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第43节

  许昭的余杭营督一职,只是秩六百石。

  若非董卓霍乱朝堂,致使中枢崩坏,天下大乱,仅凭朱治一句话,许昭就得乖乖交出余杭,到朱治跟前执鞭坠马。

  朱治能在钱塘迅速坐大,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吴郡都尉这个身份。

  大汉帝国毕竟只是衰败了,还没有亡!

  朝廷亲封的吴郡都尉,再配上朱治自身的名气,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

  更何况,在旁人眼中,朱治还是袁术部属,代表的是袁术的意志。

  身份、名气、才能、靠山、故鄣子弟的支持,这五样东西,朱治全都有了!

  钱塘那些废物,又怎么可能压得住他?

  严毅的书信送到钱塘时,朱治正在卧室陪伴宠妾赵氏。

  朱治字君理,丹阳郡故鄣县人,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其人身姿挺拔,面容刚毅,剑眉斜插入鬓,双目如寒星般锐利,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早年做过县吏,继而为州从事,六年前投奔孙坚,因征剿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的贼寇有功,升为行都尉。后来又跟随孙坚征讨董卓,进入洛阳后,被表为行督军校尉。

  可以说,朱治一路升迁,都是凭借自身才能,积累军功所致,并非破格拔擢。

  此人心思缜密,凡事谋定而后动,是孙氏的肱股之臣,在孙氏内部的地位很高。

  不过朱治虽居高位,心中却有一件憾事,那便是他膝下至今无一子半女。

  因此他每年都要娶几房新妇,为延续香火而努力。

  赵氏正是他抵达钱塘后,迎娶的大族之女,年轻貌美,家世显赫,是朱治心目中理想的结合对象,对她颇为宠爱。

  此时朱治坐在榻席上观看书信,赵氏就伏在他背上,往他颈间呵气,朱治丝毫不以为许,只是示意她先坐到一旁。

  赵氏撒娇道:“将军何故只看信,不看妾身?”

  朱治拿起案几上的另一卷简牍,温和笑道:“此间军务要紧,待我处理完后再陪你。”

  赵氏见他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郑重,不敢再使小性子,乖巧地坐到他身旁,好奇地往简牍望去。

  简牍是运城细作发来的急报,朱治似乎并不介意她观看,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

  赵氏朱唇张合,念着简牍上的内容:“六月二日,辰时三刻,严毅部将陈敢,统六百重装步卒出西门,称虎贲营,人人着盔、甲,其甲由铜、铁片连缀而成,覆盖全身,密不透风巳时,严毅部将徐盛,统六百铁骑军,自西门出.午时,严毅亲统中军,数千黔首夹道相送.”

  她念着念着,声音越来越小,只觉一股肃杀之气当面扑来,芳心颤栗,竟是再也念不下去。

  朱治神色如常,忽然叹了口气:“此子攻克运城仅有旬月,已尽得城中黔首之心,少年英武,不容小觑,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赵氏下意识问道:“将军所想何人?”

  “便是我那故主之子,孙策孙伯符。”朱治淡淡一笑,放下简牍,将赵氏揽入怀中,大手在她的娇躯上四处游走,柔声道:“征辟汝兄为左军校尉一事,我允了,你速派人禀报你父兄,让他二人即刻来府,我有要事相商。”

  赵氏娇喘两声,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喜色,她为兄长苦求左军校尉一职,已经奔波多日,本以为此事已然无望,想不到朱治竟会突然松口。

  她笑颜如花,与朱治温存了片刻,方才盈盈起身,整理了一下钗髻,出门而去。

  朱治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冷哼一声,若非急于借助赵氏之力掌控钱塘,他又岂会让一些废物到他军中任职。

  他重新展开简牍,将简中内容反复看了几遍,眼中忽然射出凌厉的杀机,轻喃道:“伯符欲图江东,此子恐将成为他的大敌,趁其羽翼未丰,当尽早除之!”

