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盖里斯他们算到了我是在诈你,顺水推舟就走河谷那边直接接管了安条克城。”
雷纳德看着博希蒙德的目光略带怜悯,这家伙卷入了与自己完全不是一个层次者间的较量,他所卖弄的那点小伎俩,只会将自己推入深渊。
“再然后,你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安条克家的传统,打算毁诺?”
“对。”博希蒙德终于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毁诺,那也是要有实力的,我当初替东罗马皇帝牵马的时候,你看我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毁诺么?”
说话的同时,雷纳德上下打量着博希蒙德,他也好奇这家伙到底凭什么胆子,敢在对方控制了局势的情况下,会去尝试毁诺,然后雷纳德突然意识到了真相。
“你……该不会是找上了阿萨辛吧?”
看着博希蒙德被戳穿心思的样子,雷纳德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愈加激烈,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掩饰的悲伤,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
“安条克九十年的基业,竟然毁在你手中!”
雷纳德咆哮道。他对博希蒙德有感情,对安条克也倾注过心血,这一刻,他彻底被愤怒吞噬。
博希蒙德不管怎么输,都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阿萨辛是什么样的组织,我曾不知对你说了多少次!他们在异教徒中都被称为‘无信者’,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世界的扭曲。你怎么敢信任他们?你怎么敢……”
一边说着,雷纳德他突然意识到了更多真相,或许眼前的年轻人比他表现得还要愚蠢。
“当年,你就和阿萨辛有过联系,对吗?”
雷纳德走上前,将博希蒙德逼到了墙角,他要挖出那个埋藏了三十多年的真相,而他从博希蒙德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雷纳德脸色狰狞,一记耳光狠狠地落在博希蒙德脸上。
“你就这么等不及吗?还是你觉得我会把安条克留给你弟弟?”
“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博希蒙德终于爆发,说出了完整而流利的话。“他聪明懂事,你处处关心他,好处都留给他。和他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博希蒙德的情绪宣泄后,雷纳德反而显得有些失落。
他曾向博希蒙德的母亲承诺,一定会把安条克留给博希蒙德,甚至多次当面对他说过这些话。
但显然,博希蒙德从未相信过,只沉浸在自己那些无足轻重的小聪明之中。
“所以说……你根本没资格和我较量,也没资格与盖里斯斗,而越是依赖这些小伎俩,反而越容易自取灭亡。”
……
【那么他将由于守卫它而不得不花费掉那个国家的全部收入,如此靡费甚巨。结果,获取反而变成了损失。】
由于博希蒙德的不明智行为,在兰斯眼中,安条克的诸侯们已经完全成为了不稳定因素。
兰斯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安抚这些不安的诸侯,给予他们金钱和特权,以平息他们的不满;要么就彻底消灭他们,断绝隐患!
盖里斯不可能长期驻扎在安条克,短暂的安抚只能为日后埋下更多麻烦。
兰斯深知自己与盖里斯不同,既然无法让这些人彻底改变想法,那就只能请他们去见上帝。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统治者来来往往,对于民众而言,这些非同族的统治者的生死根本无法激起他们的共鸣。
兰斯提到的两个契机中,第一个是阿尔斯兰集结土科波,第二个则是盖里斯离开安条克。
盖里斯在安条克的时候,很多事情其实不适合干,毕竟那样处理的话,会招致各种闲言碎语。
而阿尔斯兰集结的土科波,则能替兰斯带来军事上的优势,好使得他即便不借助盖里斯,也能够去完成对安条克贵族的剿灭清洗。
阿尔斯兰这样的角色,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是军事承包人。
军事承包人在历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简单来说,他们是一种军事企业家,通过为君主或城邦提供军事服务来谋取高额利润。
大多数时候,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报酬,君主们就能获得一支相比封建征召兵更为精锐的职业军队。
封建征召兵体系效率低下,早已无法适应日益激烈的欧洲战场环境。
在封建制度下,骑士每年只需为领主服役40天,而且有权拒绝到国外作战。
为此,君主们常常尝试打破封建军队的垄断,通常的方法就是雇佣兵。
在12世纪,这种趋势还不明显,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商品经济的兴起,欧洲的君主们逐渐掌握了庞大的财政资源。
他们给贵族提供更多税收选项以避免军事服役,并从城市征税以武装国家。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对封建体制的折中,因为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君主们依然统治着以封建体制为主的国家。
尽管他们积累了更多财富,但仍缺乏对基层的直接管控,难以大规模建立募兵制的常备军。
而维持一支大规模的常备军,对君主来说也是非常吃力的,因此在战争期间,军事承包人提供的雇佣兵团应运而生,后世像华伦斯坦这样的人,甚至有能力左右神圣罗马帝国的命运。
作为回报,军事承包人在战争胜利后,除了获得高额的金钱回报,其中不少人还能分得新征服的土地,获得贵族称号。
阿尔斯兰寻求获得封地的追求,在这一时期虽不普遍,但已有现实基础,尤其是在黎凡特这个冒险者的乐园,早已有过类似的先例,当然,这些先例并不包括土科波。
在兰斯看来,如果想要在安条克的群山中,对那些旧有的诺曼贵族势力进行赶尽杀绝,他确实要去借助一些外力相助。
比如说全年服役的土科波雇佣兵。
这两天感冒,精力不济,思路断断续续,硬生生凑了六千出来。
第228章 火炮的发展
安条克城的局势稳定了下来,但也仅限于安条克城。
同以往取得新领地不同,这一次的对安条克的统合,是唯一一次几乎纯粹依赖于武力,完成的统一。
即便抛去盖里斯,现如今安条克公国中,各路诺曼诸侯,也不过是一盘散沙。
在兰斯看来,可谓各个插标卖首,只待吉时,东风吹到,便可一鼓作气,杀个人头滚滚。
这个吉时,按照兰斯的标准,一来是需要土科波完成集结,二来是需要盖里斯离开安条克。
土科波是兰斯手中的刀,而他兰斯又是盖里斯手中的刀。
在兰斯眼里,盖里斯是耶路撒冷的圣者,是毋庸置疑的先知。
有这样一个人在场,就会导致一个微妙的后果。
作为先知,只要他往战场上一站,随手一个神迹,敌人就颤颤巍巍了。
只要盖里斯,一边宣布自己的身份,一边表现出无人能敌的威势,那么谁还敢对抗呢?
