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第41节

  几名司农监官吏相继点头,不过很快心里又浮起了疑问,绿肥他们听说过,骨肥和无机肥是啥?

  何茂知道严毅最讨厌那些不懂装懂的人,连忙低声询问,问完后禁不住老脸一红,暗道司农监今天真是丢脸丢大了。

  严毅这才想起骨肥是齐民要术上记载的内容,而齐民要术的成书时间,已经是三百年后了,而无机肥更是一千六百年后才出现的概念。

  他轻咳一声,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语,给这些官吏做了一番讲解。

  讲完后,周围的人都懵了,用骨头来充当肥料他们还能理解,但用石灰、食盐来施肥,就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了。

  严毅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知道眼前这些人指望不上。他必须招揽几个一流的农业人才,方能借助这些人才的智慧和双手,将自己也知之有限的那些知识转化为实际的生产力。

  心念及此,他不想再在这些问题上过多解释,索性手指田垅间的秧苗,直接指挥起来:“这些秧苗栽种得太密了,马上拔掉一些!每穴秧苗不要超过五株,株距要间隔半尺以上,行距要间隔一尺以上。”

  把已经种好的秧苗又拔掉?

  不止是司农监的官吏不理解,周围的百姓更是目瞪口呆,如果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要拔掉秧苗的人不是严毅,恐怕他们早就冲上去拼命了。

  碍于是严毅之令,田间的百姓只能强忍心痛,将部分秧苗拔了出来,一些人甚至流下了眼泪,仿佛拔的不是秧苗,是他们的命根子。

  严毅看着周围百姓委屈和心痛的表情,暗道需以德服人,不可强来,遂扬声道:“将一半田亩的多余秧苗拔掉即可,等到秋收时,两相对比。拔掉秧苗的田亩,若是粮产不足,损失由我来补偿,若是粮产高于其他田亩,明年所有田亩皆按此方法栽种秧苗!”

  末了,他忍不住又解释一句:“秧苗并非种得越多越好。栽种过密会导致秧苗之间相互遮挡阳光,通风不良,从而影响其生长发育,降低粮产和谷物质量。只有合理的株距和行距,方能确保秧苗有足够的空间生长,充分进行光合作用,提高产量和品质。”

  百姓们当然听不懂什么是光合作用,他们只知道,不用遭受损失了。

  至于严毅所说的拔掉秧苗反而会增加亩产,没有一个人相信。

  那些未被拔除秧苗的百姓,则是纷纷松了口气。

  相信等到秋收的时候,他们就会是另外一副表情了。

  这场小小的秧苗风波,也算是两个时代的一次碰撞,前者毫无疑问要被后者拍死在沙滩上。

第85章 河渠工程

  查看过田亩后,严毅又带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九曲河。

  运城的田亩太少了,只有长水和九曲河两岸的河畔之地才适合种植。离河较远的地方,田亩就很难得到有效的灌溉。

  必须筑沟修渠,扩大河水的灌溉面积,才能大量增加运城的田亩数。

  不过修筑河渠不止是沿着河岸挖掘沟渠那么简单,事先必须经过仔细勘探和规划,因地制宜,制定好恰当的水利方案,才能实施。

  实施之后,还要经过春汛和夏汛的检验,方能证明工程质量是否合格。

  如果检验失败,对主政者的威望将会造成严重的打击。反之,则会给主政者带来巨大的声望。

  因为兴修水利在这个以农业为主的时代具有特殊的战略意义,那些有名的水利工程,比如郑国渠、都江堰、灵渠、京杭大运河等,更是被视为整个农业社会发展的标杆。

  一个政权如果能够成功完成一项水利工程的修建,说明这个政权在各个方面都已经具备了较强的组织能力和资源调配能力,说明主政者在当地的力量和威望已经达到了较高的层次。

  除此之外,每一项水利工程都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钱财,一旦出现什么纰漏,其损失可想而知。

  因此,虽然长河和九曲河的沟渠灌溉只是一个很小的工程,但是严毅仍是表现出了绝对的重视。各种钱财、人力、物资的调动准备不说,光是河渠的修建方案,都是他动用了严白虎的关系,不远百里去徐州下邳请陈登设计的。

  陈登在陶谦主政徐州时,曾担任典农校尉,主持了多项水利工程的修建,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麾下的水利人才也很多。所以,设计一个河渠的修建方案,对陈登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甚至对严毅派去的使者说:“你家县君年少志远,才略过人。初掌一县,便能做到以民生为本,轻徭薄赋,兴修水利。我又岂能贪图他这点工料钱呢?就当是我为运城的百姓稍尽绵薄之力吧。”

