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魏军在离战场数十步开外,挖出了好些四四方方的大坑。
离大坑不远,又挖出了一些长条形的小坑。
清扫战场的魏军,抬着匈奴人的尸体,很随意的把他们往大坑里一丢。
而抬着战死的魏军,他们则小心翼翼的摆放在小坑旁。
当他们摆放好之后,立刻会有人前,为战死的魏军清洗脸庞和手脚。
洗干净以后,还会用从战场剥下的战马皮革给尸体包住,然后再由两个人把尸体抬放到小坑,平放着躺好。
每个小坑,只摆放三具魏军的尸体。
看着处理尸体的魏军,曹毅问曹恒:“皇兄,用马皮包着尸体,是不是常说的马革裹尸?”
“正是。”曹恒回道:“马革裹尸是每一个将士至高的荣耀,只不过并不是所有征战沙场的将士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想要马革裹尸,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得赢。”
目光转向一个堆满了匈奴人尸体的大坑,曹恒接着说道:“一旦战败,敌方虽然也会掩埋我军的尸体,却都是像我们掩埋这些匈奴人一样,很随意的往大坑里一扔,哪管坑里摆放了多少和他们被扔进去以后是什么姿势。能给他们埋了,已经是他们的造化。”
“还是大魏仁义。”曹毅说道:“匈奴人与我们为敌,我们居然还要掩埋他们的尸体……”
曹毅正说着,一名清扫战场的魏军揪着一个重伤的匈奴人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拖向其一个大坑。
被他揪着头发的匈奴人哀嚎着,喊叫着什么,好像是在求饶,可魏军根本不理会。
到了大坑前,魏军拔出短剑,往那匈奴人的脖子一剌。
鲜血飞溅的同时,他一脚把被杀死的匈奴人踹进大坑里。
“看见没有,这是战场的仁义。”曹恒扭头看向一脸错愕的曹毅:“我们要是把匈奴人给放了,他们回去以后,等到将来养好伤,还是会与我们为敌。或许我们的将士,会有一些死在被放回的匈奴人手里。所以有了俘虏,我们从来不留活口,除非是战事已经到了最后,他们已经被我们彻底征服,否则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同袍手足的残忍。”
轻轻拍了拍曹毅的肩膀,曹恒又说道:“我们掩埋匈奴人,根本不是为了要他们入土为安,而是尸体暴露在外面,野兽不可能全都给拖走。时日长久,尸体腐烂很容易引发瘟疫。我们要的不仅仅是杀了匈奴人,还需要这里的土地,还需要征服这里,所以必须掩埋本不愿掩埋的敌人。”
“皇兄的意思是……”曹恒给的解释,与曹毅想象的居然大相径庭,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曹恒,想问什么,最终却没有把话问出口。
知道他想问什么,曹恒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战场根本没有所谓的仁义,双方都在拼尽全力,想要把对方给彻底的灭掉。兵器在我们手,不杀敌只有被敌人杀。战事没有到了明朗的一天,留着任何一个俘虏,都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战场没有仁义,也没有悲悯,不要把怜悯和善良带到战场来。这里只有杀戮,只有勇猛无前,只有生死相搏,除了这些,其他任何的情感在战场都是奢侈。”
来到关外之前,曹毅曾把战场相像的很简单。
他认为战争只是双方厮杀一场,等到打完了各自退走。
或者说,在他曾经的认知里,战场虽然血腥却绝对不会血腥到像眼前一样的景象。
看着清扫战场的魏军,曹毅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内心的情绪。
曹恒对他说道:“头一回战场,多数人都会像你一样,适应不了眼前的一幕。你也不要在这里看着,先会帐篷歇息。晚些时候我会去找你。”
不等曹毅应声,曹恒向一旁的张苞吩咐:“张将军,送二皇子回帐。”
张苞领命,对曹毅说道:“二皇子,请!”
曹毅不敢违背曹恒的意思,告了声退,在张苞的陪同下离开。
等到曹毅离开,周瑜向曹恒问道:“太子,以后再有战事,是不是应该让二皇子回避,我觉着他好像……”
“好像什么?”曹恒打断了他:“他是曹家儿郎,是大魏皇子。当初是他吵着嚷着要跟我一同来关外讨伐异族,我带他来了,不仅要保他周全,更要让他明白什么才是战场,什么才是杀戮。也要让他知道,大魏的江山正是将士们在这一场场杀戮得来的。”
姜维的意思,是想要让曹毅远离战场,可曹恒却没有允准,他不便多说。
望着清扫尸体的将士,曹恒向姜维问道:“这一战我军折损多少将士?”
姜维回道:“战场还在清理,折损多少将士并不清楚,等到全都清理妥了,也知道了。”
“得到具体的数字,一定要禀报给我。”曹恒说道:“还有,将士们是姓名不要忘记登记造册,在他们的墓碑也要把姓名都刻清楚,不要让他们死了以后,连个名字都没有。”
“太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姜维答应了一声,吩咐旁边的卫士:“快把太子的命令传达下去。”
卫士跑去传达曹恒的命令。
其实大魏将士在战场战死,一直以来都会被留下姓名和住址。
凡是阵杀敌的将士,活着的时候可以每月领取补贴,一直到三十五岁退出军营。
那些战死的,大魏官府会从他战死的时候算起,算到他离开军营的那天,把所有的补贴一次发放给他的家人。
除此之外,官府还会给战死将士的家人分派更多的土地,送去一些牲口。
在大魏当兵,活着的时候过的还算逍遥,至少手里不会缺少钱财。
万一战死了,家人得到的补贴也是极其丰厚的。
这些规程是曹铄将要得到天下,大魏钱粮满仓以后,他向军宣告的。
在那之前,追随他征战的将士也有不少战死沙场,曹铄并没有忘记那些人,也让各地官府给那些人的家眷送去了同样的补贴。
仅仅在战死将士的身,曹铄耗费的钱财是不计其数。
也正是从这条政策宣布实行以后,愿意参军的大魏青壮年越来越多。
参军的人多了,大魏军队才有挑选的资本。
很多想要参军的青壮年,因为某些条件达不到,往往都会被刷回去,能够参军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成了无的荣耀。
张苞送走曹毅,没过一会回到曹恒面前。
他拱手说道:“太子,我已把二皇子送回了帐篷。”
曹恒回头看了看他,只见张苞浑身血污,脸也沾着不少血渍,身的战袍早被血浸透成了紫黑色。
“你受伤了?”曹恒问了一句。
“回太子,我并没有受伤,身的血都是匈奴人的。”张苞回道。
“不错。”曹恒点头:“我不怕你们弄脏了战袍,也不怕你们砍坏了兵器。兵器坏了,我们可以重新打造。战袍脏了,我们可以清洗,即便清洗不干净,我们也可以再换新的。我只要求你们不要受伤,更不要死了。别和我说什么奋勇向前战死沙场,前者可以有,后者我不允许。我要的只是拼杀在前的勇士,而不是死了以后要浪费一张马皮的尸体。”
转过身,环顾眼前个个浑身血污的将军们,曹恒问道:“你们都听明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