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合作归合作,合作中的主导权归谁,又是不得不争夺的,同时、这个缓冲国如何建立、以何种形式,建立后偏向于双方哪边,就更是问题了。
以格鲁吉亚方的利益来说,可能是借助科穆宁兄弟从东帝国切割下一块后,向南部进行延伸,然后再加上一批向格鲁吉亚倒戈的埃米尔国来完成计划。
但对于盖里斯来说,格鲁吉亚的这种处置方式,过于粗糙了。
可以说,格鲁吉亚只是逼迫东安纳托利亚的埃米尔领主,将他们的效忠对象从罗姆苏丹,改成了身为异教徒的格鲁吉亚国王。
迫于军事力量的差异,短时间内那些埃米尔小国,自然不会去违抗格鲁吉亚的命令。
但由于经济模式没有发生变化,这些突厥小国,依旧需要通过劫掠来弥补自己生产力的不足。
即便不会成规模成体系的向格鲁吉亚发起劫掠,但零散的袭击并不会消失。
同时由于不能够向北方发起大规模侵袭后,那些埃米尔国的主要劫掠方向,理所当然的会向南转移,也就是将目标瞄向耶路撒冷下属的叙利亚地区。
虽然说,以耶路撒冷的军队训练水准、武器装备先进、想要战胜那些小股的突厥人劫掠队很轻松。
但这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万一出现防线缺口,那么对于叙利亚地区的经济建设,是极具破坏的。
和平时代的经济发展才能够迅猛而有力,面对战争困扰的农民可没法努力种田。
由于现如今耶路撒冷王国的主要精力在南方同埃及对抗,盖里斯也难以直接抽出大量部队北上,因此他不得不孤身来此。
随着盖里斯通过先前的各种铺垫取得这次对话的主导权,大卫索斯兰,也渐渐理解了盖里斯的来意。
作为一名优异的指挥官,他暂且放下了盖里斯身上的那些神异,转而进入政治家的思维模式。
他在确定盖里斯的身份后,经过思考便确定格鲁吉亚同耶路撒冷之间并非敌人,由于地缘政治的缘故,双方反倒应该是天然的盟友才对。
毕竟双方之间隔了一个安纳托利亚,没有领土接壤,不存在边境摩擦,同时又都要面对穆斯林的袭扰。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仅希望在这里、也就是亚美尼亚的土地上,逼迫埃米尔群体倒向格鲁吉亚,你还希望改变这里居民的生活习惯,让他们再也不需要去进行劫掠?”
当大卫索斯兰,将盖里斯的想法总结出来后,他下意识的发出了讥讽的笑容。
改造突厥人?
这叫什么异想天开?
在大卫索斯兰看来,这就犹如要叫狼放弃吃肉一样,是对突厥这个民族进行修正,从事实上来说,同从零开始创造出一个新民族没有区别。
而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晓得突厥人同他们之间的区别、不仅仅是游牧与农耕、更是伊斯兰与基督!
不同宗教意味着他们难以直接统治,地方上的突厥人会下意识的抗拒基督教统治者的直接统治。
“那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面对大卫的质疑,盖里斯倒是没有去反驳,他需要用事实说话,而不是在这里进行无用的辩论。
“交易什么?”
“我助你拿下埃尔祖鲁姆城,而你要将这片地区,除去城市外的治理权交给我。”
“明年我麾下的帕拉丁群体,会来到这里,到那时,我会向你证明,无论是什么民族、不论什么信仰,都是天父的子民,是地上的羔羊,不仅能够悔改,还能带来更好的未来。”
“你帮我拿下埃尔祖鲁姆城?”
听完盖里斯的话后,大卫没在意后面那段,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前面。
埃尔祖鲁姆城作为一座坚城,收纳了罗姆苏丹国的残兵败将,现如今城中军队甚多。
由于有着罗姆苏丹的主持,上下还算齐心协力,他大卫已经有收兵的打算了。
可如果不攻克埃尔祖鲁姆城的话,先前大胜所取得的如此多土地,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罗姆苏丹国重新掌握。
因此大卫现如今颇为苦恼。
他不能容许罗姆苏丹国继续掌握埃尔祖鲁姆城,但自己一时半会又确实没法攻克。
相比起罗姆苏丹国借由埃尔祖鲁姆城对周边地区的辐射,他其实并不介意这片领土的领主究竟是谁。
可以说埃尔祖鲁姆城不重要,但让罗姆苏丹国失去埃尔祖鲁姆城则非常重要。
即便如此,大卫依旧下意识的说道:“你凭什么?你只有一个人。”
对此,盖里斯举起了桌上的一把银勺子,向大卫展示了一下,表明没有任何特殊后。
在无声的静默里,那根银勺自行弯曲了起来。
大卫一时间张开嘴感到惊讶,但更神奇的还在后面。
银勺在弯曲成90度直角后,又开始自行回正,并且裂开成了一把叉子。
“我说过,我是替天父制定人世秩序的监管者,只要我想,那便能做到。”
当下政治格局参考图,来自CK2。
第318章 阿拉丁的三个愿望
一个人仅凭意志就可以改变事物吗?
大卫索斯兰并非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人,事实上,他脑海里的信仰有大约八成是水分。
这是因为其身份与地位,已经高居世俗权力顶端。
且东正教又同天主教不同,东正教的教会是明确依附于世俗权力的。
因此,他时常会怀疑那些主教与神父们口中的话语,是否真切代表神,时常怀疑神又是否真的关心人。
或许宗教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那些经书中的记载全部都是由人编制……
不过有着这样的思想,并非代表大卫就是一个无神论者,他只是对许多东西充满了怀疑。
就比如说,大卫其实怀疑盖里斯是个巫师,在习得某些法术后,在这里假称神圣。
但那又如何呢?
