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两年的时间里,高肃又在忙什么呢?
此时的高肃已经紧紧的将自己和突厥的关系打到了火热的程度,并且在此期间,终于解决掉了他的一个心腹大患……高句丽。
公元571年,受北齐的邀请,突厥北齐合兵进攻高句丽,次年攻破高句丽的王都,迫使高句丽不得不南迁进入朝鲜半岛,再无侵扰北齐的可能。
而此时的高肃也得到了周陈战争的结果,尤其是听说高纬和穆提婆死在了战场上时,不由得抚掌慨叹:“未料让其死于他人之手,着实不快!”
经过一年多的休养生息,此时的齐军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战前的战斗能力,又跑去高句丽虐了回菜锻炼了一下,此时的高肃也未免有些心动。
两边打的这么火热,是不是自己也该插一手分杯羹?
不过很快高肃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此时的南陈同样完成了对东南亚的掠夺班师回朝,再挟周陈胜利之威,此时不安分的陈顼竟隐隐有几分挑衅淮左的意味!
第443章 新的暴君
“谁给陈顼一个阶下之囚这样的胆子!当初在我陛下何等摇尾乞怜,今日竟也做争霸之相,全然不将朕放在眼里!”
就在周陈之战结束后的第二个月,陈顼便派出大量的密探前往淮左,在淮左一带到处宣扬当初是因为高肃不信任王琳,方才导致王琳兵败,北人终究还是蛮夷,怎么可能是咱们的归属?归根结柢咱们淮左还是要回归南陈,那里才是咱们真正的家……
这番鬼话说下去,终究还是有傻子信了的,当然大多数人现在做大齐的顺民做的好好的,在大齐有吃有喝,齐主还特意免除了我们三年赋税,多想不开非要跑回南陈去做顺民?
现如今又早就没有了华夷之辩了,在哪儿不是过日子?
因此大多数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当然被蛊惑的人也还是有的,因此很快便是引起了淮左地区官员的注意,火速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高肃。
然而还没等送到高肃面前就已经出事了,淮左的确几个郡县被鼓噪了起来发动起义,大张旗鼓的自称“归义”,杀死了当地一些不愿意投降的府君。
其中相当一部分人甚至鼓噪起了镇戍军,驱逐杀死了北齐的一部分官员,散播谣言陈军马上就将渡江过来接受他们,宣布推出北齐重新并入南陈。
高肃知道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在群臣面前大发脾气,直接辱骂陈顼为阶下囚,齐军将士们也同样是群情激愤,纷纷出言表示要出征南陈,攻破建康,报当初陈顼羞辱高肃为婢生子的耻辱!
新仇旧恨,高肃的确是有些按捺不住了,然而此时陈季璩和尉相愿却站出来劝高肃:“周陈之战方止,陈军虽疲,却士气大涨,更兼陈军自林邑掠夺而归,恐此时并非与南陈兵戎相见之时。”
“中书令所言非虚,况此时周据江陵,若我与南陈见兵,只怕为其夺渔翁之利,乃至于舍弃前嫌一同攻我,则局势危矣!”
听到两人这样说,高肃才是逐渐的按下了心中的怒火,只是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派遣萧方等亲自率军去镇压,以彰显了中央朝廷对这件事的重视。
而南陈当然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出兵,事实上这只是陈顼的一次试探,当陈顼发现淮左地区居然依旧能够掀起归义的起义的时候,不免心下暗喜。
按照陈顼的逻辑,若是淮左地区翻不起风浪,那么陈顼就决定立刻出兵,因为此时的淮左显然已经快要彻底的沦为北齐的国土了!淮左之民已经心甘情愿的成为齐民乐!
反倒是此时见到淮左已然能够掀起起义,陈顼反倒是不忙着进攻了,毕竟“民心可用”,此时陈顼比起强大的北齐而言,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没底的,所以他更期望能够夺回川蜀之地之后,再跟高肃一较高低!
就在陈顼看着川蜀之地馋的直流口水的时候,年仅十四岁的大周皇帝宇文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宇文抵达成都之后的第二天,在宇文邕的丧期还没过的时候,他就已经急不可耐的脱下了身上的丧服,一面指挥攻取荆襄的战争,一面已经开始操办起了自己的登基大典。
按照此时的规矩而言,宇文邕死了,最起码也是要服一个月的丧,而宇文只在败逃的路上穿着丧服以示报仇,到了成都第二天就脱了……
不仅他脱了,还严格禁止宫中任何人穿丧服,除了李娥姿他惹不起之外,其余人全都不想穿!
