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忙问:“阿兄这是去哪?”
李忠道:“李茂请我去一趟郑王府,好像有什么急事。”
李吉大吃一惊,急忙道:“阿兄,你不能去见他。”
李忠诧异道:“这是为何?”
李吉直接命车夫调头,朝李吉解释道:“回府之后,我再向你解释。”
回到陈王府,两人来到书房,李忠皱着眉,道:“吉弟,我知道你平日不喜与李茂亲近,可他毕竟是我的同窗,你总不能禁止我与他来往吧?”
李吉道:“阿兄,太子的事你听说没有?”
李忠愣了一下,道:“倒是听人提过,说太子创办质库所不顺,朝野反响都不好。”
李吉道:“昨天有个叫周二的人来到长安,他说质库所之事,是有人在害太子!”
将周二的事,详细说了。
李忠听完后,大惊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陷害太子?”
李吉盯着他,道:“听说与郑王府有关。”
李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呐呐道:“莫非……莫非……”
李吉道:“根据我现在知道的消息,很可能是淮南王李茂所为,他找你过去,应该就是想找你帮忙。”
李忠连退几步,“噗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双肘撑膝,双手遮面,颤声道:“他可能……可能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李吉摇头道:“阿兄,你错了,就算李弘被废,储君之位也会由五皇子接任,他只是在泄私愤!”
李忠怔了怔,道:“吉弟,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李吉郑重的望着他,道:“你现在一定不能见他,否则就有可能牵扯进去。”
“那、那我就待在府中,哪儿都不去!”
李吉想了想,道:“也不好,他若是来陈王府拜访你,还是会有麻烦,这样吧,你立刻入宫,向充嫒娘子请安。”
李忠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马车很快又离开了陈王府,这次并未朝东而行,而是径直向北,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李吉一直将李忠送进了长乐门后,才终于放心,返身出宫。
这么来来往往,时间已到了正午,李吉腹中饥饿,在朱雀门外的横街上买了两个胡麻饼。
正吃着胡麻饼时,忽见大街上奔来几骑,当先一名骑手瞧见李吉后,调转马头,驰到他跟前,翻身下马。
“吴王殿下,真巧啊。”来人正是贺兰敏之。
李吉道:“贺兰兄这是要入宫吗?”
贺兰敏之微微一笑,看向身后一人,道:“我是奉姑母之命,带这位郭道长入宫。”
李吉朝那人看去,却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道士,约莫三十七八岁,眉宇清朗,长须过颈,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质。
贺兰敏之将那道士向他介绍了。
原来那道士名叫郭道真,是洛阳玉龙观的观主,号称能通晓过去未来,在长安颇有名声,故而被武皇后召入宫中问话。
贺兰敏之斜眼看了郭道真一眼,笑道:“郭道长,你相人之能,我已见识过了,不知能否相一相眼前这位吴王?”
郭道真轻捻长须,微笑的注视着李吉,正要开口时,却被李吉打断了。
他朝贺兰敏之道:“贺兰兄,我还有要事在身,恐怕没时间陪你多说话,少陪。”
转身就要走,却被贺兰敏之给拉住了。
“你别急啊,这位郭道长可是真有法力,半年前,他来武府做客时,便推算出太子之事,可惜我们当时都没相信,否则便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李吉心中一惊,诧异的望着郭道真,道:“真有此事?”
贺兰敏之道:“那还有假?”
将李吉拉到一旁,悄声道:“半年前,他忽然来到武府外,说太子即有一难,将名望受损。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骗子,就把他轰走了。”
李吉侧头看了郭道真一眼,道:“会不会是凑巧的?”
贺兰敏之道:“哪有那么多凑巧?就在一个月前,他在玄都观见了燕国夫人一眼,就说出她半个月内,会有血光之灾,在府中幽居半月,方能破灾。”
“结果燕国夫人没听,上个月末,去卢府新建的庄园赏花时,被一只猫惊到,后脑撞在假山凸壁上,血流不止,当时吓坏了众人呢。”
燕国夫人卢从璧也是李治的乳母,出身范阳卢氏,如今独居兴宁坊,常跟卢氏族人走动。
李吉听了后,点头道:“如果是真的话,倒真有点本领。”
贺兰敏之道:“燕国夫人亲口说的,我母亲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母亲想起当年之事,便把他请入府中,向他再问太子之事。”
李吉奇道:“他怎么说?”
“他说可以用先天八卦之道术,算出谋害太子之人。姨母听说后,这才让他入宫,当众测算。若真是个假货,只怕早就跑了吧!”
