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记下了,是记清楚了!”马寻说道,“刘家兄弟、汪家兄弟,那是你父皇的兄弟,是你朱家的恩人。你们谁要是敢不尊长辈,态度倨傲,我得收拾你们。在其他地方我管不上,在凤阳你们几个收敛点。”
朱连忙点头,在凤阳老家确实不能张扬,要不然会非常的难看。
不只是舅舅可能会让他们难看,而是回到了京城之后,父皇母后肯定会让他们难看。到了那时候,就算是皇兄大概率也是不会护着他们了。
马寻继续谆谆教诲,说道,“既然你们回来了,务必是要去看看昔日旧邻。这不是你们要面子,是给你们父皇母后长脸。你们现在是皇子,也是朱家的颜面,别让人说我姐没教好子嗣。”
朱连连点头,只是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明明是朱家的事情,怎么好像又和马家有关系呢?
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是朱也不敢说出来,舅舅说的有道理就行!
不夸张的来说,思想教育课就这么开始了,这可是马寻在意的关键。
既然已经到了凤阳,朱也主动下令大军停歇,要开始整顿一下了。
行军的时候可是不穿甲胄等,但是这也就是针对于行军的过程中。
现在既然进入凤阳,尤其是有一些地方官、乡绅等迎候,那么有些队伍就需要打出仪仗、甲胄鲜明。
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该有的威风也需要有。
马寻还是稳坐钓鱼台,等着好戏上演。
锦旗招展、枪如龙、马如龙,秦王、晋王和燕王、靖江王在徐国公的护送下回到了凤阳。
不少地方官员和士绅等纷纷出城迎候,这时候自然少不了一些乡老,或者是朱元璋昔日的旧邻等,肯定也都是要出现的。
这些人自然是排在前面,不过在这些人身后,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百姓,穿着就没有那么考究了。
只是对于一些官员来说,他们肯定不希望有碍观瞻的百姓这时候出现,影响他们的官声、政绩。
所以有些差役都是有任务的,维护秩序是一回事,驱赶那些衣不蔽体的百姓就是另一个任务。
前方的仪仗在开路,朱带着亲王该有的矜持缓缓驱马上前,准备接受凤阳官员的参拜。
忽然间从人群冲出来十多个人,领头是是四五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只不过有着精干的样子。
土生变故,自然有人想要维持秩序、保护秦王等。
马寻大声喊道,“退下。”
侍卫们急了,得保护秦王啊。
“请殿下做主!”
“请殿下为我等伸冤!”
“陈知府与劣绅沆瀣一气夺我家产!”
“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皇帝侄子抢我女儿,请老爷做主。”
皇帝的侄子?
皇帝的侄子是朱文正,死在了桐城。朱文正还有一个兄长,早年逃难的时候死了。
皇帝的二哥也有个儿子朱旺,那年灾祸的时候死了,现在葬在明皇陵,怎么还有一个皇帝的侄子?
忽然冒出来了个舅舅就算了,这是亲舅舅、如假包换的。
可是忽然间冒出来个我不知道的堂兄弟,那还得了!
而那些准备迎接的官员、士绅急了,这不是拦轿告状了,这是在一众皇子们入凤阳帝乡的时候在拦路告状。
这些事情里面但凡有一件是真的,这些官员、士绅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朱求助的看向马寻,而马寻直接扭头看向其他地方,只是节制着侍卫等,不许驱赶这些告状的人。
至于凤阳官服的差役等,自然更加不可能来驱赶这些告状的人了。
朱现在就有些慌,他虽然贵为秦王,是大明的宗室诸王之长,可是也是第一次经理这样的事情啊。
才十六岁的少年呢,哪见过这样的阵仗!
至于本以为是靠山的舅舅,现在直接选择无视了。甚至在朱看来,这些事情很大概率是自家那位舅舅安排的!