前前后后总共也不过是十天,将李娥姿气的够呛,将他叫了过来大骂一顿,然而终究抵不过这唯一一个儿子一哭二闹,李娥姿终究还是没舍得惩罚他。
然而这样一来,反而是叫宇文越发猖狂了,回来之后便是大怒的命人将李娥姿身边的宫人全都清洗了个遍,从今往后李娥姿是彻彻底底的沦为了一个后宫妇人,眼瞎耳聋是再无能为力了。
因为如此,宇文也自然是越发的恣意妄为,在抵达成都之后,长安方面传来消息,高肃封了宇文邕做周武帝,以帝王之礼下葬。
这一举动让北周国内不少臣民十分感动,也是之前尉迟迥请求与北齐修复关系的重要原因。
然而这个操作在宇文看来却是极致的羞辱,因此宇文当然是拒不承认北齐给宇文邕的谥号,于是命大臣们重新议论宇文邕的谥号。
说是议论,实则大家还没上书,宇文就自己拿出来,烈武帝,虽然也是武帝,但是前面多了个烈,未免就有了几分抵抗齐国的意思,不仅如此……
这个字同样给了一种宇文邕残暴不堪为人暴躁的感觉,反倒是远远不如高肃直接的武帝,有几分中等偏上的意思了。
然而臣子们也不敢反对,万一宇文说你是串通北齐怎么办……
就这样愉快的确定了宇文邕的谥号,之后在葬礼上,大臣们一想起周国的灭亡以及皇帝的惨死,都是痛哭流涕,唯有宇文面无戚容,相反甚至还用手抚摸着自己之前被宇文邕鞭打的伤痕,恶狠狠的大骂:“你真是死的太晚了!”
吓的大家只能当作啥都没听到……
新任命的京兆府君乐运对此颇为不满,直言上谏认为对宇文邕的葬礼实在是太简陋了,要求宇文服丧,然而宇文对此完全置若罔闻,很快便强行举行了自己的登基大典,宣布定新年号为宣政。
尊李娥姿为帝太后,遥尊敏蓉为皇太后,然而没过多久,就传来了高肃纳敏蓉为妃的消息,让北周朝野哗然,宇文更是大为恼怒,于是当天晚上他就干了一件让朝野更为震惊的事情……
在宇文抵达成都之后,陆陆续续的不断有北周旧臣前来投奔,其中有不少都是从宫中逃出来的宇文邕的宫人嫔妃之类的。
于是在结束了宇文邕的葬礼的当天晚上,宇文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些人召集了过来,从其中挑选出了最美貌的几个,强行临幸了……
“他高肃能这样做,我凭什么不能!与其让这些女人被外人羞辱,反倒是不如叫我来!”
这些人在高肃那里被以礼相待,反而是在回到了北周之后,却因为敏蓉的事情叫宇文邕的亲生儿子给祸祸了……
朝野上下都不敢有什么评论,除了一个人,宋王宇文震。
他当初受宇文邕托孤之重,此时见宇文做出这种天怒人怨违背伦常之事,便是直接进宫斥责宇文,甚至要到李娥姿那里去告宇文的状。
宇文大为恼火,于是命人去请宇文邕的另一位心腹重臣宇文孝伯,直言不讳的对他表示:“朕平生最恨的就是宇文宪,此人当初亲眼看着朕被先帝鞭打却并没有阻拦,这样的臣子,留着他还有什么用呢?只是可惜他已经死在了齐虏手中,不然朕恨不得生吞了他的血肉!”
“虽然宇文宪死了,但是他的儿子们还在,你去将他全家都给我杀了!方才能够消除我的恨意!”
宇文孝伯闻言变色,不断的叩头:“先帝在时特地叮嘱与我,万勿使骨肉相残,此事请恕臣不能遵命!齐王乃是您的叔父,是大周的忠臣,到死也没有背叛大周,如果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岂不是寒了臣子们的心,到时候臣就将是不忠之臣,而陛下就是不孝之子了!”