  和严毅密切关注他的动向一样,他也在严密监视严毅的一举一动,两人都处在扩张势力的关键时刻,在吞并邹他一事上有着巨大的利益冲突。

  菜只有一桌,吃席的人却有两拨,谁吃肉谁喝汤,就各凭本事了。

  朱治并没有因为自身的名望和资历而轻视严毅,光是这一点,就比钱铜强出不知多少了。

  他思索了片刻,先是以吴郡都尉的名义,给严毅回了一封书信,要求严毅立即停止攻伐邹他。

  接着,他取来两张绢帛,神色郑重地写了两封书信。

  两封书信的对象,赫然是吴景和孙策!

  “严毅兵锋正锐,更有严氏倾力支持,非我此时仓促能敌,当借力!”

  朱治写完书信,思索片刻,又提笔在已经写好的书信中添了几句,待墨汁风干后,小心翼翼地将绢帛叠好。

  “来人!”他走出卧房,唤来一名心腹,将两封用牛皮封死的书信递出,仔细叮嘱道:“你亲自带人去,务必将信安全送到!”

  来人神色凝重地将书信贴身藏好,大步离去。

  朱治站在院中,负手而立,又恢复了智珠在握的沉稳气度,唤来亲卫统领朱全,淡淡吩咐道:“明日我将在府中宴请钱塘令及城中诸显贵,你提前埋伏好三百刀斧手,听我号令行事。”

  朱全咧嘴一笑,自去准备。

  两日后,钱塘令患病辞官、朱治尽夺钱塘兵权的消息便传到了严毅耳中。

第90章 大军

  六月三日午时,运城以西二十里。

  金色的阳光洒在广袤的原野上,微风轻拂,草浪起伏,几只野兔悠闲地在草丛间跳跃,鼻子轻轻抽动,用小巧的门牙啃食着鲜嫩的草叶。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而整齐的脚步声,仿佛大地在微微震颤。野兔们警觉地抬起头,耳朵竖得笔直。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铠甲摩擦的轻微声响,一支军纪肃然的军队出现在视野中,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滚滚向前。

  几只野兔惊慌失措,顾不得啃食了一半的嫩草,后腿一蹬,闪电般窜入草丛深处,消失无踪。

  严毅骑着战马,在上百名铁骑护卫下,统领军队向西而行。

  这支军队是他亲自统领的中军,由六百名重装步卒、六百名轻装步卒、六百名弓弩手和六百名精锐铁骑构成,麾下领兵之人囊括了徐盛、陈敢、李丑、樊毅、赵错等一众悍将。

  在中军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大约四五里开外,各有一支六百人的部曲在同时行军。

  整支军队由前、后、左、中、右五支部曲构成,共计四千八百人,连同辎重营在内,已经超过六千人。

  这便是严毅用运城缴获的大半钱财,在严白虎倾力支持下打造的精锐之师了。

  仅仅是从吴县、余杭、海宁、海盐等地紧急采购的铠甲、马匹、刀矛、弓弩、盾牌等军械,就花费了八千万钱,运输军械的队伍在数城间穿梭来往,络绎不绝,吸引了大量商贾船队蜂拥向钱塘湾,将钱塘港挤得水泄不通。

  如此大规模的一次性豪购,堪称江东近年来少有的庞大交易了,让一众军械商赚得盆满钵满。

  此次军购过后,严白虎方才弄明白,严毅到底在运城搜刮了多少钱。

  亏他还以为此子孝心可嘉,为他送去不少缴获,此时才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乞丐打发了。

  不过这些钱财都是被严毅用来补充军械,是用在正事上,他除了笑骂几句外,也只能捏着鼻子乐见其成。

  儿子的部曲,不就是他的部曲?

  严白虎是懂得自我安慰的。

  许贡、许昭、王朗等人在震惊之余,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因为大部分军械商的幕后之主,实际上就是他们几家。

  除了他们,也没有谁敢在吴郡和会稽如此大张旗鼓地贩卖军械了,须知在大批量的军械买卖中,钱货上的交讫只是第一步,卖主有时候还需要负责运送,没有这几位的首肯,如此多的军械,怎么可能安全送到运城。

  严毅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但是没办法,谁让严氏没有自己的矿山,不能开采铜铁呢?谁让严氏没有成规模的军械作坊呢?