第165章 整顿吏治的秦王
气氛十分诡异,本该是热烈的欢迎诸位皇子回到帝乡,场面也应该是十分和睦的。
可是现在秦王殿下看着有些慌张,出迎的地方官更是惊恐无比。
而那位徐国公似乎是在抬头看天,晋王、燕王和靖江王在短暂的惊慌之下一个个的低着头、看向他处,事不关己啊。
朱才是最冤枉的那一个,几乎所有人都想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想要看他处置这些事情。
而那些拦路告状的百姓,还在一个个的哭诉。
老三、老四最不是东西了,这时候在看热闹、不想法子帮忙。
朱慌张之下连忙来到马寻身边,“舅舅,还请您处置这些事情。”
马寻直接回答说道,“他们是找秦王告状,和我无关。我只是奉命护送你们回来,不管其他事情。”
“舅舅!”朱是真的要哭了,“人肯定是您安排的!我没审过案子,不知道如何处置。”
“我也没审过案子。”马寻更加干脆,“你以前还没有带过兵,现在不也会了吗?”
朱憋得脸红脖子粗,片刻后才说道,“父皇和母后不许我们临民理政,更不许我们结交百官,干涉地方政事。舅舅,这事情我不敢管。”
马寻愣了一下,还是小看了这个外甥。
朱只比朱标小一岁,不像朱、朱棣那样差了几岁。可是朝野上下没人亲近这位秦王,一个个的也都不认为他有心思去谋取储君之位。
一个个的也都只会夸赞太子英明、睿智,是他将一众弟弟们管的很好。可是没人会觉得这位秦王才是分寸感十足的人物,这小子是真聪明。
马寻板着脸问道,“在帝乡出了这些事情,你不管?”
朱也严肃说道,“舅舅明鉴,假如我今天管了这事,以后我与弟弟们就藩之后,说不定也会忽然出现些事情。除非有父皇和皇兄的旨意,要不然我们决不能干涉地方政事。”
这小子是真的分寸感十足啊,除非是生死存亡的大事,要不然一概不接触。
因为现在要是开了头,以后就可以找个理由了。
所以干脆点直接堵住源头,没什么事急从权,根本就没有那么夸张。
怪不得这是一个朱元璋、马秀英和朱标都认可的秦王呢,所谓秦王幼年聪慧、严毅英武,这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哪怕是遇到了突发情况,也能迅速找到方法。
马寻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就不管了?”
“不能不管,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去管。”朱有些讨好的说道,“我立刻派人回京,请父皇下达御旨,介时再办案。现如今还是请舅舅出手,搭救一下外甥!”
看着装出可怜兮兮模样的朱,马寻问道,“那让人去京城,两三天内就能回旨。不过我要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朱征询意见,“先将人看押起来如何?”
马寻继续问道,“关在哪里?”
“衙门啊。”朱理所当然的说道,“现在就算是不好缉拿人犯,这几个原告先看押在衙门。审案之时可以上堂,要是诬告直接论罪。”
这也是明朝的刑律,民告官自然是可以的,百姓或者官员也都可以互相告状。可是一旦查出诬告,那就直接惩处。
“关在衙门?”马寻问道,“他们告的是官,让他们去衙门合适吗?让猫守着鱼,将老鼠扔进米缸,你觉得合适吗?”
朱立刻说道,“我这就差人将他们收进军营,有亲军都尉府看着就行。一应乡绅、官员等虽然不会缉拿,只是也派人看着。”
马寻点头说道,“既然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就去做,何必问我。”
朱一下子就有了底气,一副威严的姿态面对原告,“本王已经知晓你等所求,若是你等有冤屈,本王定会为你们讨个公道。”
随即朱下令说道,“来人啊,将人带回军营好生照料,待本王祭祀完毕再审此案。”
这也是个临场发挥出色的好演员,明明是要等旨意、明明原本是不想插手的,可是现在做出了安排,有条有理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一切看似都有条不紊,好像也只是在小小的波折之后回归到了正轨。
不过大家显然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有些人这个时候就是在强撑着罢了,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麻。
以前太子来过凤阳,包括秦王等人此前也回来过。
只不过那些时候基本上都是祭祀皇陵,算得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是这一次显然不一样了。
以秦王为首的宗室诸王要在凤阳‘常驻’了,可能是练兵、检阅,可能是祭祀皇陵,也有可能是考察民生、整顿吏治。
马寻看着巨大的工地陷入了沉思,“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下诏,今年才准备开工。”朱有些期待的说道,“到时候这里就如同应天府了,得多气派!”
