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117节

  “那人是谁啊?”魏朝偏过头询问跟在他身边的崔仲青。“看起来跟农村杀猪似的。”

  “那是山东征税太监马堂,先帝爷裁撤矿监之前,他还兼着开矿的差事。”崔仲青有点儿近视,虚着眼睛瞄了好几下才大致看清受刑者的样子。

  “马堂?”魏朝想了想,又问道:“是先帝爷召回的那批税监里头的?”

  “您老明鉴,就是那批。”崔仲青点头道:“山东那么近,但这头肥猪愣是拖到九月中才到京师。”

  “这么久?旨意不是七月末就下去了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崔文升的身边。

  “哟!魏朝来啦。”崔文升听见响动转头,立刻和魏朝瞧了个对眼儿。“来来来,这儿有盐的西瓜子儿,磕几个?”他从躺椅上翻身坐起,然后将盛放西瓜子的小碟递到魏朝的面前。这一举动打断了魏朝和崔仲青之间的对话。

  “瓜子儿就不必了。”魏朝摇摇头。尽管他并不会对肉刑和死亡产生生理上的排斥,但也不至于变态到在刑房里闻着烙铁炙肉的味道嗑瓜子。

  “干爹,师兄。”崔仲青向崔文升,和侍立在崔文升身边的崔元行礼。

  “大祖宗。”崔元向只颔首回复崔仲青,然后便跪在地上向魏朝磕头。

  “起来吧。”魏朝见过崔元,但对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并没有很深的印象。“回来啦,出京干什么了?”魏朝的口气就像是长辈问小孩儿到去玩儿了一样。

  崔元又磕了一个头,然后才站起身并用受宠若惊的口吻回答道:“奴婢只是回家办了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劳大祖宗挂念了。”

  魏朝无意在这个地方把崔文升干的事情抖搂出来,所以并不深追。“回来好,回来陪你干爹过元宵。”

  “这孩子孝顺。”崔文升还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于是先顺着魏朝的话打了个哈哈,然后又岔开话题道:“我刚听见你们说话了,聊什么呢?”

  “聊马堂的事儿。”魏朝配合地问道:“看这一身肥肉,想来这家伙的身上应该有不少油水吧,夹棍,烙铁,鞭子,盐水,挑指签,用了这么多东西,都给人搞昏死过去了,审出什么有用的了吗?”

  “你还别说,这真是一头顶肥的猪。今天上午才有人来报过,说这家伙光在自己北京的宅子里就屯了价钱超过十万两的古玩字画。现银也有个差不多二万两,但他哪才这点儿家当啊。”一说起钱,崔文升的神采立刻就飞扬起来了。即便地牢昏暗,魏朝还能看清崔文升跃动的眉毛。“我们在通政使司的案牍库里找了一封十五年前,也就是万历三十三年的弹章拓本,您猜是谁写的?”崔文升故意卖关子。

  “谁啊?”魏朝是一个很好听众。“快说,快说。”

  崔文升得意道:“黄部堂!”

  “刑部的黄部堂?”魏朝问。

  “唉!对咯,就是他。万历三十三年,黄克瓒在山东任巡抚。上本弹劾这头肥猪‘征多缴少,侵匿税银’,黄克瓒在那封弹章中说,这头肥猪每年从各个税关里,以各种名义抽取出的税银不下二十六万两,但他每年却只向内库进奉七万八千两。七年下来,侵匿税银超过一百三十万两。万历三十三年至今他又在任上干了十五年。如果也按十八万二千两的差额往上算,这混账东西至少吃了四百万。他娘的!他娘的,这可是皇上的钱!”

  “这么多!?”魏朝很惊讶,这个数比从郑家抄出来银子还要多。

  “是啊。不然这头肥猪,又怎么能在他那个腌的马粪池子里,养十几对兄弟姐妹供他淫乐呢。”崔文升冷笑道:“本厂东千户贺孟准回来报,说这家伙就喜欢看五服以内的兄弟姐妹睡觉,最好是亲的。贺孟准还说,这家伙自个儿睡觉的时候,不同时把着人家的卵鸟和馒头就睡不着。真他妈有病!我倒要看看没人伺候他,他能不能睡着。”

  魏朝并不关心马堂个人的兴趣爱好,他只想知道能从这些人的身上弄出多少银子来。于是他摆摆手说:“文官总喜欢夸大,就算是黄部堂应该也不能免俗,他的弹章不一定准的。就算当年是准的,现在也过去十五年了。关键还是看实抄。现在抄了多少出来?”

