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附近伐木营地的过程中,队伍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但扬尼斯终究是背了出来。
“奉献不义之财,乃是凌辱的祭品,恶人的供物,上主决不会悦纳。”
“上主只善待那些在真理和正义的路上,期望他的人。”
“夺取别人由血汗赚来的食粮的,就是杀人的刽子手。”
“剥夺佣工的劳资的,就是流人血的凶手……”
扬尼斯用的是普通的法兰克语,因而一旁的工友们,都听得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话。
一时间,原先欢快的气氛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
在快要走到森林的时候,他们中才有人发出感叹。
“真好啊……”
“确实。”
在公司里的这些日子,就如做梦一样,工资是按周发的。
最初建起来的房屋,是留给他们工人住的。
每天的早中晚都是管饭的。
家里有婆娘的,都可以带过来不管是洗衣服还是做饭,也能拿一份钱。
有小孩的,其实也可以跟着一起去上课。
虽然说这年头大多数人,其实都觉得识字没鸟用。
但如果不需要钱,就能识字、算数,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反正读书吃苦的是自家小鬼,又不是自己,这多实在。
在他们这一行人的身后,有着两座城。
一座是以火山岩修葺而成,岩石中包含着永恒的秩序,被人搬过来修作城墙已经数百年了。
在那里,有着许多悲欢离合,数以万计的人麻木生活。
而在另外一边,虽然还只是一片工地,但却已经被盖出了小屋,朴素而清新。
在懂算数后,扬尼斯给自己算过,也给自己班里的工友们算过,以他们工薪而言,只要能够管住花钱的冲动。
吃公司的、喝公司的、睡公司的,一两年下来后,大家人人都可以去给自己买套房。
不论是扬尼斯这样的持债券者,又或者他们这些工人自己,购买房屋显然都是有内部价的。
换而言之,他们这些人现如今所修葺的房屋与城区,都是他们自己未来的新家。
“真好啊……”
“确实。”
在他们这些持握着斧头,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走进巴勒斯坦北部的森林中后,在这群山里便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树、倒了!”
确实,倒木运动嘛。
……
12世纪的巴勒斯坦地区,还有着较为丰厚的森林资源。
事实上在12世纪这个时代,黎凡特地区的自然环境,还远未恶化到后世那个地步。
其有着颇为壮丽的自然景观,从北到南、无论是森林、河谷、悬崖、戈壁、沙漠,都能见到。
提尔地区的年降雨量,更是能够达到700mm,已经谈得上一句降雨充沛了。
在提尔城墙内的大量底层贫民,有事可做并且迁徙到城外工地劳作后。
提尔城的市容环境,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得到了改善。
有关这个问题,盖里斯也是时常与自己身旁的帕拉丁们进行过讨论。
“我们这个时代,无论是农村又或者城市,其实都面临着一个绝大多数人从未想过的问题失业”
“一个农民,一年农忙,说是从头忙到尾,但真正多少时间投入进农田生产呢?12个月里有8个月都不是主粮的生产。”
“一个城市学徒,累死累活、干满一年,又能拿到多少钱呢?如果干活拿不到工资,那么和失业又有多大区别?”