李吉又瞄了郭道真一眼,只见他双目微闭,周身笼罩着一层玄妙气息。
这一瞬间,李吉也突然觉得,这道士似乎真不是普通人。
贺兰敏之笑道:“你若不信,可以随我入宫,瞧他怎么测算。”
李吉心中其实很想去瞧瞧,但又惧怕武皇后,只好摇头道:“不了,他若是真算出是谁谋害太子,你可派人来告诉我一声。”
贺兰敏之笑道:“那好吧,我觉得郭道长定是一位真正的高人,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两人在朱雀门外分手。
却说贺兰敏之带着郭道真,从长乐门进入皇宫,来到立政殿附近时,却被张多海给拦住了。
张多海朝贺兰敏之道:“小郎君,陛下正在殿内逗弄小公主,还是稍等一会,再进去不迟。”
贺兰敏之点点头,向郭道真解释道:“陛下自头疾之后,就不怎么相信神佛之事了。”
郭道真微微一笑,道:“料来是陛下以前崇佛礼道,却依然得了头疾,故而产生怀疑,这也难免。”
张多海看了他一眼,道:“郭道长,那您来说说,陛下身为天子,满天神佛,为何不保佑陛下呢?”
郭道真反问道:“自秦汉以来,朝代更替,不知多少天子,英年早逝,这说明并非天子,就能受神佛护佑。”
张多海哼道:“照你这么说,那些神佛不是没用吗?”
郭道真笑而不语。
贺兰敏之赶忙问道:“郭道长,您就跟我们解释一下,到底如何才能得神佛庇佑呢?”
郭道真缓缓道:“心中有道,自得逍遥。”
贺兰敏之道:“如何才能心中有道呢?”
郭道真悠悠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贺兰敏之道:“可我信了,也未感觉到逍遥啊?”
郭道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郎君是真信了吗?”
贺兰敏之正要回答,郭道真抬手道:“不必告诉我,告诉你自己就行了。”
贺兰敏之心中一惊,露出思索之色。
张多海和武媚娘一样信佛,对道教的神也充满敬畏。
他见这道士神神秘秘,与一般人不大一样,对他也客气了几分,向他问起更多道教方面的事。
郭道真思维跳跃,旁人根本跟不上,上一刻还在这个话题,下一刻,就跳到另一个话题了。
贺兰敏之和张多海见此,对他反而更加尊敬。
突然间,张多海朝远处看了一眼,道:“快看,陛下出来了,我们快躲起来,别被陛下看到了。”
贺兰敏之和他立刻躲到廊后,郭道真却一动不动,凝视着远处的李治。
李治快步急行,并未注意到郭道真。
王伏胜却是个眼观八方的人,一瞟眼就瞧见郭道真,朝李治说了。
李治侧头看过来,随后大步走了过来。
张多海和贺兰敏之见皇帝过来了,都暗暗心惊,赶忙从廊后出来,朝他拜礼。
郭道真则挥了挥拂尘,行了一个道家揖礼,不卑不吭的道:“贫道郭道真,拜见陛下。”
李治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张多海。
张多海赶忙道:“陛下,这位郭道长通晓先天八卦之术,能知晓过去未来,故而皇后殿下命臣召他入宫。”
李治道:“皇后让他入宫做什么?”
张多海道:“殿下也是关心太子安危,所以想请郭道长,测算一下是何人在背后谋算太子。”
李治转头看向郭道真,道:“你真能算出是谁在对付太子?”
郭道真悠悠道:“贫道也无十足把握,姑且一试。”
李治笑道:“那好,朕也想瞧瞧你的本事,若是测得准有赏,若是测得不准……”
面色一沉:“那就是妖言惑众,朕绝不轻饶!”
郭道真毫无惧色,缓缓道:“陛下说贫道妖言惑众,贫道不敢辩驳,请容贫道测一卦,陛下自知。”
李治道:“朕正等着你测呢。”
当即带着郭道真、贺兰敏之等人,返回立政殿。
武皇后刚刚送驾,正在更衣,准备面见郭道真,却不想李治去而复返,还跟郭道真一起来了。
她赶忙换好衣服,把李治迎入正殿,还扫了张多海一眼,怪他差事没办好。
“陛下怎么又回来了?”她微笑着问。
李治走到榻上坐下,笑道:“媚娘,你将郭道长请入宫中,也不跟朕说一声,朕自然是想瞧瞧郭道长算卦了。”
贺兰敏之和郭道真上前两步,朝武媚娘见礼。
武媚娘只瞥了郭道真一眼,抬手道:“道长不必多礼。”
走到李治旁边坐下,柔声道:“妾身也是怕陛下不喜道士,才未告知,还望陛下恕罪。”
李治道:“你关心弘儿,朕能理解,不过你不是已经让狄仁杰在查了吗?”
武媚娘道:“妾身心想,狄仁杰查出真相,可能还要几日,郭道长若真有测算未来的本领,早一日知道,也能免生意外。”
李治拍了拍她的手,道:“那好,朕就跟你一起瞧瞧。”
侧头看向郭道真,“郭道长,你可以测算了。”
郭道真从腰囊取出一块卦盘,几片龟壳,壳上画着各种爻文,缓缓道:“贫道需要一间安静的屋子,且不得有任何人打扰。”
武媚娘当即吩咐道:“给郭道长安排。”
江尚宫朝郭道真笑道:“道长请随我来。”引着郭道真去殿内西北角一间屋子。
大约一刻钟后,江尚宫才带着郭道真回到了殿内。
李治道:“道长可测算好了?”
郭道真道:“已测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