  “如果只说这一刻,还真就那点儿东西。他现在住的地方是他九月份进京之前新置办的,没藏多少银子也正常。不要急嘛,熬猪油就得慢慢熬才香。”崔文升阴恻恻地看了马堂一眼。“狡兔三窟,狡猪也差不多,他在北京有六套宅子,都派人去查抄了,这头猪在北京下的猪崽儿也已经全抓了。现在审的是他在山东的藏金窟,而且我怀疑他在山东以外的地方也藏了银子。七月接旨,九月才回来,这家伙肯定藏钱去了。”

  “嗯。”魏朝点点头,提醒道:“查实、抄实、缴实,这回你可别再犯错了。”魏朝可能是大太监序列里,唯一一个不完全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才对崔文升好的。

  “省得。”崔文升指了指摆在刑房里的一张只摆了纸笔蜡烛,没放刑具的干净桌子。桌子的后边儿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儿。“看那儿。”

  “什么意思?”魏朝问。

  “那是米娘娘派来的看着我的‘监军’。每天换一个,就不带重样的。”崔文升阴阳怪气地说。尽管崔文升自己也清楚他并不是什么自觉的好货,但被人这么不信任还是让他觉得很不爽利。

第198章 泰昌元年

  崔文升一面示意提刑官用盐水把已然昏厥的马堂给弄醒,一面对魏朝说道:“听说那个账本也是这群小崽子搞的,有这回事儿吗?”

  “是。”为了避免被飞溅的盐水弄脏了袍子,魏朝向后退了一步才接着说话:“你抓人的依凭就是米才人带头弄的,而米才人是主子万岁爷亲自调教出来的。”魏朝向着西厂小宦官的方向扬了扬脑袋,委婉地提醒道:“为了让你能看明白,这些小家伙还特地把那种好使的符号换成了字儿。你还是少抱怨一些吧。”

  “好,好。听你的。”崔文升耸耸肩,显然没太听进去。“说正事儿吧,来我这儿干嘛?”

  “啊!”被盐水泼醒的马堂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魏朝的眉头皱了起来,但他倒不是同情马堂,而是觉得这家伙太吵了。“我来这儿是为了给你打个招呼。陈奉、梁勇那两个御马监的奴婢,在这儿吗?”魏朝问道。

  “山东的银子,接着审。”对提刑官下令后崔文升回答魏朝说:“不在,为了防止串供,主犯都是分开单独关押的。这次抓了不少人,这儿装不下,他俩在别的监牢里。”崔文升又问:“万岁爷有什么新的指示吗?他老人准备怎么料理这两个人?”

  “怎么料理随你,反正账款照追,别弄死了就行。”魏朝点点头,说道:“既然他俩不在这儿,那我就明说了,审完之后,把这两个人提到御马监去。”

  “上刑追赃之后还要复差?那可是保卫主子万岁爷的御马监啊。”崔文升疑惑道。

  “当然不,御马监从上到下都换了。”魏朝稍顿片刻理清思路,一口气道:

  “主子万岁爷心疼商老祖宗,想着给他这俩不肖的干儿子留一条活路,原是想让你审完之后送到司礼监圈禁终身的。可杨松泉,就是商老祖宗的大儿子,却说只有杀了他俩大义灭亲,才能一雪商老祖宗教子无方的耻辱,这样他老人家才能安心的活着,所以就请韩老祖宗代求万岁爷将他俩给正法了。最后万岁爷熟虑之后决定,把这俩孽畜送去御马监等商老祖宗自己处理。但银子该追还是得追,你好好审,留一条命。”