宇文大怒,亲自上前殴打宇文孝伯将他赶走了,随后命人去叫来开府仪同大将军于智、上大夫郑译,命二人去请宇文宪的几个儿子进宫。
就在宇文宪的儿子们一进宫的时候,四下里刀斧手们齐出,将几人全都剁成了肉馅!
就此还不肯罢休,又将上大将军王兴、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独孤熊、开府仪同大将军豆卢绍这些宇文宪曾经的下属们一并杀了方才解恨。
对外便宣称说是齐王宇文宪曾经想犯上谋乱,特地处死他的所有儿子,并且剥夺他的一切封号。
等到宇文宪的儿子们的尸体被装棺送出宫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噤若寒蝉而不敢言,唯独李纲上前抚棺痛哭。
同时宇文对外放出话去,对皇帝不忠的臣子,即使是叔父也是没用的臣子!
宋王宇文震自然知道这是在敲打自己,于是又怒又怕,很快便是病倒了,缠绵病榻将近一年的时间,方才是撒手人寰。
如此一来,整个成都能够制衡宇文的最后一个人也不存在了,宇文自然是更加放开了身心的玩耍。
为了方便自己玩耍,宇文特地下旨,要求整个北周凡是仪同以上的官员家里的女儿全都不许嫁人,要由他过目之后方可……
不仅如此,大索全国召集美人儿充实后宫,从此以后就常在后宫甚至见不到面了!
每天十二个时辰,除了游宴睡觉之外就是在和各色美人探讨生理知识片刻不肯停歇。
有时候甚至连觉都不睡了,没日没夜的召集杂耍艺人和美人们举办宴席,或是豢养角斗力士看他们摔跤,反正这个时代能想得到所有玩乐的东西,宇文几乎是整日整夜的都在享受。
至于官员们奏事该怎么办?直接跟太监说,太监们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自己再看看有没有空,太监们觉得没必要的也就不必呈上来了……
由此过了一年,身体不说是形销骨立也糟践的差不多了,却越发的恣意妄为,没有片刻停歇。
仅仅是两年的时间,宇文的后宫比高肃宇文邕和陈顼加起来还要多……
多到甚至所有的名号都用完了,宇文不得不生拉硬造几个名号册封,有一点倒是好的,那就是宇文最起码没有辜负自己的老情人。
当初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每次在外面挨完宇文邕的打,回宫就靠着东宫侍奉宫女知心大姐姐朱满月安慰了,两人甚至在逃亡期间就生下来他的第一个儿子宇文阐。
现在宇文当了皇帝了,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册封朱满月为皇后,一个宫女当皇后,臣子们哪有个不反对的道理?
不过没关系,很快宇文就提出了一个更炸裂的解决方法……
很简单,朕多立几个皇后不就行了,最起码先立个五个!只不过目前除了朱满月之外,宇文还没有找到更适合的皇后,他玩的女人虽多……有一说一,可能高肃陈顼等人一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个晚辈短短两年时间玩的多……
但是也只是走量而已,完全就是玩完往后宫一扔就忘,完全没有一个能深刻的触及到宇文灵魂的存在。
所以这件事宇文也就是这么一说,还未真正的付诸行动,但是有一件事他可是真真切切的真的做出来了……
他要建皇宫!
成都现在他住的这个皇宫还是当初南梁的萧纪住的王府,虽然萧纪也很会享受,但是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吝啬鬼,所以这个皇宫远远比不上长安的皇宫,更别说建康的和邺城的了!
对此宇文十分不满,既然我打不过你们,难道在皇宫这方面还比不过你们?
于是宇文几乎动用整个川蜀之地的人力物力,发誓要建造一个奢华无比,举世无双,比之当年的阿房宫还要奢靡还要庞大的宫殿!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北周可是还在和南陈打仗……
但是宇文不管这些,反正我提出来了,你们就要照做!
宇文的种种举动很快就招致了朝臣们的不满,其中犹以信任京兆府君乐运为重,他直接上书痛陈宇文的八大罪,并且直言表示,宇文如果再不更改,那么很快大周的国运就将彻底终结!臣只怕活着见不到大周的宗庙继续存延了!
