,振奋不已的说道:“这里便是你我夫妻二人未来的乐土,一个远离长安政治风暴的净土。”
他已经把身上背负的血债告诉义妁,为了避免徙于茂陵,还有往后酷吏的清算。
必须买爵赎罪。
打造一个毫无破绽之身。
他也必须待在长安,站好队,紧跟酷吏赵禹、张汤的步伐,免得受到谗言的影响,清洗金城闾里。
郭解在体制内待过很多年,明白人情这个东西,一旦离开的久了,就会变淡。
想要不倒,必须一直占据一定的席位。
这也是很多官员贪恋权位的原因。
只要下来了,就会被人随便拿捏。
何况,随着政策的改变,官员不再是人走债消,离开职位,过去的一切都与官员无关。
已经变成官员终身追责制。
只要没死,就算退休了,过去的政策出现问题依旧抓回去坐牢。
大汉也是官员终身追责制。
只要查出来罪责,告老还乡也没用,还是抓回去问罪。
“见过女君。”
籍少公带着众多里民迎接,瞧见郭解终于娶妻,夫人义妁也怀了孩子,沉稳的脸容难得露出笑容,也出现一丝轻松。
金城闾里有了义妁和郭解子的坐镇。
人心不会再浮动。
籍少公终于能够轻松一些了。
郭解的甲舍大宅紧靠着皋兰山的羊肠小道,只要遇见危机,便能最快赶往皋兰山的山脉中躲藏。
不过嘛。
匈奴的袭扰有袭扰的好处,没有人与郭解争抢金城的田地。
反正有着大河的天险,皋兰山的险要,根本不用惧怕匈奴人的袭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