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便如一件战利品般,被戴上了无形镣铐,便是想与自己的骑士相见,都有人紧跟着作监视。
不仅如此,她还要忍受雷纳德那非人的扭曲残暴。
那个疯子以拷打酷刑为乐,会将抓捕而来的穆斯林,逼迫着从那高耸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对雷纳德的咒骂,以及那些人惨死前所发出的哀嚎,成了伊莎贝拉的安眠曲。
伊莎贝拉恨斯蒂芬妮与雷纳德,是他们打破了自己的过往和平,将她置于无尽的丑恶之中。
而汉弗莱呢?他的软弱在那三年前的订婚宴上就已经表露,这个家伙犹如仓皇失措的老鼠四处乱窜。
这家伙作为托伦的领主,众所周知的驸马人选,却不敢于去同雷纳德抗争,哪有半点王者风范。
然而婚约终究是订下了,眼前这个视若仇雠的男人,也还是找了过来。
在盖里斯与伊莎贝拉审视着汉弗莱的时候,汉弗莱也在打量着盖里斯。
他的年纪要比盖里斯大上几岁,他也认识盖里斯,晓得这个骑士出身自一个小贵族家庭,曾在耶路撒冷王宫中受训。
三年前,也是他与其他骑士一同护送着伊莎贝拉前往了卡拉克堡。
而如今、啧……奸夫淫妇啊。
难怪没有去耶路撒冷。
汉弗莱恶意揣测他人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的那些女佣,他只是死死的盯着盖里斯左手上的那枚玺戒。
汉弗莱的面色阴晴不定,虽然如今居伊已经加冕为王,可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
在当下居伊夫妇未诞下继承人的情况下,伊莎贝拉依旧是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那么伊莎贝拉所持有的玺戒,便是她继承人身份的象征,是来自麻风王的权柄延续。
“伊莎贝拉、你确定要找个野男人?而且还不仅是当情夫?”
汉弗莱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刃般划过空气,他的质问让气氛凝滞。
然而,无论是盖里斯还是伊莎贝拉,都不以为然,甚至嘴角微扬,露出了几分嘲弄。
空气中仿佛凝结着一种紧张的默契,汉弗莱的质问成为了对他们关系的一次无力反击。
接着,见伊莎贝拉没有回话,汉弗莱又说道:“我们已经订婚了。”
听到这话,伊莎贝拉没有回他话语,而是如同一只优雅的猫,向后退了一步将后背与盖里斯身体贴合,动作流畅而自然,仿若嘲弄汉弗莱的不解风情。
“那又如何?”
伊莎贝拉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如一缕清风,带着彻底的蔑视与解脱。
她不在乎那种被强迫的婚约,反正又没正式结婚,便如先前他对盖里斯所说:麻风王是个混蛋,所以就不要再听他的了。
可又该如何告别过去呢?少女做出了她的决断
伊莎贝拉微微扬起下巴,彻底依偎在盖里斯的怀抱中,看了一眼汉弗莱彻底阴沉的脸。
少女的目光转向盖里斯,抬起头与之四目相对,她眸光柔和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轻声说道:“吻我。”
哪怕是盖里斯,在这一瞬间里,也没能反应过来,他看着略微单薄的嘴唇开合,听着亲切的口音传来,分明是听清了,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然后,紧接着伊莎贝拉又重复了一次。
这一回他听清了,手指轻柔地穿过她的发丝,扶住了少女的后脑勺,那动作如流水般自然,没有一丝局促。
紧接着女孩踮起脚尖,而他俯身向下,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伊莎贝拉的头顶已经顶到他下巴了,便是身材也略有曲线。
这一年里,她长大了啊……
伴随着一丝遐想,盖里斯双唇轻轻触碰到伊莎贝拉的唇瓣。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吻中化为缥缈的光影,只有他们二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时间的流速确实变缓了,彼此间的心跳声,都显得悠扬。
片刻后,二人才再度面向了那些来客。此时,对方的温润体温,对方的口中的奶油甜蜜,依旧在残留在自己唇齿舌尖。
他们能看见少女的脸颊微微泛红,然而目光却格外坚定。
巴利安也好、汉弗莱也罢,他们有注意到伊莎贝拉的嘴角残留着一丝笑意。
那笑意如春风般轻柔,却令人无法忽视,宣告着她对命运的掌控。
“我将为自己夺取,打破命定的结局。”
清冷的话语里,是浓烈的自信。
她能克制自己肉体、统驭自己灵魂,她是自己的主人,做出自己的抉择,这是她的决断。
便是巴利安见到这么一幕,都不由得张大了嘴,这还是他女儿吗?
一年未见,变化怎么如此大?
当初那个会懦弱求助的女孩,现如今却展露出了一丝为王的风范。
在巴利安看来,为王者,势必不能做傀儡,但那并非是要让他人相让,而该是由王者自己夺取。
鲍德温三世从他的母亲那里夺取了王权,鲍德温四世从萨拉丁那里夺取了王国的生机。
伊莎贝拉虽只是选择了自己的夫婿,却也是展露出她自己的主见了。
巴利安清楚,无论前路如何,他的这继女已经踏上了抗争的道路。
相比之下,巴利安再度淡漠的看了一眼汉弗莱……
汉弗莱没有注意到巴利安心中的触动,他怒火中烧,他的所有物、战利品,就如此、当众被另外一个男人夺走了。
他回首看了一眼巴利安,巴利安依旧似笑非笑,仿佛就是个局外人一般。
“你将如野狗般倒地。”
如此说着,汉弗莱从腰间抽出了剑,指向了盖里斯。
“来啊!盖里斯,像男人一样决斗!”
