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如今长子英年早逝,二子春风得意,偏偏前者还是后者“害”死的,那阎贵妃出来后,岂能饶得过他?
有司礼监安排的人手相助,扮作太子的鬼魂,将二皇子活生生逼疯,这才是为儿子报仇的母亲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朱厚记挂的不是这里,而是外朝:“海家可有动静?”
“回主子的话,东厂和锦衣卫都传来消息,无论是海侍郎还是海学士,都无异样……”
“真的毫无反应?”
朱厚眼睛徐徐睁开。
这段时日,他思来想去,觉得海与他斗法的关键,还落在二皇子身上。
因为海的弟弟海瑞,是二皇子王府的侍讲学士。
虽然根据密报调查,海瑞对于这位皇子的教导,是朝着一位贤明藩王的方向培养的,期间多有劝其放弃争夺储位,避免兄弟失和,但谁知道是不是两面三刀,故意作戏?
可如今二皇子落得这般下场,海氏兄弟还是无动于衷,甚至一无所觉,就实在解释不通了。
“海啊海,你到底在绸缪什么呢?”
……
相比起老登先后带走两个儿子。
海正在陪伴两个儿子。
庭院里,十岁的海中诚执笔临帖,笔锋转折间已见水准。
阳光透过叶隙,在他稚嫩却坚毅的眉眼间跳跃那神态气度,活脱脱是个小海。
“嘿!”
六岁的海中岳则突然窜出,举着沾满墨迹的小手,在哥哥刚写好的字帖上按了个黑爪印。
海中诚见怪不怪,单手探出,将弟弟擒住,让小淘气鬼哇哇大叫。
“这一笔转折如刀,已有三分风骨!”
“让你平时不好好听讲,即便知道个运劲脱困的大概,也不至于连这点小擒拿的手法都挣脱不了。”
海点评着长子的笔迹,再接过涨红了脸的幼子,见其像尾活鱼般在掌中扑腾,不禁揉了揉他的脑袋。
余光又瞥见,妻子朱玉英倚在廊柱边,唇角噙着温柔的笑。
“相公!”
待孩子们嬉闹着跑远,朱玉英轻声道:“我们当真什么都不做?二皇子近来频频邀约,朝臣们也有意动,诰命夫人都在谈论……”
“不必顾虑那些。”
海执起妻子的手,触到掌心微凉的汗意。
院墙外隐约传来货郎的叫卖声,与孩童的欢笑交织在一起,平凡得令人心醉。
他望着妻子忧虑的眸子,平和地道:“风雨欲来,我等静守,方得安宁!”
海对于嘉靖这个人的了解,来自于前世今生。
这位从不会真正放权。
如今的蛰伏,不过是静待时机,欲擒故纵地搜罗群臣罪证。
至于皇子那里……
无论是帝王骨子里的偏执,还是对皇权的捍卫,既然群臣阻挠他废黜三子,他便偏要逆势而为。
二皇子,注定难逃一劫。
果不其然,翌日清晨,海方至礼部衙前,便闻四下窃议:
“可曾听闻?德王殿下疯了!”
“嘶……当真?”
“王府乱成一团,闹得满城皆知!”
众官吏多显唏嘘。
自太子薨逝,二皇子广开府门,宴邀群臣,不少人都曾为其座上宾。
本欲谋个从龙之功,岂料变故骤生……
较之好歹做了三月太子的兄长,这位更显凄惨。
不过照此说来的话,是不是三皇子就有机会了?
“咳!”
一声轻咳,议论顿止。
迎着海走进,上下齐齐行礼:“堂官!”
“莫议闲话,谨言慎行,办差要紧。”
“是!”
面对这位上官,属僚皆由衷敬畏,肃然听命。
海于案前落座,目光沉沉投向宫阙深处。
短短数月,接连折损两位皇子,祸端皆源于深宫之中。
那人的欲望可曾满足?
必然不会。
然则更要紧的是,祸事从非孤立,而是环环相扣。
一旦开了头,便如脱缰之马,再难收束。
嘉靖或许好奇,自己到底在酝酿着什么。
答案其实很简单。
他欲亲睹一场。
大明王朝最聪慧亦最自私的君王……
最后的疯狂!
请个假
后面剧情不多了,准备一次性写完放出来,今天来不及了,请个假。
第343章 报应来了
“你儿子疯了!”
冷宫。
阎贵妃回到这里,对着王贵妃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宣判二皇子的下场。
“啊啊啊啊啊!!”
王贵妃双目赤红,扑了上来。
本该是互相撕扯头发的一出戏,但阎贵妃近乎是一动不动,任由对方发泄。
直到对方精疲力竭,主动倒在一旁。
两女在冷宫里虽然没有遭到虐待,但原先是后宫呼风唤雨,连无子的皇后都隐隐不放在眼里的贵妃娘娘,一瞬间沦落到毫无人身自由的女囚,处境的落差自然让她们过得极为不好。
王贵妃更是生了好几场大病,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相比而言,还是阎贵妃更耐操一些。
所以此时此刻,她还有力气说出第二句话:“你不应该恨我,有人将我放出去的那一刻起,就是这个结果!”
王贵妃倒在地上的身躯颤抖起来,最终伏地痛哭。
她的指望没了。
在冷宫苦熬日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大宝,接自己出去。
没想到却是……
太子死,德王疯。
统统没有好下场!
“啊啊啊啊啊!”
王贵妃的哭嚎声穿透了冷宫的大门,阎贵妃却只是回到床榻边,手指抚过一件早已褪色的婴孩肚兜。
“我至今都忘不了,当年皇儿出生时,登基十几年都无子嗣,心急如焚的陛下,是多么的开心……”
“不待满月,就给他取名‘载基’,满怀期待……”
“可自从皇子越来越多,陛下就变了……”
“明知我儿病重,却不愿将我放出冷宫,见最后一面!”
“待得我儿没了,才让我出宫,为的就是借我的手,除掉他不好除去的人!”
说到这里,阎贵妃空洞的眼神里,陡然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他该受报应!他该受报应!他该受报应!!”
这一声声泣血的诅咒。
惊飞了冷宫檐下夜栖的寒鸦。
惊得王贵妃哭泣止歇,勃然变色:“你要做什么?”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阎贵妃定定地看着她:“别说你没恨过!别说你没想过!”
“我当然恨,我当然想……”
王贵妃浑身哆嗦了一下,嘶声道:“可是办不到……办不到啊!”
此时此刻,两位昔日的贵妃,与历史上的王宁嫔达成了一致。
都是对曾经最亲密的枕边人恨之入骨,无可奈何之下,想要铤而走险。
但理智告诉她们。
办不到!
如果是壬寅宫变之前,宫内未曾防备,那还好说,有心算无心,还真有几分机会。
可现在两个女流之辈,连乾清宫的边都摸不着,就被摁住了。
“弑君确实办不到,但若是换一换目标呢?”
“这些年,宫中妃嫔越来越多,佳丽三千,却再未闻婴啼……”
阎贵妃枯瘦的手指划过斑驳的墙面,声音如冰刃刮骨:“他已不能生育,我们的孩子没了,那最好的惩罚,就是要让他断子绝孙!”
王贵妃悚然动容:“这如何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