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出城作战,全军出城作战!”包不凡狠狠地挥舞着拳头,他要找回在丰县失去的骄傲和尊严,唯一的办法便是击败眼前这支敌人。
“让所有男人,拿起武器,冲出城去。”包不凡怒吼道:“畏缩不前者斩,犹豫不绝者斩,作战不力者斩。”
城上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城门猛然打开,震天的呐喊之声响起,野狗眯起了眼睛,从大开的城门处,乌秧秧的人群涌了出来,没有什么阵型,也没有什么攻击梯次,唯一让人感到的就是人多。
“圆阵应战!”野狗举起了手中的铁刀,对着于超挥了挥:“于超,你们先去圆阵之中躲一躲。”
“躲,为什么要躲?我们可是骑兵。”于超不满地道,“我们先去冲杀一阵子。”
“你拉倒吧!”野狗提着刀指着黑压压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的:“就你这点子人马,你觉得你能向前冲几步?咱们太平军现在几十匹好马可都在你们这儿,要是给玩没了,老大非得心疼死。”
于超嘿了一声:“敢情你是心疼马啊!”
“自然,人现在好找,上好的战马,可真是难寻呢,快去圆阵之中避一避,要是觉得闲得慌,那就帮着射几箭呗!”野狗大笑着。
于超耸耸肩,瞧了瞧已经地成圆阵的士兵,大部人看起来很从容,而少部分虽然强作镇静,但不住颤抖的身体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从容的是老兵,至少也是参加了上一次丰县大战的兵,而紧张的,自然是刚刚扩张的一些士兵了。
“举刀,闭眼!”野狗的大吼声让正在踏入圆阵的于超忍不住又回头张望了一眼,野狗闭眼的命令却只对那些新兵有效,而老兵们,眼睛却瞪得极大。这是敢死营的土法子,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新兵会被命令闭上眼睛,只管听命令挥刀就是。
战争是残酷的,绝大多数人在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时候,根本就无法适应这种惨烈的战斗,特别是像敢死营这种部队,更是如此。而这种防御战,对士兵的协同一致的要求是相当高的,一个地方出现了软胁,很容易全队被人打穿的。
现在他们面临的顺天军有多少,野狗凭经验瞄了瞄,已经出了城正在向自己扑来的只怕便有上万人了,后面还在黑压压的涌出来。顺天军的人海战术,应用得真是得心应手啊。
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这些顺天军士兵面对着最多只有千把人的太平军,内心深处自然是觉得这是十个指头捏田螺,稳打稳的没有丝毫问题。人多力量大嘛,虽然大多数手里更多的锄头,钉靶,羊叉,钎担,甚至只是棍棒,但大家上去一个一下子,不也能将对方铲平么?平素在乡下打架不就是这样的么?或者他们这样声势浩大的冲锋,早就将对手吓得狼狈而逃了。
当然,这是他们的想法,而不是太平军的想法。
一千人,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阵,一柄柄铁刀高高举起,有的大睁着双眼,有的却紧紧地闭着眼睛。闭上眼睛的新兵们,耳朵里虽然还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但看不见如潮水般的人群,看不到寻方狰狞的面孔,也自慢慢的平静下来。脑子里想得却是训练之时,教官们用大头脚与棘条教会他们的条例。
“弩箭,射!”距离圆阵八十步,野狗大声下令道。
嗡的一声,数百支羽箭蜂涌而出,扑向黑压压冲过来的人群,用不着瞄准,因为此时,他们的周围,已经全部是顺天军的士兵,而他们,就如同大海之中的一块礁石。
惨叫之声响起,羽箭落处,一个个顺天军士兵翻身跌倒,但旋即便被更多的人淹没,凄惨的嚎叫之声在更大的呐喊声中,根本就如同蚊子在嗡嗡,除了近前的人,不会有人注意到。
三轮箭罢,顺天军士兵已经冲到了近前。
“砍!”圆阵之中,老兵们齐声怒吼,数百柄举起的铁刀猛然落下。汹涌的潮水撞上了礁石,溅起的却是鲜红的浪花。
几乎就在士兵们整齐的劈下手中的大刀的时候,野狗却是大吼一声,高举着大刀,从圆阵之中一跃而出,落在圆阵之前十数步处,手中铁刀横扫四方,瞬间便清理出一大片空地。而与野狗一齐冲出去的,还有邹明,手中铁枪吞吐,枪枪夺命。
圆阵之中的于超,骑在马上,一箭一箭的射击着冲上来的对手,他也是第一次真正观摩太平军的阵战。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震惊不已。这可是一支成军才不过半年的军队啊,但表现出来的东西,却要比他服务了多年的越国正规军要更强。而此时,那些新兵们还闭着眼睛,根本就没睁开过。
“举!”
“砍!”
命令很简单,来来去去就是两个字,但这些士兵们造成的杀伤,却远远要超过冲入敌群之中的两位高手。
呼的两声,冲出去的两位高手又飞了回来,坐在圆阵之中不停的喘着粗气,而那些士兵们,却还在有条不紊的在举,砍的命令声中机械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在这个时期,他们只不过是前后换了一次位而已。第二排的站到了第一排,让已经劈砍了十余次的第一排士兵退回到了圆阵的当中。如果是对上有经验的正规军队,这种换位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杀出缺口来,奈何他们的对手却是一群根本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农民而已。未完待续。
...