只要在盖里斯动手之前,对方赶忙跪下求情表示忏悔,那么盖里斯是要去杀人还是不杀人呢?
盖里斯是圣人,圣人肯定慈悲为怀,能忍常人不能忍,对方都跪地上求饶,表示痛改前非,那盖里斯还好意思下手去杀人吗?
既然,对方都已经服软认输了,同时又是地头蛇,对这片地区了如指掌。
那么教团这边,又是否需要借助对方的力量,整合这片土地的资源呢?
等到后来,对方表现的非常有价值之后,教团这边又是否会去吸纳对方加入呢?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站在城墙上,罗素向兰斯询问道,有关这里面的问题,他必须向兰斯问清楚。
因为在盖里斯离开安条克后,就会是他们这些人在安条克挑大梁。
经过这些日子的会议,以及各项讨论。
安条克地区,已经确定将会成立总督府了,总督府要负责安条克地区的税务征收、训练安条克军队、镇压本地反叛、推进改革进度……
总之,就是近乎全权负责安条克地区的一切情况,直到教团的人才梯队足够多时,才会考虑裁撤掉总督府。
实质上,安条克总督,几乎就等同于原先安条克亲王。
而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机构,在接下来几年里,都会由兰斯主导。
至于原先的常备军2连、3连,可能都要进行整编扩建,从两个连、扩编到两个营。
乔斯、罗素他们这些人,也必然要在总督府里担任重要职务。
作为兰斯的同僚,他们必须了解自己这位一把手的具体想法,避免总督府内部的不合。
“确实,罪人因先知痛悔改过,乃是人人乐道的好事。”
“但我不信。”
听到这里的时候,罗素一楞,他没有想到,往日里看起来颇为和气不像个骑士的兰斯前辈,会说出这样的话。
“盖里斯是先知,他有他的道理,在他的道理里,所有人都可以被拯救,只看被拯救者,自己是否愿意去痛改前非,因为神就在那里。”
“这个道理,和其他一些类似的道理,是必须‘永恒’的,是不能更改的。如果没有这样的支柱,那么教团就会失去底线,在历史的潮流里被吹的支零破碎。”
“但我不信。”
又一个不信,被兰斯吐了出来,这听的罗素再度一楞。
如果说,前面那个不信指的是罪人不会真痛改前非,那么后面这个不信就是在直指教团的教义了。
“罗素,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两年也都是跟着盖里斯。”
“所以,你不知道人可以坏成什么样,也不知道人可以无可救药到什么地步。”
“我又告诉你,骆驼穿过针的眼,比财主进神的国还容易!”
“或许,真的有人能悔过,但那样的人少之又少。”
“绝大多数,不过是见了盖里斯一眼,拜服在‘奇迹’之下,等天长地久,早晚有一日,他们要旧病复发!”
“简而言之,他们信的是奇迹,不是在信‘天国’。”
“恶人也好、罪人也罢,在教团外面的时候,我还能去应杀尽杀,可等到有朝一日他们混进我们当中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罗素确实是年轻人,跟着盖里斯两年,已经成为教团中资历最老的那一批了。
但不论怎么说,他都还太年轻,没有兰斯这样的人生阅历。
盖里斯的形象,对于二人来说,是截然不同的。
在兰斯、约翰、普尔沃克这些“使徒”们的眼中,事实上哪怕是盖里斯,其实也还是年轻了一些。
他们固然承认盖里斯的先知身份,去作证盖里斯的复活奇迹。
可他们终究是盖里斯的前辈,与盖里斯相处的时候,并不会就将盖里斯视为绝对无错的存在。
很多时候,他们也会持自己的保留意见。
当然,如果盖里斯拍板做出决定的话,他们也会去完全赞同。
现在,盖里斯给他兰斯放权了,其实也是在默许他能够去干一些“出格”的事。
安条克距离南方前线较远,就算真出了什么事,盖里斯也有机会去补救。
“在盖里斯眼中,人是必须被拯救的,也是必然能拯救的,所以他是圣人。”
“在我眼里,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都不过卑鄙之徒,所谓的贵族也无非衣冠禽兽……所以我是坏人,而坏人不必爱惜羽毛。”
兰斯的身材和脸庞都很圆润,但他说出的这些话,在罗素听来,却不免有些血淋淋。
……
兰斯说自己在等两个契机,这其实不太对,因为还有第三个契机,正在发生。
单纯的清理掉安条克旧有的贵族群体,在不依赖盖里斯的情况下,其实还是颇有难度的。
因此,有些东西必须要加强。
直接说,那就是: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