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129节

  片刻的沉默后,徐光启哑然一笑,并道:“我比照隆庆二年三月的旧例计算了册立礼的花费而且已经报上去了。”

  隆庆元年正月,裕王践祚,立刻就为时年五岁的儿子举行了盛大的命名典礼。在那之前,先帝万历甚至处于一个有姓而无名的状态。隆庆二年三月,皇帝又为儿子举行了隆重的皇太子册立礼。国本因此而定。

  徐光启之所以比照隆庆旧制,而非万历旧制,一是为了避免勾起现任皇帝的伤心往事,二是因为很难准确计算现任皇帝的太子册立礼到底花了多少钱。相关的记载纷繁复杂,处处是万历皇帝与礼、户两部的讨价还价。可以说,先帝把皇长子出阁、册立、冠礼、结婚这几大事情做成了一门生意。

  “冠礼和婚礼呢?”孙如游又问。

  按祖制,“皇太子加元服,参用周文王、成王冠礼之年,近则十二,远则十五”,如果再算上“嫡子正储位,众子封王爵,必十五岁选婚”。那么在国本问题上,最理想的状态,是早立太子,然后十二加冠出阁读书,十五选婚,十六结婚。

  但是即便在不算理想时间的情况下,有明一代,完整的经历过这个流程并成功即位的太子也只有孝宗皇帝和当今皇上两位。如果把理想时间带进去,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孝宗十七岁结婚,而当今皇上生生地拖到了二十岁。

  皇长子朱由校今年十五,虚岁十六。时任礼部右侍郎并署理部务的孙如游,几乎是从七月二十一日先帝驾崩的那一刻起,就整天想着劝皇帝把国本定了。然后在一年之内,把从出阁到结婚的流程全部走完。但接踵而来的各种事情却直接打断了他的盘算。就在礼部完成对万历后妃的加封与追赠,孙如游也准备与徐光启缓和关系,并商量着把“国本三礼”的事情敲定的时候,东林党案爆发,孙如游下狱,整个朝廷开始围绕着这一件事情转。

  “没报。我只报了册立礼的预算。”徐光启的回答让孙如游非常意外。

  “为什么!?”孙如游甚至有些急了。

  “没钱。”徐光启解释道:“户部没钱。李户部和我也不会开口请皇上开内帑办此事。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国本三礼”到底还是国礼,皇帝自己开口花内帑没有任何问题,但外廷开口花内帑,就可能因为“用度不足”而被拖下来。

  先帝万历就是这么干的。为了拖延皇长子出阁,负责承办此事的内承运库太监孙顺,阿附帝意,开出一张令人瞠目结舌的账单:出阁该用器皿金珠等项,约计价银三万六千四百余两;睛绿宝石等,约计价银一十二万九千二百余两;珊瑚琥珀等,约计价银一万八千七百余两;龙涎香等,约计价银二万五千二百余两.总计下来数量多达几十万两银子。

  户部、户科以为开支过大,主张节省。万历帝便抓住这一把柄,传谕内阁,借口皇长子出阁礼所需费用问题,下旨道:“若如该部、科言其过费,出讲少俟二三年,册立一并举行,庶可省费”。户部拗不过,最后只得以出阁大典为重,遵旨筹办,东拼西凑地弄出了这笔钱。

  “呃”没钱这一简明扼要的答案,让孙如游有一种如鲠在喉的之感。而且徐光启并不打算就此住嘴。

  “更何况,瑞王、惠王、桂王,三王建府就藩的事情还没定呢。福王建造洛阳王府花费了二十八万两。如果按这个例子办,得八十四万才打得住。”虽然礼部只管三王出京的礼,建府的钱也是户部出,工部用,基本跟礼部没关系,但徐光启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没钱,没钱,没钱啊。”

  “不可能这么办的。从简如常就好了。”刘一知道,尽管福王以外的三王并不和太子争储,但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那种地步,说不定还能拖着不花这笔钱。

  “户部有意要报这笔预算吗?”刘一问徐光启道。

  “当然没有。”徐光启去李汝华那里拜年道谢的时候,特地问了这个事情。“但工部就不知道了。”

  “国本的事情,景文不必过于忧心。皇上对大殿下的器重是显见的,只要把册立礼的事情定了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可以往后再稍稍。”韩将话题拉回来,并且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而且也没有竞争者不是吗?”