重要的是盖里斯能够为他带去什么样的利益。
盖里斯将那把“银叉”递回给了大卫,而大卫在接过后,能够感受到这把勺子所经历过的莫名力量。
大卫深深的看了一眼盖里斯,而在这个时候,厨房忙活许久的阿尔斯兰,则带来了食物。
那是被精心烹饪的烤羊排,胡椒与孜然的香料,在烧烤过程中便被反复涂刷。
炭火的香气,凝聚在肉质上,使得外面略有焦黑,但想必其内必定鲜嫩多汁。
此外,盖里斯又取出一瓶朗姆酒,示意阿尔斯兰帮对方满上。
当那浓烈的酒精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大卫不由得在心中再度拉高了对盖里斯的评价。
这些食物与酒水,已经完全超脱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标准了,说是王室才能享用的佳肴,其实也不为过。
如此,至少大卫对盖里斯作为耶路撒冷的代表一身份,不再做更多的怀疑。
只是希望对方能如其口中所言,替他带来埃尔祖鲁姆城。
如果盖里斯真能如此的话,这片土地让给他又何妨?
罗姆苏丹国才是眼下格鲁吉亚的大敌。
闲话不多说,大卫大大方方的同盖里斯一同共进午餐,双方在吃饭的时候,并无更多交流。
等到进食完毕,大卫又夸赞了一下阿尔斯兰的厨艺,以及朗姆酒的滋味确实不错。
然后便再没有更多交流。
在大卫的军队离去,阿尔斯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其实盖里斯也有些颇感意外,不得不说,大卫是非常少见的那种人。
在愤世嫉俗的同时,他又具备了勇敢、谦卑、勤奋等诸多优良品质。
纵然盖里斯向对方展露了一些凡人难及的力量,对方也只是敬重未知,而非顶礼膜拜。
这种气场所带来的压力,也就盖里斯可以坦然相处。
一旁的阿尔斯兰却已经不由得心生敬畏,意识到他同真正强者间的区别。
不过盖里斯也能理解,若非大卫能具备这样的品质,或许塔玛拉也不会选他作为王夫,从而夫妻俩带领着格鲁吉亚,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时代。
眺望着那三百人规模的庞大随从部队护送大卫离去,盖里斯歪过头向阿尔斯兰说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离开这里,记得替我照看好菜地。”
阿尔斯兰自然是从善如流。
先前盖里斯同大卫之间的交流,他也有所耳闻,对于盖里斯提出的改革方向目标,虽然阿尔斯兰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如果是盖里斯亲自操刀的话,或许这都是可能的。
到那个时候,这片土地从罗姆苏丹手中独立,自然也会有着更美好的未来。
而对于他个人而言,其实也意味着一条清晰的上升渠道,意味着将改变自己的命运。
……
塞尔柱完成对安纳托利亚大部分地区的征服后,没过多久便出现阿莱克修斯一世,扶持罗姆苏丹国独立的一幕。
在罗姆苏丹国独立的这段时间里,为了保持自身的独立,对抗来自塞尔柱的威胁。其同东帝国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差。
此外,为了统治地方,罗姆苏丹又将大量的突厥部族首领,册封为贝伊,从而获取突厥部族对自身的支持,得到大量的士兵。
埃尔祖鲁姆城及周边的大片地区,便是萨尔图基贝伊王朝的统治范围,其是由阿尔普阿尔斯兰的指挥官埃米尔萨尔图克创建。
这个贝伊王朝,经常与格鲁吉亚王国争夺卡尔斯地区的霸权。
如今,这个贝伊王朝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这里又不得不提一下伊斯兰文明中繁杂的头衔及其含义。
大多数的伊斯兰头衔,基本可以分为两类,要么是政治上的、要么是宗教上的,或者干脆政教合一的。
稍微排序一下,政治方面常用的,从上到下大致是:哈里发、苏丹、埃米尔、贝伊……
哈里发是穆圣的继承人,理论上是帝国政教合一的领袖,在名义上乃天下共主,实际表现中,则类似天朝的周天子,随着时代越发衰败。
1200年这个关头的巴格达哈里发,实际上乃巴格达一城之主,对外只剩下部分名义上的号召。
苏丹则是力量、权威的意思,起初的时候实质上是帝国册封的总督,但随着哈里发权威的衰败,苏丹群体在实质上组建出各自的宫廷,成为独立君主。
而埃米尔则比之苏丹劣化一部分,本意为军事统帅,原指哈里发派驻各地的统帅及总督,亦作高级贵族称号。
在哈里发衰败后,大量的埃米尔如同苏丹一样,开始建立各自宫廷,成为独立君主。
不过许多时候,苏丹自身也会册封埃米尔,而那些埃米尔,也时常因为苏丹的权威衰败,而日渐独立。
至于贝伊一词,则同前面几个阿拉伯语头衔不同,是来自于突厥语乃“首领”或“酋长”的意思,阿凡提故事中所谓的巴依老爷,也是来自这个头衔。
同样,由于苏丹的权威衰败,贝伊的独立性也会随着时间增强。
在盖里斯看来,中东地区的这种政治格局,是一种极端不健康、非常混乱,比之王朝周期论还离谱的状态。
甚至可以说,自打阿拉伯帝国崩溃后、或许直到奥斯曼时期,中东地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迎来长久稳定。
在那之前的历代王朝,都可以随时随地、二话不说原地裂开。
这自然也是盖里斯需要去解决的问题,或者说重新塑造的部分。
其中的起点,就是盖里斯眼前的这座正在被围攻的城市埃尔祖鲁姆。
讲实话,盖里斯并不打算带着格鲁吉亚,对埃尔祖鲁姆发起武力攻城。
以盖里斯的能力来说,他自己充当先锋的话,那么确实没人能在战场上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