去年的北伐成功政治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经过对关中、洛阳、汴梁、北平等地建都利弊的分析。
朱元璋也认为应天府离中原太远,难于控制全国。汴梁又民生凋弊,且为四面受敌之地。
迁都的心思朱元璋一直都没有停歇,无非就是此前局势还未彻底明朗,以应天府为首都只是权宜之计。
至于凤阳作为朱元璋的老家,自然对这里格外重视。修建明皇陵不说,也准备在这里建置城池宫阙,形制、规格等都是和京城一样,这就是中都了。
马寻就有些不太认可的说道,“京城那边现在还没有建起来,现在在中都修城,有些浪费了。”
“舅舅,话不能这么说吧?”朱反驳说道,“这里是帝乡,岂能不修建?”
马寻解释说道,“我的意思是修建归修建,但是哪能真的和京城一样。两地隔的又近,凤阳的人口也没有那么稠密,建起来了的话支撑的起来吗?”
朱不解问道,“怎么支撑不起来?父皇已经在迁民了,中都的人口肯定会越来越多。”
“能迁来几十万、上百万人?”马寻直接问道,“北方还在恢复民生,四处还在开垦荒地,我大明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回头这事情再商议,反正我是觉得修建中都不合适。”
修建中都没问题,衣锦还乡是很多人的梦想。
可是将凤阳建成和应天府一样规格、级别的城市,那就不合适了。
朱小声说道,“这事情我哪能说些什么,父皇母后做主了就行,皇兄或许也能商议。”
“回头真要是吵起来了,我得拉着你。”马寻欣慰的看着朱,说道,“还有老三、老四,这一趟你们在老家好好考察民生。到时候有事了,你们得帮我助威。”
不要说朱了,朱和朱棣一下子也脸色变了、腿肚子在抽筋。
平时见了父皇都不敢多说话,政事之类的更是避而远之,可是现在舅舅做的是什么事情啊。
好事不想着他们,还要拽着他们去违背父皇的旨意,哪能这么坑外甥?
马寻不管那么多,说道,“现在简陋了一点,但是也能住。你们准备升座,我率百官行礼。”
朱等人也没意见了,按照朱元璋的规定,一旦藩王到了某座城市,官员不只是要出城郊迎,也是需要百官参拜的。
马寻这个徐国公还是有些地位,因为现在除了朱几个,也就是他的爵位最高了。
在朱等人升座之后,三位皇子开始休息,而马寻显然没办法休息。
叫来赵大勇,马寻问答,“那几桩案子线索和证据详实吗?”
赵大勇肯定无比的说道,“国舅爷放心,这些案子都是铁案,翻不了案!尚且还有些线索不够现实、没能查明的,我等暂且没有报上来。”
“那就好。”马寻点头说道,“派人去京城,顺便去一趟太子那。”
赵大勇也没太大的意见,他是朱元璋的心腹。可是被派遣到马寻身边来,这是太子的旨意。
当大明的臣子就要学会灵活变通,什么时候该听皇帝、皇后的,什么时候该遵太子的旨意,那都是要掌握的技巧。
而给秦王或者徐国公办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首先得有皇帝他们的明确旨意才行。
既然这是铁案了,马寻自然就可以放心了,回到凤阳的第一炮可不能是哑炮。
这可不是为了给外甥们立威,不存在新官上任三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