  “好。我这儿的掌刑官都很有一手,分寸拿捏的极好,而且还备了大夫,随时准备疗伤,想死都难。”崔文升很有自信。

  “你一定要注意,千万别再让他们自杀了。不然你不好交代。”魏朝善意地提醒道。

  “知道。”崔文升应道。追赃的过程中把犯人弄死,最容易被安上的罪名就是贪赃。一般来说,只要不太过分,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只眼了。但崔文升不久前才因为贪污赃款被抓,几乎受刑而死,所以他对此也很敏感。“每个监牢都安排了至少六人四班看着,还有时刻不停的巡防,咬舌自尽都来不及。”

  “那就好。”魏朝看了看在正刑台上扭曲挣扎的马堂。“你磕你的瓜子儿吧。我回去办差了。”

  魏朝最近忙得跟陀螺似的,东厂抓人的当天,他先是领着一队西厂的人马去保卫慈庆宫,对慈庆宫的加护撤了之后,他还得回去处理积压的奏疏。虽然理论上司礼监有一掌印、三秉笔,四个印笔太监,但只有他和王安两个人是正儿八经地跟在皇上身边执行批红权的。要知道,职司类似的内阁可有六个人呢。

  “唉,等等。”崔文升将魏朝叫住。

  “怎么了?”想到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做,魏朝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倒也没什么,就是想请你吃顿饭。”崔文升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找到了客印月,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过了年再把客印月的事情告诉魏朝比较好。

  “先把这一阵儿忙完了再说吧。”魏朝不疑有他,只摇头轻笑道。

  “好,那就等忙过了这阵儿再说。”

  

  在皇帝的鼎力支持下,熊廷弼没有因为东林党与浙、楚、齐三党之间的党争而“愤郁离辽”,他稳住了辽东的局势,朝廷更是颁布了劝返辽民的告示。因此当正旦来临时,围聚在北京内外以及北直隶地区的流难之民明显少了不少,在锦衣卫和皇城司的共同“治理”下,京师的治安也稳定了下来。原本历史上朝野、百姓皆苦的天启元年,也变成了宫震、朝诡、民宁的泰昌元年。

  泰昌元年,正月初一。

  “皇上。”朱常洛隐约听见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呼唤着。

  “皇上。”这次,朱常洛在听见声音的同时,还感受到一股轻轻的推力。

  “什么时辰了?”朱常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问道。

  “寅时六刻。”声音的主人回答道。

  “好。”朱常洛撑起身,在李芩芳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道:“伺候朕穿衣服吧。”

  “嗯。”李芩芳表情、声音皆如常,但绯红的双颊却出卖了她。好在天光未亮烛火如萤。

  正旦即元旦,是明代汉族社会的三大节庆之一。届时,百官有年节之假。

  明朝的元旦假期是不断延长的。明初,太祖朱元璋非常勤勉,于是一年给官员放三天假,分别是元旦、冬至以及朱元璋自己诞辰。看起来,明初的元旦假期是有一天的。但实际上对于在京的官员来说,元旦假一天都没有,因为在这天要给皇帝拜年,并举行一系列的典礼,在起居上,比早朝还要繁复。

  之后开始延长,嘉靖年间,田汝成《西湖游览志》说,“除夕官府封印,至新正三日始开”,也就是说从除夕到初三,一共四天。扣除正旦当天,还有三天。到万历年间,假期又延长了,《明会典节假篇》明载:“凡每岁正旦节,自初一日为始,文武百官放假五日。”不过除夕封印的传统并没有消失,所以官员和皇帝的假期理论上的假期也就从三天延长为了五天。

  在这段时间里,无论是朝廷百官抑或民间士庶,都有热烈的庆贺礼仪及娱乐活动。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使得大家的假期减少一天的朝贺。

  朝贺时,皇帝要五更起,先焚香放纸炮,然后去皇极殿拜天。这一传统是从嘉靖年前开始的。嘉靖初,沿先朝旧仪,每日宫中行拜天礼。后以为渎,罢之。遇正旦、冬至、圣诞节,于奉天殿丹陛上行礼。既定郊祀,遂罢冬至之礼。惟正旦、圣诞节行礼于玄极宝殿。隆庆元年正旦,命宫中拜天,不用在外执事。