  于是将使者奉上的五十万设计工料费尽数退还。

  陈登对严毅表现出来的善意,自然不是像他说的这么简单,而是和当下的政治局势有关。

  去年,扬州刺史陈温去世后,袁绍遣袁遗领扬州刺史,有经略扬州之心。但袁遗在上任途中,遭到同样窥视扬州的袁术袭击。袁遗败逃沛国,为乱军所杀,袁术则立即任命陈登堂叔陈为扬州牧。

  但是当袁术在兖州争夺战中败给曹操,逃往寿春时,当时占据寿春的陈却拒绝接纳袁术,二人进而兵戈相向,陈最终遭到袁术驱逐,逃往下邳。

  自此以后,下邳陈氏和袁术的关系就彻底决裂,而陈氏效力的陶谦也和袁术有着明显的利益冲突,因此陈登十分厌恶袁术。

  陈登曾公开评价袁术‘骄矜纵恣,并非治乱之主’,日后更是不断离间吕布和袁术的关系,使吕布和袁术彻底决裂。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近日与吴景暗中交锋的严氏自然就成了陈登交好的对象。

  而严毅的一系列军事和政治行为也陆续传到了陈登耳中,对擅长在军事行动中运用计谋和重视民生的陈登来说,严毅的行为非常符合他的胃口,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陈登为何愿意无偿为严毅设计河渠修建方案了。

  按照陈登的回信所说,再有十余日,他派出的匠人就将抵达运城,而这差不多也是春耕快结束的时候,届时严毅就可以从结束春耕的百姓中征召人力,开始修建河渠。

  而在这之前,河渠修建的准备工作就已经紧锣密鼓的展开了。

  此时在严毅眼前,九曲河的施工现场,就已经堆满了各种石材、木材、土料、竹子,以及大量的施工工具和运输工具。

  除此之外,在临近施工点的里舍内,也已存放了大量生活物资,比如粮秣、薪烛、食盐等等。

  两辆记里鼓车也正在现场做着最后的里程勘测。

  再过十多日,工程就可以动工了。

  届时还会进驻一支五百人的部曲,维持秩序。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四个月后,工程就会完工。

  在这项工程中,严毅投入的各种钱粮和物资,少说也有两千万钱。

  从运城缴获来的钱货,正在迅速减少。

  不过对严毅来说,这是他乐见其成的一件事,不把这些钱货第一时间转化为战争工具和生产力,难不成要任其在府库中闲置发霉?

  看着眼前蜿蜒奔流的九曲河,他又想起了一项和运城十分契合的财税收入。

  那就是渔业。

  乌运二地自古就有‘鲐五六月税’‘鲐五六月税钱六十’等记载,两地的渔业十分发达,早已形成了捕、运、销、税的完整产业链,如果不是钱铜这个败家子出于军事原因考虑禁锢了渔业,运城的百姓也不会穷成这副摸样。

  而现在,是到了开放渔业、恢复渔业的时候了。

  严毅深信,只要有了纺织业和渔业的支撑,再加上迅速增多的田亩,运城的人口和经济一定会进入一个飞速发展期。

  不光是他有这个自信,运城的所有人在这方面都有了越来越清晰的感知。

  这也是严毅在运城的声望如日中天的重要原因。

  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这位运城的主宰者就像是一个戏法师,正在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快速改变着运城的面貌,将其导向繁荣。

  代价是严毅都快累成狗了。

  巡视完里舍、田亩、河堤,他还要一一接见辖内三乡的三老、孝弟、力田。

  乡三老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先秦,最早是在礼记中出现,但形成正式的制度和广泛推行则是在秦汉时期。

  其职责包括教化百姓、解讼理怨、协助官寺传达政令和征收赋税等,有时候还要主持和参与祭祀。

  能够担任乡三老的,基本都是乡中德高望重的长者,由乡民选举产生,深受乡民尊重,兼具官民双重身份。

第86章 周泰

  刘邦就曾对乡三老的担任者做了明确的规定,要求各乡置三老一人,由年五十以上、有德行、能帅众和为善者担任。

  到了现在,由于战乱导致汉廷中枢对地方的控制减弱,地方自治的重要性凹显,乡三老的作用就更加显著了。

  除了乡三老以外,孝弟和力田也是乡中重要的职位,同样由深具民望者担任。孝弟的职责是教导百姓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力田则是最基础的农官,负责鼓励和引导百姓勤于耕作,安守本业。

