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教皇发动十字军 第157节

  因为气候以及季节的缘故,屋子里既潮湿又阴冷还有些昏暗。

  虽然未曾下雪,可因为湿度的缘故,似乎无论披上多少衣服,都会被那寒意刺入骨髓。

  “睡吧,我的孩子,夜已深沉;”

  “睡吧,我的宝贝,风轻轻吹;”

  “睡吧,我的心肝,夜将过去;”

  “母亲在你身旁,始终不离分……”

  在这么一间房间里,有人摇晃着摇篮,哄着摇篮中的孩子,试图使之入睡。

  西比拉展现出了自己的母性,使得其愈发美艳,那是一种既纯又欲的朦胧之感,惊人的曲线则足以令任何正常男人生起贪欲。

  任谁也想不到她已经孕育过足足五个孩子了,如今她正在照看自己最小的女儿,也就是爱丽丝。

  但行宫外的那些惨叫,即便传入屋中后只剩下一点余声,可其中所夹杂着的绝望与痛苦,依旧使得爱丽丝感到惶恐,虽未哭泣,但却由心的害怕。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使得西比拉有些感到意外。

  “帮我开下门,伊维塔,可能是什么人传信来了。”西比拉向不远处的老嬷嬷吩咐道。

  接到命令的老嬷嬷,便去打开了这间婴儿房的大门。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房间明亮了起来。

  充沛的光透过走廊的窗,射入这间昏暗的屋,使得这与世隔绝的小房间重回人间。

  但与之一同而来的不只是那光、还有提尔城中百姓们的哭嚎。

  两岁半的爱丽丝,与那些百姓们一同大声哭泣了起来。

  然而西比拉却无暇去安慰,因为在望向大门的时候,在那充沛到溢出的光中,她看见了一位“已逝之人”。

  西比拉自脚底到头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逝去的幽灵,竟还能重归人间!

  “鲍德温?”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

  当“故人”从那充盈的光里踏入昏暗的房间,袍服上的金丝不再闪耀。

  西比拉才看清楚了来者。

  她为之沉默、有些不好意思,试图将目光撇到一旁,不想与之对视。

  但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究竟多久了?她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到底消失了多久?三年?五年?甚至是七年?

  西比拉在记忆深处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一抹温暖的画面。那时她还怀着身孕,失去了第一任丈夫,而伊莎贝拉的母亲也未再婚。

  她们姐妹和刚刚亲政的麻风王一同住在圣殿山的王宫里。年仅五岁的伊莎贝拉常常凑近她的肚子,侧耳倾听未出世的孩子,发出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那是九年前,还是十年前?彼时的伊莎贝拉几乎像她自己的女儿,被西比拉和麻风王疼爱备至。她们相差整整十三岁,在如今的年代,已如隔代般遥远。

  然后、然后伊莎贝拉却就随着她母亲嫁给巴利安,而搬去了伊贝林。

  然而,一切在伊莎贝拉随母亲嫁给巴利安,搬到伊贝林时悄然改变。

  从那天起,西比拉感到生活中失去了一道明亮的彩虹,那个让她欢笑的开心果不在了,无聊的日子也变得更加空荡。

  不知不觉间,岁月如沙般流逝,她们姐妹俩已形同陌路。

  想要得到什么、便必定会舍弃什么,昔日她西比拉被鼓动着称王之时,沉浸于纸醉金迷。

  直到如今,在这个耶路撒冷王国风中残烛的事后,她方找回了往日里遗忘的安宁。

  但有些事,巴利安已经同她说过了。

  雷纳德伙同居伊,曾指示过贝都因人去袭击伊莎贝拉的车队。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如女儿般亲密的妹妹。

  被夹在中间的西比拉,展现不出与她耶路撒冷女王身份,所当匹配的意志。

  “姐姐、退位吧。”

  一阵风从伊莎贝拉身后传来,使得她的袍服还有短发为之飘动,愈发威严起来。

  爱丽丝的哭声越来越大,西比拉却顾不上。

  孤独如藤蔓紧紧攀附着她的心,让她在这个瞬间回首往事时,惊觉自己快要失去一切了。

  她真的在意这顶王冠吗?这顶王冠真的是为自己戴上的么?她突如其来地质疑起来:自己称王的理由究竟为何?