  也就说,正旦拜天礼是减去常礼之后的简礼,最开始在奉天殿举行。嘉靖九年制定郊祀制度之后,将正旦拜天礼改到了与道教有关的玄极宝殿进行。到了隆庆元年,即位新君废掉了在玄极宝殿举行的正旦拜天礼,改回到宫里举行。但因为这时候,奉天火焚重建,改名皇极,所以此礼就在皇极殿举行了。这个礼制持续了二十多年,直到万历懒政,废一切大礼,不祀、不庙、不朝。

  为了一改皇帝在中外臣民心中懒怠的形象,并表明自己锐意进取的精神,朱常洛不仅在万历四十八年的最后一次朝会上,史无前例地为万历年间的“罪人”平反,并决定将这些礼仪全部捡起来。

  于国礼中,皇帝至高无上,于家礼则不然。如果皇帝有嫡母、生母、祖母等在世那么新年第一拜就是到太皇太后、皇太后的宫中跪地请安,恭贺新年。但万历皇帝在位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四十八年下来,把这几位在家礼中尊于皇帝的女性全部熬死了,所以朱常洛可以直接跳过这个流程,直接举行岁首朝贺。

  朱常洛身着衮龙袍,头戴金龙冕,从乾清宫出发,一路穿过乾清门、建极殿、中极殿来到皇极殿丹陛前。此时,仪仗已经就位:锦衣卫陈卤簿仪仗于丹陛及丹墀之东西,教坊司陈大乐于丹陛之东西及北向。仪礼司设同文玉帛案于丹陛之东。

  紧接着皇极门洞开,两位皇子,所有在京大小官员,以及朝鲜、琉球、大西洋等藩属国使臣身着朝服,从左右偏门鱼贯而入,来到丹陛之下,按礼部安排好的次序站定。等挪步之声平息,朱常洛转身走到丹墀正中,面朝皇极殿撩袍下跪,百官亦陪跪。

  朱常洛以天子之身,向高天行三跪九叩大礼。百官亦陪行,但整个殿前广场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太祖受命上天,肇兴皇业。成祖中兴宗社,再奠寰区。圣德神功,咸配天地!朕崇敬二祖,永惟一心。今皇业有倾,寰区颓靡。祈天赐弘德,光兴大明,国泰民安!”

  礼成后,朱常洛起身后转,又回到丹陛前面对诸臣工。这时,陪跪着的百官已经站了起来。

  “跪!”礼部尚书兼鸿胪寺卿徐光启高声疾呼。

  “跪!”这一指令被大汉将军们层层传下。

  “新年吉祥!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中外、内外、文武,在京百官齐拜皇帝,山呼万岁。

  “新年吉祥!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几乎同时,北京以外,全国各大衙门的官员及各地的藩王身着官服,在所属衙门正堂,遥向天子拜贺,行“望阙遥贺”之礼。

  “礼成!奏乐!”

  明代礼仪繁多,而且行不同的礼需要着不同的冠服,在分祀天地时,往往一日数易其服,但正旦拜天并接受百官朝贺时,就只需要行这一次礼,也不用换衣服。

  在京以及地方的官员们在朝贺或望阙的礼拜结束并回去之后,彼此之间也相互往来,遵循着尊卑的原则,行“拜年”之礼。比如学生拜师长则跪拜祝贺,师长回拜就只需要作揖祝贺,而没有师生之谊的官员之间互拜通常是相互作揖。

  “拜年”之礼结束后,百官鱼贯离开。回去串户拜年,并组织并参加“跌千金”“饮椒、柏酒”“吃饺子”等习俗活动。有时,会在饺子之类的扁食里面,包上银钱,如果有幸吃到,则预示着来年将会大吉大利。正旦礼后,宫中会赏赐主要由柿饼、荔枝、圆眼、栗子、熟枣等制成的“百事大吉盒儿”给宦官、宫女们吃,以体现皇帝对奴婢们的关爱。