  老大人们集体点点头。满朝文武一致认为,皇五子朱由检没有资格,也不可能因为专宠而成为皇储。

  

  伺候皇上用膳歇息之后,空着肚子的王安回到了司礼监。一进门,他就看见自己的好大儿曹化淳正叼着一块儿面饼,噼里啪啦地跟算盘较劲。

  王安跟皇上说的“加班加点”没有丝毫掺水。刨开除夕和大年初一的短暂休息以外,司礼监本部一直在连轴转。除了不写日期、不盖章,平时要做的事情没有一件落下。

  在门口侍候的小黄门见老祖宗进来,立刻跪下磕头。并伏跪在地上等老祖宗允许他站起来。

  小黄门的动静并不很大,却足以让大堂里的人注意到。只片刻,司礼监正堂的算盘声止住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杂乱不齐跪地与呼唤。“见过老祖宗!”

  曹化淳没有跟着跪下,而是取出嘴里叼在嘴里的面饼,小跑着来到王安面前,撩袍磕头,亲切地呼唤道:“干爹。”

  “孩子们。起来!都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王安满脸都是慈爱的微笑。但由于天光尚明,所以他并不打算让回去歇息。司礼监比内阁忙,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干爹吃了吗?”曹化淳问道:“没吃的话就吩咐伙房开一灶。”

  “还没,但也别麻烦了。就那个吧。”王安走到大堂正中的方桌旁,从瓷盆儿里随手拿起一张面饼塞进嘴里。司礼监的饼,可比三流画匠张国纪那种不甜不咸的“石头”要好吃多了。

  “这儿还有猪肘汤。”曹化淳从方桌上拾起一个空碗,走到一个架着汤锅的火炉边上。他揭开盖子,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盛了半碗。吹散浮热之后,曹化淳将汤碗放到最靠近王安的桌子旁,并道:“干爹,请用。”

  “好。”王安点点头。然后就着猪肘汤连着吃了两张面饼。

  简快的用餐结束后,王安来到很不常用的中央主位上坐下。并问跟在身旁的曹化淳道:“听韩御马说,崔文升把商老祖宗的两个儿子都放回去了?”

  “是有这么回事儿。”曹化淳立刻就领悟了干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于是补充道:“崔厂督把从陈奉、梁勇那里抄出来的银子都送到承运库去了。”

  “账目呢?”王安问道。

  “目前只收到了崔厂督亲自送来的总账,西厂和承运库的账还没来。”曹化淳回答道。“儿子现在就派人去催。”

  “不必了。西厂的账今天指定来不了。明天再说吧。”

第217章 魏忠贤的新差事

  王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西厂的大小账目全在稽查局的手里捏着。西厂的本部账由内稽司管,而其他内官衙门发去西厂待审的账,则由外稽司核查。无论内账外账,除非皇上亲自来,否则想要把账本带出西厂,都必须由局正用印签字才行。而局正米梦裳,刚陪皇上用过晚膳。

  “崔文升的账册呢?”王安问道。

  “在儿子的案头上。”曹化淳折回自己的书案边,拿起崔文升呈上来的账册。他望了干爹一眼,见干爹暂时没有亲自翻看的意思,便直接打开到最后一页,念道:“陈奉、梁勇交代出来的数,和崔厂督目前实际抄出来的数之间有些出入。不算珠宝,古董,名人字画,田契房产,马匹香料,男女奴婢之类暂时无法变现的东西。单按金银论。”

  “目前,从陈奉那里抄出来的现银是三十四万九千七百五十二两,现金是一千六百一十一两。从梁勇那里抄出来的现银是六十一万二千零四十三两,现金是三千零四十三两。合计现银共九十六万一千七百九十五两,现金四千六百五十四两。”

  王安对这个总数丝毫没有惊讶之感。他是很不信赵志皋奏疏里说的“十之一二”“十之八九”这种模糊的词汇的。相较之下,他更愿意用黄克瓒奏疏里说的,二十五万对七万八千来估。这样的话,各矿税太监的收缴比,差不多比征十缴三多一些。陈奉、梁勇这两个奴婢,在矿税任上进奉内帑的数目,一共是现银三十九万多两,珍宝若干,而现金是零。这两个奴婢奉先帝召,回京之后,又过了十多年,能抄出这些数是比较合理的。

  “拿给我看看。”王安伸出食指勾了勾,曹化淳立刻将账册翻到记载着明细账的页码,递了过去。

  王安一页一页地细看,发现里边儿记载的藏赃点多在北京城墙之外,都是些没名没姓的地方。描述的方式通常为,某门某方向多少里地的一处民居、野庙,周围有哪些可以作为参照的建筑物或者奇石异树。而不像郑养性案那样,是某坊某街的某号民居。

  “据崔厂督说,这两个人的主要藏赃地都在京师地界。还有一些不多的财产和曾经的走狗分散在他们曾经任职的地方。”曹化淳接着说。“财产的话,崔厂督已经派人去查抄了。至于那些走狗要不要抓,崔厂督想先听听司礼监的意见。”

  “另外抓人就得另外请旨,明天我跟万岁爷说说。”王安合上账本,递还给曹化淳,然后又问:“锦衣卫那边儿的监控记录呈进来了吗?”