第二百七十一章:硬撼
虽然只有千余人的队伍,但却如同大海之中的礁石,任他风高浪急,却仍是巍然不动,一的浪潮扑来,打在礁石之上,撞得粉身碎骨,四溅开去。血肉围着这个圆阵开始慢慢的垒集起来,渐渐的在圆阵之外筑起了一道血肉之堤,鲜血汇集在一起,在踏乱的青草之间流动,在一个个踩出来的脚印窝子里聚成血潭。
城头之上的包不凡眼角跳动,让他震动的不仅仅是这一支前锋队伍的强悍,而让他有些胆寒的是,在远方,一支更大人数更多的太平军正在迅即向着这里靠近。
“命令辅军,拦截对方支援部队。”包不凡拔出了刀,向着城下走去,“这里,我们来。”
他要先用人海战术拦住远方的敌人援军,自己用手头的精锐力量先去歼灭眼前的这支队伍。他手头有三千人,这可是吴昕这半年来精心训练出来的部队,交给他,本意便是防守来自齐队的入侵,确保顺天军打沙阳郡的计划不会受到阻碍。
号角之声呜咽响起,汹涌的海浪骤然之间左右分开,向着远方涌去,被人群淹没的太平军压力骤然一轻,身前再也没有了拼命扑上来的顺天军士兵。
倒不是说顺天军的这些青壮有多么悍勇,实在是因为他们人数太多,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最里面的状况,他们在军官的喝斥之下,拼命地向前涌动,推动着最前面的向太平军阵地涌来,而最前面的,哪怕是被眼前的屠宰场吓破了胆,也没有法子后退,连转个身都困难,身不由己的被推动着向前,然后一排一排地倒在挥舞的铁刀之下。此时左右一分,更多的人看到了他们刚刚正在围攻的太平军的阵地,顿时不少人的脚都软了。
身肉已经在太平军的阵地之前垒起了尺余高的肉堤,不少人被斩断了手脚一时又还不得死,此时正在哀嚎着翻滚。
看到这一切的顺天军的士气瞬间便下降了一个档次,本来是要他们去阻拦更远方的赶来的太平军援军,但不少人在奔跑之中却开始向两侧的原野之中散开,密集的队伍瞬间便松散了,又重现了漫山遍野都是顺天军士兵的一幕,不过,有的是在向远处的太平军冲去,有的却是开始又一波的逃跑了。
得以喘一口气的太平军士兵们以刀拄地,大口地喘着气,这样高强挥地挥舞着铁刀,对体力的消耗自然不言而喻,不远处,服装统一,队形整齐的顺天军士兵正在列队,有经验的老兵自然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自然要抓紧时间恢复一点体力。
“不许睁眼。”有经验的老兵们吼叫着身边的新兵,眼前的景象,即便是百战有余的老兵也有些反胃,更别提那些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新兵了。
顺天军的伤亡实在是太惨重了一些。在敢死营老兵参加过的大战之中,像眼前这样的景象基本是不会出现的。两支军队相遇,如果打成了这个模样,另一方早就撤退了。早前秦楚之间,大仗隔三岔五,小仗几乎天天有,谁也甭想着一棍子便将人打死,两边的将领都清楚这一点,这种有人命来堆砌胜利的打法,清醒的将领谁都不会采用,因为毕竟不是生死存亡之刻。而你楚国西部边军最后覆灭一役,却又是非战之罪了。让秦人逮着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痛打落水狗,趁你病,要你命了。
那一仗过后,至少在十年内,秦人在西部边境对楚人的优势,楚人没有办法扳回来。
“变阵。”喘息的时间不到半刻,野狗的嗥叫之声再一次响起。他们面前的对手换成了顺天军的精锐了。再也不是毫无次序的冲击,因为对方此时也正以整齐的队列,挺着长矛,向他们一步步走来。
越过了眼前的血肉之堤,很多新兵是被老兵拖过去的,因为他们还闭着眼睛。太平军在训练之时严苛之极,而野狗正是训练他们的主要教官之一,对于野狗粗野的训练方法,新兵们是怕到了骨头里。各种花样百出的惩罚方式,足以让你铭记一辈子。
没有让你睁眼,就绝不睁眼。
太平军的阵容由圆阵瞬间变成了方阵。野狗,邹明等武道高手站在了队列的最前面。在他们的身后,最前面一排站着的全是老兵。
马上要进行的是最古老的步兵对决,需要的是无比的勇气和实力,没有任何的花哨可讲,双方对冲,狭路相逢,勇者胜。
于超带着他的几十骑斥候掠向了军队的左翼,因为在对方那边,也是数十骑骑兵从他们的左翼正在奔来,骑兵对骑兵。
双方的军队其实都很寒酸,加起来骑兵也不会超过一百骑。
冲锋之中的于超看了几眼挺着长矛向前突进的顺天军士兵,心里突然一酸,那是他熟悉的越人冲锋阵容,他在洛一水麾下之时,与齐人战斗的过程之中,无数次的在两翼为越人的军队掩护,但现在,这支用着同样战术的军队,却已经成了自己的敌人。
吴昕,顺天军四大金刚之首,原本就是越人的将军。可以想象,以后,会有更多的越人军官加入到顺天军之中。顺天军在这些军官的指挥之下,作风也会愈来愈象越人军队。
造化弄人。
吴昕举起了手中狭长的马刀,向着对面扑去。
“杀!”他怒吼着,挥出了他的第一刀。
野狗在加速,邹明在加速,但太平军的士卒们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长官冲到了最前方而乱了方寸,依然在队列之中军官有节奏的号子声中,一板一眼的向前挺前。此刻,他们的刀都没有举起来。
安静,相当的安静。这便是太平军此刻的表现。与之相对应的,是对面顺天军士兵震天的呐喊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