  民间的活动倒是没有“皇帝拜天,百官拜天子”这么复杂。但无论如何,“拜年”这个繁琐的活动本身是少不了的。有时,民人因为四处拜年,分身乏术,于是在一些不必亲自登门的地方便改用名帖投贺。明代中后期,“名帖贺年”之风遍及全国的各大城镇,所以很多人都会在门上挂一个红纸袋,纸袋上面写着主人的姓氏,名为“门簿”,以便接纳名帖。

  

  当陆文昭离开紫禁城回到自己位于阜财坊的家时,正妻海柔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和丈夫一起,回去给老爹海镇涛拜年了。

  “夫君!”海柔热情地迎上去。“咱们走吧。”

  “.”陆文昭心头一紧,他还没和海柔说自己将要纳妾的事情。

  “夫君?”海柔是一个很敏锐的女人。因此立刻就察觉到了丈夫的不对劲。“夫君,你这是怎么了?总感觉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海柔微笑着问道,满脸都是温柔。

  “有一个事儿,我憋了好几天了,觉得还是现在告诉你比较好。”陆文昭决定面对。他原本是可以拖到去海家拜年时,等海镇涛主动提起此事。在这种情况下,她连插嘴的资格都没有,还必须陪出一副落落大方的神采,以展现海家的教养,但陆文昭觉得这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残酷了。

  “路上说嘛。”海柔黛眉微蹙,女人的本能给了她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这样的,柔儿。如果说,我是说如果”陆文昭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要纳妾,你同意吗?”

  “你你要纳妾?”海柔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凝住了。

  同志们,新年快乐。

第199章 喜春悲人

  “嗯。对。”陆文昭点点头。

  “你要纳就纳吧,反正你是当家的。我一个妇道人家管得了你什么呀”虽然嘴上行这么说,但海柔的情绪和表情却在表达着相反的意思。

  “柔儿。”陆文昭试图去牵海柔的手,却被海柔给避开了。“柔儿!”海柔还想避,但他又怎么躲得开锦衣卫的“抓捕”呢。

  “.”被陆文昭抓住的那一刻,海柔的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虽然嫁过来已经有些日子了,但说到底,海柔也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第一次面对丈夫要娶小老婆的事情又怎么能不委屈呢。更何况,今天是大年初一。“夫君就不能等过了这个年在说了吗?”

  “.”陆文昭沉默了。

  虽然一般来说,纳妾没有娶妻花的钱多,但几十两银子对于陆文昭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而且纳了妾之后家里还会多出一张吃饭的嘴巴。所以很长时间以来,陆文昭根本就没有对外纳妾的打算。要是海柔一直生不出儿子,他最多也只会把随嫁过来的女仆阿九收了做媵妾。

  “.哼,男人。”海柔抽回手拭去泪水,揉了揉眼眶,然后扬起脑袋,问道:“谁家的姑娘啊?该不是你喝花酒的时候勾搭上的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哪有钱喝花酒。是骆掌卫的侄女,叫什么还不知道。”陆文昭说道。

  海柔一怔,旋即揶揄道:“夫君还真是有本事。问过父亲了吗?”

  “泰山大人是知道的。”陆文昭的回答模棱两可。

  “.”海柔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问道:“该不会是父亲牵的线吧?”海柔太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人了。

  海柔的敏锐让陆文昭小小的一惊。他想了想,说道:“泰山大人只是提了一嘴,主要还是我想跟掌卫大人攀个亲戚。”

  事情的前因后果,海柔大概明白了。多半就是父亲想巴结骆大人,才借着丈夫的升迁,向骆大人讨了这门桥亲。

  “夫君准备花多少银子行卖妾之礼啊?”海柔收拾好情绪,摆出大妇的从容。为丈夫纳妾是正妻的义务,情绪可以有,但阻止是不行的。而且在得知对象是骆思恭的侄女之后,她还为丈夫小小的骄傲了一把。海镇涛说得没错,这是一门儿不错的很不错亲事。

  “一千两。”陆文昭回答道。

  “呵!你给海家聘礼都没一千两吧.”海柔先是酸,后是惊。“等等,你哪里来的一千两?”陆文昭的手里有多少钱,海柔清楚得很,上次他用来巴结太监的银子还是从海柔的嫁妆里掏的。因为最后没用上,所以陆文昭又把这些银子还给了海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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