  “监控记录?干爹稍等。”曹化淳有些意外。东林党的事情了结之后,王安已经很久没有亲自过问过锦衣卫的监控记录了。

  “来人。去取锦衣卫这几天的监控记录。”曹化淳唤道。

  王安轻敲桌面,说道:“今天的就行了。”

  “是。”曹化淳又招呼了几声。

  没多久,一个专管堂上文书的宦官将一本并不很厚的册子拿了过来。“老祖宗,小祖宗。请。”

  “你直接念吧。”王安慵懒地半靠在椅背上,说道:“看看刘阁老今天去哪里了。”

  “是。”宦官翻开簿册。

  记载监控记录的簿册,是司礼监下辖的经厂定制分发的。每天用一本,称为“日记”,日记一式三份,一份留锦衣卫经历司存档备案,一份发西厂,一份交司礼监。这三个衙门,每月会以具体的官员为目造专册,称为“月记”。造月记的时候,三个衙门会将本月的日记全部销毁。当官员离职或死亡,三个衙门将概记其一生,并销毁无意义的记录,以减轻簿册库的仓储压力。

  日记的记录结构是,文武分记,文先武后,先高后低。此外,还有几页专门用来记载特别监控对象的行踪。所谓特别监控对象,也就是皇帝或者司礼监掌印太监交代下来的,以及锦衣卫自己觉得有必要记录的特别人物或部门的,也有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反常的事件。

  内阁是优先级最高的文官衙门,因此那位专管堂上文书的宦官很快就找到了相应的记载。并念道:“记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刘一事。卯时六刻,离家,去大学士韩府。辰时一刻,携韩共至南京户部员外郎孙如游府。未时二刻离开孙府返家。就这些。”

  皇帝没有下令搞严稽严查的“恐怖统治”。所以锦衣卫也就没有通过收买或者恫吓在官员家里插针,因此便不知道刘一和韩去孙如游那里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孙如游”王安招手,宦官便将簿册递给王安。王安是他这一辈儿的宦官里文化水平最高的,有一目十行的本事,因此很快就把整本簿册都翻完了。“好了,没你的事儿了。放回去吧。”王安没有把簿册递回去,而是直接扔到了案头上。

  “是。”宦官从桌面上拿起簿册,并将它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刘阁老怎么了?”这时候,曹化淳才开口问道。

  “倒也没怎么。”王安摇摇头,说道:“上午去张府的时候,碰见了。万岁爷顺嘴提了一下,但我不能当没这回事儿。如果万岁爷又想到了,突然问起,我得有话说。”

  王安莫名地轻笑了一声。他想到了刚刚看见的,关于张府的监控记录。

  目前,被明确标记为特别监控对象的人,包括在京耶稣会的各个重要人物,五位海商代表,以及张诗芮。

  负责监控张府的锦衣卫报告,今天上午未时二刻,有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进了张府,在里边儿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还给张府送了一挑打包好的礼物。离开后,载着男人的轿子从东安门进了皇城。记录的锦衣卫怀疑,张府和宫里的某位宦官搭上了关系,并请求西厂协助调查。另外,男人离开后没多久,张府派人去请了一个女医入府。至于受诊者是谁,暂不知。

  “派人去把魏忠贤叫来,有事情要吩咐他做。”王安下令道。

  

  小半个时辰后,魏忠贤顺着指引小跑着来了司礼监后堂静室。日轮犹在,天光还亮,但静室的烛台已然点了新蜡。

  “奴婢叩见老祖宗。”魏忠贤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恭谦。

  “起来坐着说话。”王安用指节轻叩桌面。

  “是。”魏忠贤起身。站在王安身侧的曹化淳立刻向魏忠贤行礼,“见过魏祖宗。”

  “曹提督客气了。”魏忠贤回礼道。

  司礼监内部的称呼是很有讲究的。除非在位次上有绝对的优势,否则无论在什么场合下,不称呼或者直呼其名都是绝对不行的。王安作为最受皇帝宠幸的实权司礼监掌印,是当之无愧的老祖宗。在内官系统里,他只和新任御马监掌印太监韩本用平等。除韩本用以外,所有人都得叫他老祖宗,而且通常不冠姓。只有他的干儿子们有称其为“干爹”的特权

  但同时,在见着两魏一崔,三大秉笔太监的时候,王安的干儿子们还是得按着规矩,跟其他普通宦官一样,以姓或者以位次冠,并称为祖宗。当然,在向其他人提及而非当面称呼的时候,也可以以姓冠称职务。比如,崔文升就是崔厂督、崔秉笔或者二祖宗。

  应有的拜礼结束之后,王安对魏忠贤说道:“叫你过来,是为了交代你做一件事儿。”

  “老祖宗吩咐就是。奴婢一定竭诚去做。”魏忠贤恭敬答道。

  王安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派人去南京。是张显庸的事情。”

  “张显庸的事情.”魏忠贤一凛,马上就精神了。他跃跃欲试地说道:“是要抓到北京来审,还是就地查?”

