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黄安和张柏两人大步出列,单膝跪地,眼眶已是红红的,这两个人当年跟随曹格与明军作战,被困荒山,最终没有抵挡得住山下食物的诱惑,成为了当初龙镶军的耻辱,后来到了横断山区,照样受到众人的耻笑,也就是拓拔燕丝毫没有歧视他们,反而在掌权之后,对他们多有照顾,让二人逐渐走出了当年的阴霾,如果说舍不得,他们两个人是最不愿意拓拔燕离开的.
哗啦啦一片响声中,大大小小的将领们一下子全都跪了下来,横断山区的驻军一向是齐军之中最为辛苦的一支军队,常年在山中与秦军作战不说,更是因为山路崎岖艰险,物资补给十分困难,断粮断补难是经常的事情,直到拓拔燕掌权之后,这种情况才有了改善,拓拔燕通过商人,将山中的东西弄出去,才将粮食,物资弄进来,这些年来,终于让这支军队再也没有了后勤之困.
“都起来吧,不要做小儿态.这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这是去长安晋见陛下,要是讨了陛下欢心,说不定能再升个一级两级的,哈哈哈,你们呢,也终于离开了横断山了,只要出了横断山,走到哪儿不比这里强啊,大家说是不是”拓拔燕大笑道.
“大将军高升那是一定的,等大将军定了地儿,可别忘了将末将调过去.”黄安大声道,一点也没有在乎拓拔燕旁边解宝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有机会,我会争取与各位再聚.”拓拔燕挥了挥手,”都起来,一个个都是将军校尉,可别在解将军面前掉了份儿啊!”看着诸人一一归位,拓拔燕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解宝:”解将军,这些都是些好兵,希望你能善加利用他们.”
“我带兵数十年,你才多大岁数如何带兵,我还不比你清楚”解宝没好气地道.
拓拔燕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下方的将领,心中却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是知道的,解宝也是知道的,但解宝以为他不知道.这支军队一走出横断山之后,立即便会转向直奔昆凌郡,与潞州两面夹攻昆凌郡.
朝廷是想收到奇兵之效,可现在,昆凌郡那边想必已经枕戈待旦,只等着他们去了.如果是自己指挥这支军队,还可以多加谋算,尽量地减轻这支军队的损失,但却万万没有想到,齐国皇帝临阵换了人.
解宝这个人,他通过郭显成也有一个基本的认识,这位原本也是出自龙镶军的一位将领,后来慢慢地升到了长安城的守备副统领,的确带了一辈子兵,但打过仗的却是屈指可数.纸上谈兵或者可以,但真到了战场之上,他能是百战老将周济云的对手
如果当真是奇袭倒也罢了,至少能占到一个先机,但现在,他们将一头撞到一块坚硬无比的铁板之上.
在横断山区多年与这些人朝夕相处,就算是一块石头,也捂热了,就算是养一只小猫小狗,也养出感情来了.纵然阵营不同,但都是军中汉子,相处如此之久,那份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的.
他深深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心中一阵伤悲,眼眶禁不住也红了起来,猛地一咬牙,转过身来,将案上的大将军印往解宝面前一推:”解将军,将军印在此,拓拔燕就此交印,一应军需财物以及帐目亦都封存,将军自可一一检验,接下来解将军与众人会议,拓拔燕就此告辞了.”
他离开了大案,头出不回地向着大堂之外走去.
身后传来重重的拍击大案的声音,拓拔燕的脚步略略停顿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这已经不是他能管得,也不是他该管得了,不论站在那个立场之上,他都管不了也不能管了.看解宝的那样样子,似乎就是一个骤然暴富的人一般,竟是要迫不及待的作威作福了.想想也是,在长安那种地方当一个副统领,只怕一抬眼见到的都是比自己职位要高得多的皇亲贵戚高官要员,哪有在边地当将军来得痛快.他这是受了一辈子的气,现在终于找到地儿撒了,但问题是,边疆上的这些兵,又有那些是善相于的一个搞不好,就是将帅离心,阴奉阳违的下场,这要是到了战场之上,就会出大问题的.
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慕容海早就等在了拓拔燕的房间里.
“大哥,我可要跟着你走的.”慕容海哼哼道.
拓拔燕失笑道:”你当然是要跟着我走,你是我的亲兵营统领,你留在这里,人家还不放心呢!”
“三千亲卫营都带走”
“都带走!”拓拔燕的目光冷了下来:”郭帅私下派来通知我的亲兵虽然语焉不详,但我想我们出了横断山区之后,目的地肯定不是长安,说不定是洛阳.”
“洛阳”慕容海一惊.
“不然那个太监为什么说要跟着我们离开”拓拔燕嘿嘿冷笑道:”他怀里说不定就揣着另一份圣旨.喏,你把这个箱子给他送去,代我给他敬敬酒,顺便套套话.”
“送这么重的礼”慕容海咋舌道.
“能代表皇帝来传递这么重要旨意的人,在宫中必然是极得用的人.礼多人不怪嘛!从他嘴里随便漏出一点什么来,对我们都是大有益处.”