  严氏所有的军械,几乎都是外购,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这一点。

  就当是在邹他一事上,给那几人的甜头吧,以此换取他们的支持。

  严毅是一个舍得投入的人,当初一穷二白的时候,就敢花三百万钱收买万秉,如今正是势力扩张的紧要关头,就更不会吝啬那点钱财了。

  如此大的一笔钱砸下去后,运城的缴获除了粮秣等物资外,基本就快清空了,换来的则是装备精良的五千军。

  这五千军除了训练不足和缺少领兵之将外,无论哪方面,在江东都堪称一流。

  用这样的一支军队征伐邹他,足以立于不败之地了,若是野战,一战就可将邹他击溃。

  行军途中,志得意满的严毅开始频频对邹他施压。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邹他毕竟有五千军,若是拼死守城,严毅就算攻下仁城,也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得不偿失。

  如何瓦解守军的心理防线,如何通过离间守军内部关系寻找突破点,就成了此战前期之要务。

  短短一天时间,邹他就收到了三封来自运城的书信。

  每次展开简牍,邹他的左手都会痉挛般地颤抖。

  此人从小就有颤振之症,心里紧张的时候,病症就更突出了。

  “钱铜,你这个王八蛋,把我害得这么惨!如果不是你坏事,我又岂会陷入此等绝境!”

  其他信件,邹他还能耐着性子看完,唯有钱铜亲笔书写的劝降信,让邹他出离愤怒了!

  他拔出佩剑,铿地一声,将案角劈为两段,恨得咬牙切齿。

  是的,邹他对攻伐他的严毅不甚愤恨,他恨的是钱铜。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邹他过了半辈子刀口舔血的日子,对这一点有着清楚的认知,换做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吞并仁城。

  但是只要一想到,如今的被动局面全是钱铜溃败引起的连锁反应,邹他心里就充满了不甘。

  “钱铜这个废物,整整五千军,两座城寨,居然被区区一千五百军击溃,我真是昏了头,怎么会把身家性命放在这样的商贾之人身上?我早该另谋出路才对。”

  邹他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悔恨,除此之外,还有深深的屈辱。

  这几日,他不断对外派出使者,许以重利,向许贡、许昭、王朗等人求援,俱都石沉大海,派往余杭的使者还被许昭斩了,头颅送往运城。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道被摆上餐桌的菜肴,生死尽操于他人之手。

  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也没有人愿意看上他一眼,在众人眼中,他已是一个死人。

  他瞪着血红的双眼,环视堂内诸将,嘶声道:“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堂下十余名将领,没有一人发言,屋内仿佛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邹他剧烈的喘气声。

  大难临头,人心惶惶!

  邹他内心一阵哀叹,浑身无力地坐倒在榻席上。

  深得他倚重的大将韦宽面露不忍之色,出列抱拳道:“大帅,以末将之见,如今唯有继续求援,方有一丝退敌的希望。”

  邹他惨笑道:“严毅兵锋正盛,众人皆作壁上观,还能向谁求援?”

  韦宽沉声道:“不惧严毅者,如今唯有一人,大帅不妨试试。”

  “谁?”邹他打起几分精神问道。

  韦宽侧头看了一眼左右诸将,面露迟疑之色。

  “尔等且先退下。”邹他挥退左右,急声问道:“此间只剩你我二人,公令,请直言相告!”

  韦宽神色凝重,一字字道:“现如今能救大帅的,唯有吴郡都尉朱治!”

第91章 孙氏骁将

  韦宽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击在邹他心头,令他呆愕当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沉默良久,邹他缓缓伸出右手指向韦宽,嘴唇因愤怒而不住地哆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朱治同样觊觎我的基业,此人分明是一头饿狼,岂有引狼入室之理?”

  有一句话,邹他深埋心底没有问出:韦宽你是否已被朱治收买?

  内外交困之下,必有人为保身家性命和富贵而投敌,邹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韦宽深知邹他此刻心理,连忙道:“大帅,请容末将把话说完,大帅如今身处险地,前有狼后有虎,朱治是狼,凶狠狡诈,严毅是虎,野心勃勃。唯有利用虎狼贪婪的本性,驱狼噬虎,使其两败俱伤,大帅方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邹他沉思片刻,深觉有理,俨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一拍大腿,大叫道:“好一个驱狼噬虎,我近日忧思成疾,竟未想到此处,若非公令提醒,险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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