宇文大怒,下旨要杀了乐运,满朝文武虽然很想响应,然而碍于宇文这些年的表现,竟没有一个敢主动提出来反对的。
只有内史中大夫元岩看不惯,于是当众表示:“当初汉献帝时陈容愿意和臧洪一起死使人仰慕,何况还有比干之事在前!如果乐运不免一死,那么我元岩愿意和他一起去死。”
第444章 潼关泪
于是元岩采用了一个百试百灵的法子,他进宫求见宇文并且对宇文说:“乐运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就是求名,如果您杀了他,那么他将青史留名,百姓们都将传颂他的名字。”
宇文果然变色,元岩便是继续道:“如果陛下您宽待乐运,那么天下就将反而传颂您宽洪大量的名声。”
于是宇文便派人放了乐运赏赐了他酒食,假惺惺的对他道:“朕昨天晚上又仔细考虑了一下你的话,你确确实实是个忠臣,这样吧,朕会反思,也放你回去,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乐运长叹一声,你仔细考虑个屁……你是在女人身上考虑的吧?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乐运彻彻底底的对整个大周失望了,于是只能无言的叩头,也没有想用宇文的酒食便告退了,而宇文也果然罢免了乐运的所有官职。
然而宇文的清算尚未结束,一日宇文正与一众宠臣宦官饮宴,喝到兴起之时,突然脱下了脚上的鞋袜,指着脚上和腿上的伤痕对郑译道:“朕脚上的伤痕,是谁做的?”
郑译当然清楚肯定不能说是宇文邕,于是只能叩首:“乃是昔日乌丸轨与宇文孝伯所为……”
宇文闻言笑而不语,只是这笑容当中却带着几分冷冽,乌丸轨,便是王轨……
郑译见状便是急忙叩首:“昔日乌丸轨曾在宫中捋先帝的胡须,议论君上,此乃大不敬之罪!伏请陛下治其死罪!”
宇文猛地抄起酒杯砸在了地上,音乐歌舞顿停,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宇文。
宇文则是怒声道:“这样的人驻守着潼关,难怪我大周会失去天下!”
没错,此时的王轨,依旧死死的驻守着潼关……
高肃攻占长安之后不止一次的派人去劝降王轨,然而王轨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投降,即使是独孤信亲自派人去劝说王轨,王轨依旧没有动摇,反而是反问独孤信:“卫公享大周俸禄,侍奉数代君王至今,如今却做了贰臣,不知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复见太祖!”
独孤信听到了王轨的回答久久无言,只能是长叹一声,向高肃表达了王轨誓死不降的决心,并请求高肃不要攻打潼关。
高肃听说这件事之后不仅没有恼怒,相反十分敬佩王轨,对左右众臣言道:“忠臣!使周皆若乌丸轨,朕焉得统北?”
于是高肃下旨,不仅没有攻打潼关,相反还让秦王高润放开潼关的一道围困,任由川蜀之地源源不断的给潼关以军资支持。
高肃也有高肃的考虑,反正潼关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与其让王轨死的这么壮烈,激起长安军民的悲愤反抗之心,不如围而不打,反而是让川蜀之地不得不一直给予潼关支持,这样一来反而增加了川蜀之地的消耗。
所以这两年的时间内,成都方面不得不一直从利州远远的给予潼关物资支持,支援潼关的驻守。
宇文也不只是记恨王轨那么简单,他要修宫殿,现如今已经将整个川蜀的百姓都快压榨干净了,川蜀之地几乎所有百姓都被拉来服徭役,过度的透支民力,造成财务上的短缺。
成都,已经支撑不起这么远的飞地潼关了。
因此此时宇文方才是提起了这么一桩旧事,郑译也是闻铉声而知雅意。
这乃是一桩旧事,当初宇文邕攻打吐谷浑大胜而归,当时全都仰赖王轨指挥,所以才能成这件事,因此宇文邕便宴请王轨和宇文孝伯,当时郑译等人还未发迹,只能陪坐两侧,却也都在场。
因为当时宇文也跟着一起去了,本意应当是宇文邕想要培养培养他,顺带着给他在军中积累一下军功。
结果宇文完全给玩儿成度假了……
整日里就在军中胡吃海塞,闲暇了就跟朱满月探讨生理知识,虽然当时郑译等人都提醒了,然而宇文完全当作耳旁风了。
但是这些可是全都被王轨和宇文孝伯看在眼中的,因此宇文邕问起宇文的表现时,他们自然是如实回答了。
宇文邕大为恼怒,当众鞭笞宇文,并且连带着将郑译等人全都除名除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