“至于那些无所事事的城市流氓与乞丐,就更不要说了。”
教育,不只是教育扬尼斯那样的工人,也同样是对公司的上层进行教育。
这个所谓的黎凡特投资公司,主要的骨干成员,几乎全部都是来自外约旦地区的技术人员。
其中相当多都是培训期或者考察期的帕拉丁。
针对这些人,盖里斯自然是要担负起,更加深层次的教育,至少要让这些人,对于社会经济政治,存在一定的认知。
“工作,在我们这个时代,本就是特权。”
“能够直接获取钱币的工作,那更是一种绝大多数人求而不得的东西。”
“也因此,先前我们给地方农民进行减税也好,大量的十字军来到提尔城进行消费也罢,提尔城内的大多数人,因为缺乏一个明确的工作岗位,其实根本没办法去获取收益。”
“但我们公司不一样。”
“确实、公司的钱是借来的,但那些借来的钱,却经过我们每周发放的工资,真正意义上,大批量的向提尔城的底层手中流通。”
盖里斯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他现在所进行的教学,并不是一个严谨的经济学课程,
他其实是将这门课命名为社会科学,主要目的是在于灌输一些“常识性”的认知。
就和盖里斯将另外一门课命名为自然科学一样,都是为了让他的这些追随者们,有着更加清晰理智的角度,来对世界进行认知。
而不是说真的要去成为什么经济学家、自然科学家。
今天所讲的这些,其实便是要让公司里的这些人,理解他们到底是怎么对提尔城产生了正面的影响。
让他们理解,为什么公司借贷,却让提尔城的底层市民们改头换面。
这在后世,其实就是一个很粗浅的“基建经济”罢了。
不论事后,那些投资了大量货币购买债券的贵族们,是否会财富翻倍。
这些参与了新城区建设的工人们,都将会从绝对赤贫的状态,跑步进入一个家有余粮的地步。
如果说贵族的财富,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了从10到20的变化。
那么工人们,其实是完成了从0到1的变化。
工人的1相比于贵族的20确实不值一提,但相较于原先的0,却已经是无限大了。
换个角度理解便是:只要我够穷,那么任何一丁点的进步,都有着莫大意义。
第250章 备战
在战争过程中进行新城区的开发,无疑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所以提尔新城的部分,实质上是以军营形式进行修建的。
随着简易房屋的搭建,越来越多的德意志十字军,从塞浦路斯岛赶到提尔城,入住进新城区。
在这持续两个月的修建过程中,提尔城的情况也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12世纪的城市说到底还是太小了,只要能有许些的微调,便能改变一座城市的风貌。
特别是在盖里斯凑集了大批量资金,有着从外约旦那边支援过来人才的情况下。
这座城市看似什么都没变,却又处处在变。
市民们和农民们增产增收的同时。
围绕着原先的帕拉丁巡逻制度,王国的警务部也被建立了起来,开始招聘并训练全职的警察。
虽然谈不上什么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至少在城市里的各个道口,都有人巡逻或者值班,确保城市里的矛盾冲突被维持在一个限度内。
这其中的变化,“红胡子”腓特烈也有亲眼见证。
“红胡子”在老威廉还有自己孩子小腓特烈的陪同下,便时常漫步在提尔的街头。
虽然说巴巴罗萨自己的宫廷,并不位于什么大都市,但他对城市其实并不陌生。
当然他与城市的接触,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美妙。
在他担任皇帝的这些年里,他有一半多的时间,都在试图加强自己对意大利城市的控制。
也不是说没有成效,但或许是失去的东西更多。
“挺好的,这座城市。”
在一家新开的甜品店门口,巴巴罗萨拉着身旁的侍从们坐下,一旁的店员们相当自觉的便端过来一杯甜饮。
可以说,巴巴罗萨是这家店的常客了。
这家店的甜品,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突破了中世纪的口味局限。
从气味、品相、口感、回味各角度来系统追求。
而不是单纯的堆甜。
事实上,巴巴罗萨手中的这杯,可能更接近于鸡尾酒。
用了糖浆、加入过薄荷叶、使用了朗姆酒液还会放入冰块。
这并非什么烈酒,但口感却相当的绵柔,在巴巴罗萨看来,还处于小甜水的层次。
一旁的老威廉,还有自己的孩子小腓特烈,也都选择了各自的饮品。
在他们闲聊的过程中,不远处的街头爆发了矛盾。
两伙各自披着骑士团披风的骑士,正在进行对峙。
在不一会儿后,就有帕拉丁领着巡逻的警察来到这里进行调解。
面对帕拉丁这边的人多势众,不论是白底八角红十字的圣殿骑士,又或者黑底八角白十字的医院骑士,都放弃了街头决斗的打算。
“确实不一样,比我老家可好多了。”
看到这一幕后,老威廉也点了点头,他以意大利侯爵的身份,在耶路撒冷这边担任上议院的议长,其实也挺奇怪的。
“这个国家,巴利安他们将城市牢牢控制在了自己手中,一切都充满了秩序,井井有条,而无那些民主恶臭。”
提到民主恶臭的时候,巴巴罗萨面露厌恶。
这个民主,当然是特指意大利的城市自治。
老威廉抿了一口自己的小甜水后,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太强势了,很多时候过犹不及。”
巴巴罗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路口的争端变得愈发激烈起来。
“去看看?”巴巴罗萨提议道。
威廉则点了下头,威廉身旁的侍从丢下枚第纳尔,护送着两位老者,还有神罗皇子往那边走去。
在十字路口,为首的帕拉丁面色有些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