“明白了!”慕容海嘿嘿的笑了起来.”不过大哥,那太监阴阳怪气的,看着就令人生气,他要跟着我们一起走是吧,那咱们在路上好好捉弄捉弄他!让他也晓得,咱们当兵的,可都不容易啊!也不知道他骑马的技术怎么样大腿内侧磨没磨出茧子来”
拓拔燕哈哈一笑,挥了挥手,慕容海将箱子扛在肩上,快步走了出去.
推开窗户,看到慕容海的背影,拓拔燕咧嘴笑了笑,院子里亲兵们正在忙碌地打包整理着行装,慕容海是一个心思简单的,老婆孩子现在在大明过得极好,他也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快点完成任务回去与老婆娃娃团聚.而自己,就没有他那么单纯了,在齐国久了,有时候真会出现身份错乱的感觉.
自己是大明的最高级的谍探,直接受皇帝的指挥.但同时,自己在大齐又有了老婆,孩子,深受郭显成的器重,被委以重任.
有的时候,拓拔燕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终究会有精神分裂的那一天.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上任
李康一路飞跑着进了泉州郡守府的时候,郡守胡逸才又是已经喝得半醉了.正自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抚着一株梅花树的树干,眉头微褰,摇头晃脑,似乎正在蕴酿什么讨句.
胡逸才现在的地位颇为尴尬,朝廷诏命在荆湖立下赫赫战功的宁知文为新任泉州郡守,对他这位老郡守却没有任何的安排,似乎是忘了他的存在一般,一般来说,像他这样担任一方郡守多年的地方大吏,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无论如何也该要召回京城,就算是不升官,至少也要平调一个清闲的职位养老,等着致仕的.
可到了他这里,啥也没有.
接着便传来了动人心魄的消息,宁知文失踪了.
而随着宁知文失踪的,居然还有大楚的卫内杨青,紧接着便是大将军罗良在昆凌郡的惨败,大将军罗良以及两位大将罗虎罗豹同时殒命,上京立时便乱成一团,他更是被人不知遗忘到了那一个角落里.
现在,他就这样被不上不下地搁在了泉州.
新任郡守既然还没有来接任,他就还不能撂挑子,只能继续执行他这个郡守的职责.不过整个泉州郡上上下下可都知道他要离任了,自然一个个都不像往日那般奉承,更何况,泉州是宁氏的大本营,这里上上下下,无不盘踞着宁氏的势力,原本他在这里的存在感就很低.
也就是这几年宁知文去了荆湖,他这个郡守才总算有了一些一地最高长官的威风,总算找回了一些尊严.
但泉州是海港,因为楚国与明国的关系,海贸相当发达,随着明人开放海禁,与宁氏关系密切的泉州商人,这两年也通过这一层关素开始从明国购买海船开始远航海贸,与明人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
胡逸才是一个明智的人,也是一个能清楚地看清形式的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泉州这样一个地与宁氏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了.对付这样的状况,他最大的法宝就是装聋作哑.反正那些人也很懂事,该交的赋税,不需要他摧,到时候总会自觉地送到府库里.
泉州这两年愈发富庶了,每年解送到上京城的赋税都是大楚之冠,他的考绩也是年年上上,既然如此,又何必大动干戈呢.
无为而治自然是最好的.
当然,他面上糊涂,心中却很清楚,泉州的一切,与明人脱不开关系,明人通过宁氏,也通过一个个参与到海贸这顿盛宴中的泉州中商人们,将泉州渗透得七七八八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李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在喊着不好,脸上却居然泛着喜气.这位曾经的泉州税吏司官员,现在已经升任了泉州长史了,算是泉州的二号人物,但真要论起实际的权力,这位本地人而且与宁氏关系密切,一直鞍前马后奔走的宁氏小弟,可比他要强多了.至少,这位说得话,在泉州大家是都买帐的,而自己,就不然了.
“李长史,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泉州能有什么事?有事,你随手处理也就完了,一首好诗,刚刚想出一句,便被生生的憋回去了.”胡逸才不满了瞅了李康一眼.
“郡守大人,刚刚港口来报,战舰,海面之上出现了大批的战舰.”李康手抚着胸口,喘息未匀.
“战舰?”胡逸才一下子跳了起来,现在这世上,楚国没有水师,齐国也没有水师,唯一拥有强大水上力量的只有明国,但明人的战舰向来是不会跑到泉州来的,商船倒是常来常往,但为什么是战舰来了?难不成大明已经要对楚国开战了么?
虽然大明迟早会对楚国动手这是楚国有识之士的共识,但胡逸才可不想自己还当着郡守的泉州成为对方的第一战,明人如果真来了,泉州就甭说抵抗了,只怕这里的人会箪食壶浆,倒履相迎,不过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这个郡守,可就算是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要留名千古了.
“他们停在外海,并没有进入港口.”看到郡守有些慌乱,李康赶紧又补了一句.
胡逸才长吐一口气,极是不满地看了一眼李康,”说话不要大喘气儿好不好,一口气说完.大明战舰无事儿跑到泉州来干什么?咱们这里,也用不着他们来示威亮肌肉啊!”
他有些大惑不解.
外间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军官大步流星地跑了过来,看着郡守,长史,抱拳道:”启禀二位大人,一艘商船进了港口,从船上下来的是宁知文宁大人.说是来泉州上任郡守的.”
李康一听大喜过望:”宁大人回来了?”拔脚便往外跑,跑了几步,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位现任郡守站在哪里呢.尴尬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胡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