  是为了权力么?不,并非如此。

  与其说是为了自己,不如说是为了居伊。

  她渴望将自己能给予的最珍贵的东西当作礼物,献给心爱的丈夫。

  即便这意味着违背麻风王的遗愿,她也毫不犹豫。

  她无法预见远方的命运,只能紧盯住眼前的执念,而那时,她的眼中只有居伊。只要居伊的愿望是为王,她便放下加冕时许下的承诺,将王位赠予他。

  在去年八月,亲子鲍德温五世去世后,居伊劝说她不必再守麻风王的遗嘱,直接继承王位。

  她在登基过程中,为了安抚反对者,承诺加冕后会与居伊离婚,从贵族中挑选一位更适合的国王来统治耶路撒冷。

  当然,西比拉食言了。

  在伊拉克略宗主教在圣墓教堂的加冕礼上为她戴上王冠,问及谁将替代居伊时。

  西比拉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命令居伊上前,跪在她面前。

  她从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另一顶王冠,为他加冕。

  那一刻是她一生中最为疯狂,也是最为幸福的时光她将自己所能给予的最珍贵的礼物,交给了所爱之人。

  一个女人,深陷于爱河之中的女人……在那瞬间,她把麻风王的忠告完全抛诸脑后。

  【姐姐……若你,真的爱居伊,那么当称王时,务必远离他……他、不足以,替你遮风挡雨,而王国所将、面对的浪潮,会将你们……撕成碎片。】

  她想起了伊拉克略当时那愤恨的眼神,但当初的西比拉不以为意。

  如今,西比拉在伊莎贝拉身上,再度看到了鲍德温的影子,那是为王者的气度。

  纵然从未加冕,可如鲍德温与伊莎贝拉这样的人,他们是为自己的意志而活,因那一往无前的意志,他们敢于为自己夺取一切。

  “贝拉。”

  西比拉的话语中夹杂着苦涩。

  “你能挡住萨拉丁对吗?”

  “能。”

  “你就这么自信?”

  “对。”

  “为什么?”

  在西比拉问话的同时,伊莎贝拉已经走近到摇篮旁,帮着西比拉摇晃起爱丽丝的摇篮。

  “耶路撒冷的王公贵族,我们行恶多端,已使主的怒火燃烧。我等背离正道,醉于权位,步履偏离天命。主的怒意如烈风,毁灭已临,旧耶路撒冷之崩溃,犹如先民漂流荒漠,古以色列的废墟终成往昔,天命岂可逆转?”

  “天父的意志终将成就,如同江河顺流。然亦言过,新生的国度自灰烬中升起,如新生曙光必将降临,照亮万国。”

  “这一切、都是神已定下的。”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伊莎贝拉所想到的却是盖里斯。

  这才分别几天,就已经日思夜想、牵肠挂肚了,只不过她小心翼翼的将这些都藏了起来。

  二合一

第201章 举办了一个超棒的parti(法文)

  轻晃着爱丽丝的摇篮,便是伊莎贝拉也哼起歌谣。

  这是西比拉曾对她所唱过的,如今她唱给爱丽丝听。

  与西比拉那歌谣中的不安相比,伊莎贝拉要从容许多。

  爱丽丝也在这甜美的曲调里,渐渐平静不再哭嚎。

  见到这一幕,西比拉有些忍不住了,她捏住了一缕伊莎贝拉的秀发将之缠绕指尖。

  与盖里斯不同,伊莎贝拉的秀发并非纯正的淡金色,而是一种浅棕,这种发色能够在阳光下折射出金红色。

  伊莎贝拉话语中的坚定,即便是西比拉也为之被感染。

  这是一种信仰,是一种相信的力量。

  安东尼奥葛兰西曾在他的“文化霸权”理论中提出一个观点:

  【一个社会阶层可以通过操纵社会文化,支配或统治整个多元文化社会;统治阶级的世界观会被强制作为唯一的社会规范,并被认为是有利于全社会的普遍有效的思想,但实际上只有统治阶级受益。】

  后世的某位西藏农奴就曾说过:

  【领主养活了我们,我们穷人种的地和吃的饭,穿的衣服是他们给的穷和富的原因是命运促成的,富是因为他们命好,穷是我们命不好。富是由于他们省吃俭用,会过日子,我们穷是由于好吃懒做,不会过日子。】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觉醒,并不是什么人都会去反抗。

  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这里的宗教,其实亦是一种文化的具象。

  如果大多数人认为封建体系天然合理,无需改变。

  如果就连农奴都觉得日子过得下去,虽然自己活的很惨,但日后可以上天堂啊!

  那么时代就静滞了。

  很多人都忽视了一点,思想上的解放也是解放。事实上,很多时候,思想上的解放是肉体解放的前提。

  且不提如何提升生产力水平,要知道单纯的提升生产力水平,很多时候并不足以改变人的观念。

  是欧洲在14世纪有了雕版印刷,圣经能够向普通人普及的可能,才会有胡斯派争夺释经权。

  是15世纪德国改良了活字印刷术,引入了金属活字和机械印刷机,才真正大批量的印刷圣经,让北德人民有了宗教改革的思想基础。

  只有将人争取,吸引到地上天国这边来,那么才有实现地上天国的可能。

  光说天国必将到来,是没有用的,总要有人去做这个事。

  但是天国终究还未降临,因而需要说明天国的降临是值得人为之奋斗,为之牺牲的。

  因而“宗教”在这个过程里必然存在,无论是有神论或者无神论,只要他们愿意相信未来,愿意为之奋斗,都必然会形成某种文化层次上的“宗教”。

  这无关神的形象如何,而是人在世俗中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就是如此。

  【任何世界观,已经成为一种文化运动,一种‘宗教’,一种‘信仰’的哲学。】

  安东尼奥葛兰西

  爱丽丝睡着了,伊莎贝拉也轻声向西比拉讲述一个故事。

  “在主所定的日子,召唤了我们,引我们走向应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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