汉弗莱发出了他的大声怒吼,然而伴随着他这声怒吼的是,整条街道都寂静了。
一时间,几乎所有过往的路人,都看向了巴利安他们这一伙旅行者。
而伊莎贝拉在听见汉弗莱说出的那话后,打量对方的眼神已经夹杂着一丝怜悯了。
这里是阿尔哈迪镇,在这里辱骂盖里斯,辱骂一位被民众所承认的【先知】。
看样子,汉弗莱不仅懦弱没有主见,还缺乏智力以及分辨所处境地的能力。
鲁莽的盲动,绝非主见,而只是要将自己置于险地。
汉弗莱从店门口退开两步,示意盖里斯能够从他身旁经过。
盖里斯松开拥抱伊莎贝拉的手,并拍了拍她的头顶,表明这不打紧。
然后他将少女留在店中,独自一人走出了甜品店。
当盖里斯从店中走出的时候,那些因汉弗莱怒骂声而聚集过来的民众们,发出了自己的欢呼。
“盖里斯!”
“盖里斯!”
“先知!”
“医生!”
盖里斯朝那激情澎湃的人群挥手致意,然后得到了更加狂热的回应。
这回应、这欢呼,渐渐的将小镇中的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数百人将这街道团团围住,他们的呼喊如沸腾的海水,响彻天地。
而伴随着这呼喊的,便是他们看向汉弗莱一伙的眼神格外不善起来。
先前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可当盖里斯走出甜品店后,小镇中的民众这才意识到,这个外地佬咒骂的正是【先知】,正是【负刀伤而死者】。
这一下子,可就和捅马蜂窝一样了。
纵然盖里斯从来不说违抗他的命令会如何,纵然盖里斯从来不讲辱骂【先知】将如何。
可他的崇高声望,对于小镇中的民众们而言,早已胜过天地间的一切君王,便是前代的先知,亦不如盖里斯这般亲切。
当着他们的面,在盖里斯还留存于现世中的时候,去辱骂、去威胁……
不是,再怎么温顺和蔼的信徒,都无法忍受这种情况吧。
盖里斯就这么回应着周边民众的热情,没有去搭理汉弗莱。
而那汉弗莱,在面对着汹涌的人群,意识到已经有数百人将自己团团包围表露恶意时,脸色也渐渐煞白起来。
便是一旁的巴利安,在见到这一幕后,就果断的将腰间的剑取下,将之丢到了一旁,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接着他还拉着一旁其他几个骑士,远离了汉弗莱几步,向其他人表明自己和汉弗莱不熟。
最后,他向附近的人行了个来自家乡法兰西的未来礼节。
巴利安双手举过头顶,朝民众们大声喊道:“和我没关系!”
第130章 耶路撒冷的太阳已然落下
【撒母耳在岁月中渐渐长大,耶和华的灵与他同在,使他所言之言句句应验,毫无落空。】
【自但至别是巴,所有以色列的民众皆知耶和华已立撒母耳为先知。】
【耶和华又在示罗显现,因将自己的话启示于撒母耳,撒母耳便将这圣言传遍以色列的四方。】
《撒母耳记上》3:19-21
在圣经中,绝大多数先知,其实并不怎么受欢迎,更是少有被拥戴的时候,反而更多的记载都是某某先知被拒绝、某某先知被反对。
便是古之以色列王国的建立,都违背了先知撒母耳的意愿。
纵然以色列的四方,都已经晓得撒母耳乃先知了,知晓耶和华的灵与他同在,使他所言之言句句应验,毫无落空,可他依旧不能命令十二部族。
但显然,盖里斯是一个特殊存在,他在这片土地上的声望,已经高到无以复加了。
巴利安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也是一个非常拥有智慧的人。
他清晰明确的知晓自己的原则与底线是什么,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那么他就会表现的非常灵活。
灵活没什么不好的,在这个世界上过刚易折。
汉弗莱在他眼中,作为“人”的价值早已干瘪。若非现如今的汉弗莱,确实是托伦领地的领主,在政治上有当筹码的价值,他甚至不想带着这个年轻人来见伊莎贝拉。
经过这一路上的相处,巴利安对汉弗莱的了解愈深也就愈失望。
因此,他虽不曾了解过盖里斯在这小镇上的地位,但在注意到情况不妙后,便立刻马上进行了神圣切割。
……
闹剧结束了,被巴利安抛弃的汉弗莱,根本没有胆量敢于在数百人潜在敌对的情况下,重复他先前所说过的话。
当汉弗莱与他自己的那两名骑士,被解除武装严加看管后,盖里斯则邀请巴利安前往葡萄藤旅店共进午餐。
阿尔哈迪镇这个地方阿拉伯馆子主流,适合法兰克人吃饭的地方就那么两家。
由于是盖里斯请客的缘故,巴利安与他的随从骑士在来到旅店后,就大大咧咧坐下,张口就点了今天的最昂贵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