  这三个职位,都是汉廷在乡中设立的道德楷模,地位很高。乡三老是每个乡都必须设立的,孝弟和力田有时设,有时不设。

  运城人口不多,依照汉制,并不需要设立孝弟、力田,但严毅认为基层组织的设立不能由人口多少来决定,于是将此二职也设了起来。

  乡三职设齐后,组织固然更完善了,但他的工作量也加大了,原本只需要接见三人,现在却变成了接见九人。

  等到九人一一接见完毕,已是下午申时,眼看天幕转暗,夜色就要笼罩下来,严毅遂下令返回运城。

  骑队在城门将要关闭前进了城,回到城南严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

  严毅让曹秋等属官各自归家,自己则带着殷离等亲卫死士行往后院。

  一名察事监的门下督带着两名随吏,正在后院北侧的穿堂焦急等候,看见严毅大步行来,连忙解下后背的皂囊,从囊中取出一卷带有封泥的简牍,高高捧起,朝严毅拜道:“门下督原随拜见少君,这是裴君命卑下送来的急信,请少君过目。”

  门下督是负责察事监内部安全的官职,有时候也负责传递文书。

  “裴寂在这个时候送来书信,莫非是有什么要紧事?”

  严毅心中闪过一丝好奇,从原随手中接过简牍,一边揭去封泥,一边朝后院的云锦阁走去。

  不一会,云锦阁翼角高翘的飞檐便已映入眼帘。

  大部分亲卫随即止步,只有殷离等十余名死士仍随在严毅身侧。

  快到云锦阁时,殷离等人也不再跟随,都在阁外巡守。

  严毅还未进入阁内,鼻端香风阵阵,周宓和几名婢妾已迎了出来,裙袂飘飘,素拜行礼。

  一时间,莺莺燕燕,丽人环伺。

  周宓昨晚与严毅几度春风,早晨醒来时,严毅已经离去,她苦等了一日,方才再次见到,想到昨夜种种,脸上不禁泛起淡淡的红晕:“少君在外奔波了一日,可曾用过晚膳?”

  “已在城外吃过。”严毅牵着她的手走入阁内,解下腰间佩剑,递给一名婢女,然后在北侧榻席坐下,吩咐道:“将灯架摆过来一些。”

  一名婢女连忙将青铜灯架向榻席处移近两步,灯架上的十多盏油灯都已点亮,照得榻席周围亮如白昼。

  周宓等女知道他有公文要看,都走到了一边。

  严毅在灯下展开简牍,看了几眼,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恍然,接着又露出几分喜色。

  简内说的是寻贤访才一事。

  一个月前,他曾结合前世记忆,将那些存在招揽可能的人才一一列举,命裴寂散布人手,四处寻访,如今总算是有消息了。

  想到麾下人才的匮乏,他的心中不禁涌起几分急切,聚精会神地将简牍仔细看了一遍。

  看完简牍后,严毅用手指轻轻敲打案几,脸上露出几抹思索之色。

  裴寂办事效率很高,仅凭他提供的那点微末线索,便将其中六人的行踪寻访了出来,并对六人的现状做了一番调查,一一列于简内。

  既然人找到了,那么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将这些人招揽过来。

  尤其是那二人,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

  自己再不下手,就要被孙策捷足先登了。

  严毅思索了片刻,目光在屋内左右扫视,忽然停留在周宓身上。

  周宓被他盯得俏脸绯红,轻咬朱唇:“少君为何一直看着妾身?”

  严毅示意她走到自己身旁,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笑着问道:“我记得昨夜曾听你说,你是九江下蔡人?”

  周宓被他抱得浑身酥软无力,埋首在他怀中,轻轻嗯了一声。

  严毅若有所思地问道:“下蔡广成乡南平里有一勇猛之士,姓周名泰,你可曾听说过?”

  周宓从他怀中仰起俏脸,眸中先是闪过一丝困惑,接着露出惊喜之色:“周泰乃是妾身族弟,少君何以知之?少君可是有他的消息?”

  严毅神色愕然,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只是随口一问,居然有此意外收获:“你的这位族弟可有表字?”

  “字幼平。”周宓眸中泛起一丝回忆,轻声道:“那年正值大疫,里父老便给他取了这个表字,寓意平安度过疫病。妾身便是在那时离开了下蔡,可惜周泰当时染病卧床,未能与我们同行。”

  历史上的周泰正是字幼平。严毅心中顿时确定下来,知道周宓的这位族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江东虎臣了。

  他有些急迫地问道:“你与周泰关系如何?”

  周宓感受到了严毅语气中的重视之意,坐直娇躯道:“周泰家贫,他父亲早逝,家中只有阿母每日做些针线活,母子二人勉强度日。小时候,我常从家中取些吃食给他,时常一起说话。不过十三岁以后,他常和乡里少年厮混,舞枪弄棒,我们便渐渐少有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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