  “都不。”王安微微摇头,说道:“放了。”

  “放了!?”魏忠贤先是满头雾水,然后便想到锦衣卫送来的监控报告。他本性多疑,这时候也不例外。但他也只是问道:“老祖宗,容奴婢斗胆多问一句。主子万岁爷知道这事儿吗?”

  这时候,王安的脸上才总算是有了些难以察觉的表情。“当然,这就是主子万岁爷交代下来要咱们办的。”

  “是奴婢唐突了。”魏忠贤立刻敛去瞳孔里闪烁的精光,将“低眉顺眼”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问这么一嘴巴也是好的。至少涨了记性。”尽管王安的眼神仍旧淡漠,但语调里好歹多了些温度。

  “奴婢谨记主子万岁爷的教诲。”魏忠贤顺杆子往上爬。

  王安转入正题,说道:“朝廷不日便会明发上谕,正式封张显庸为正一嗣教大真人,掌天下道教事。封号是什么不重要,礼部会拟定的。”

  正一嗣教阐元大真人张国祥是万历三十九年死的,张显庸当年便袭教成为事实上的第五十一代天师。不过,由于种种原因他一直没能得到朝廷的正式册封。

  “诏书会在册封张显庸的同时,令其即刻赶赴北京。到那时候,就撤掉包围天妃宫的西厂执行。咳。”王安轻咳了一声,然后饮下一口温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

  魏忠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问道:“在路上处理掉他?”

  魏忠贤的心思很活泛,没费多少心思就将事情猜了大概。如果只是单纯地册封张显庸并召他进京,根本不必让魏忠贤来静室说话。直接让小黄门递张条子去西厂就可以了。甚至,王安都可以不用跟他打招呼,圣旨发到南京,围住天妃宫的西厂执行自己就会撤走。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绝对是要下黑手。

  “是。”王安点点头,用被温水温湿的嗓音吐出干寒血腥的字眼。“张显庸不能到北京,他必须死在半路。”

  “奴婢明白了。”魏忠贤以自己掌握的情报为基准猜测,皇上要把张显庸这张牌烧了,用来安抚以南京守备太监吕宪安、魏国公徐弘基为首的南京官场。

  “张应京要留吗?”魏忠贤追问道。

  “不,不,不。你没明白。”王安连连摇头,并道:“我不是让你去杀张显庸,西厂不要动手。”

  “那是.”魏忠贤一顿,旋即恍然大悟。“哦!奴婢知道了。”

  “呵。”王安冷哼一声,接着道:“我不管你知不知道。反正我把话给你说清楚,这件事你不要自行其是。”

  “是。”魏忠贤回答道。

  “动手杀死张显庸的人只能来自南京方面。而且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必须把事情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为了强调,王安补充道:“张显庸死了之后,朝廷还会给他追赠。”

  “借刀杀人?”虽是问句,但魏忠贤却是点头说的。

  “对,就是这样。”王安嘱咐道:“办漂亮点儿。”

  “张应京呢?留不留。”魏忠贤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你觉得呢?”王安反问道。

  “奴婢觉得可以留。”魏忠贤回答说。

  “理由。”王安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第一,是他加冠不久,年岁尚小,容易控制。第二,是可以留一个喊冤的。”魏忠贤不装了,直接说:“如此一来,就可以正当地把杀张显庸的人抓起来,处理掉。”

  “想得还挺周到。张应京活着也好。以厂卫的名义在张显庸死之后护送张应京进京”王安犹豫了一下,重新道:“不,张应京还是不要来北京的好。直接送回龙虎山,要他一个信物和一封喊冤的手书就行了。”

  “遵命。”魏忠贤领命,然后试探性地问道:“奴婢不久前收到了锦衣卫发来的监控记录,里边儿提到了张府的事情。不知道老祖宗看过了没有?”

  王安沉默了片刻,说道:“不需要看。张府是我陪着万岁爷去的。”

  “万岁爷临幸了张府.”魏忠贤的脑子转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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