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志恒微微一笑,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苗永义的身边坐下,轻声安慰道:“侦破案件是需要耐心的,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巧,你走了九十九步,就差那一步,跨过去,一切就不一样了,你也不要着急,找不到也没有关系,也许,我们得到的消息太晚了,这个人已经不在武汉,这也是有可能的!”
“不在武汉了?为什么这么说?”苗勇义轻声问道。
宁志恒摇了摇头,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苗勇义这么多天没有找到人,也许是自己真的来晚一步。
“据我们的消息,日本人在我们政府的重要部门内部钉入了一个钉子,宫原良平是专门负责给这个钉子传递情报的人员,这段时间我们的政府各大部门都已经陆续搬迁到了重庆,这个钉子很有可能已经不在武汉了,那么作为他的上线联络员,肯定也会跟他一起离开进入重庆,所以这个宫原良平现在不一定在武汉,你的任务就是尽量找到这个人,如果实在找不到也不必强求!”
苗勇义不禁有些泄气,如果是这样,他主持的第一次行动,就很有可能不会有任何结果,可是他并不甘心,再次说道:“我一定会再找下去,也许还有机会!”
宁志恒对苗勇义的坚持非常满意,苗勇义的性格坚毅,从不轻易认输,这也正是一个优秀特工必须具备的素质。
“你说的对,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我们都不能放过,日本人很狡猾,他们极善于隐藏自己,这需要我们下大功夫,心急不得!”宁志恒说道。
苗勇义又接着问道:“志恒,这一次来武汉,你一下子就成了行动处处长,你说我们还会回上海吗?”
宁志恒前来武汉之前,并没有和任何人透漏过此次回总部的具体行程,手下的人员也都以为是回总部述职,可没有想到,一到总部没多久,自己的站长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位高权重的行动二处军事主官,这让孙家成和苗勇义都是措手不及。
尤其是苗勇义,更是心中着急,他的组织关系最初在西北,后来转到了上海,现在宁志恒又担任了军统局总部的行动二处处长,这一来自己的组织关系又要跟着转到武汉,甚至不久之后还要转到重庆,这让苗勇义不禁有些头疼。
宁志恒也是颇为无奈地回答道:“在这之前,我的确没有心理准备,原本想着回到总部,述完职就可以回上海,可是没有想到,两位处座争执不下,最后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了我,现在短期内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上海了。”
宁志恒对苗勇义还是有一些保留,他不想把自己的行程安排都告诉苗勇义,况且他自己的确无法确定下一步的行程,因为武汉会战的激烈战况远出他的意料之外,现在武汉城的周边地区都已经出现了日军进攻的军队,武汉城只有向西方面的道路是安全,回往上海的道路根本就不安全,随时可能遭遇不测。
至于采用飞机回上海更不安全,日本人的飞机已经控制了领空,短期内是不可能使用了客机回程了。
所以就目前来说,他离开武汉的行程根本无法确定,自然也无法回答苗勇义的提问。
听到宁志恒的回答,苗勇义不由得有些失望,宁志恒现在身为军统局的高层干部,以后的工作肯定是要留在军统局总部的,自己自然也要留在总部,看来必须要及时向组织上报这一情况了。
进入八月中旬,武汉会战的战况越来越激烈,太湖和黄梅相继失守,不过这一次不同于淞沪会战,中**队借助地理优势,逐层阻击,顽强抵抗,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拉锯战,日本军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但随着战事的蔓延,马当要塞、九江、瑞昌等重镇相继失守,大量的难民也涌入了武汉城,将原本就人满为患的城区变得拥挤不堪。
这个时候,在城南的一处公寓里,三个中年男子正围在一桌酒席旁相对而坐。
一位身穿上校军服的军人举起酒杯,向对面的一个身材发福的警官模样的人,说道:“老程,这一次可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绝不让你白忙,兄弟自有一番心意!”
一个身穿绸缎长褂商人打扮,长着一双三角眼的男子也赶紧举起酒杯来,恭恭敬敬地说道:“程局长,这一次可就要全仰仗您了!”
武汉市警察局长程绪才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开口说道:“老潘,你不过就是想要那处大宅子吗?何必搞得这么大,这个江柏安虽然没有什么后台,可毕竟是有些头脸的人物,我也不好就这样上门去抓人啊!”
上校团长潘兴笑着说道:“老程,这也不过是捎带脚的事,一个只会打算盘珠子的商铺老板,算的什么有头脸的人物?你我多年的交情,明说了吧,我们部队这次奉命前来拱卫京师,我们张师长一眼就看上了这处宅院,可是这个江柏安不识抬举,竟然不愿意出让,现在武汉城里人满为患,多少人都挤在大街上,找一处合适的宅子不容易,我想着为师长解决了这件事情,在他面前露个脸,这不是知道老程你在警察局主事,这才找你帮这个忙!”
程绪才听完不置可否笑了笑,他是警察局长,对这些暗地里的勾当一清二楚,见惯了巧取豪夺各种伎俩,潘兴这话里面只怕是真有假,自己还是要问清楚了才好,现在的武汉城里鱼龙混杂,不要在这个时候栽了跟头。
又转头看了看对面的商人问道:“这位宋…”
“宋文华!鄙人久慕程局长的威名,一直想要拜见您,只是没有机会。”
“对,宋文华,宋老板!”程绪才点了点头,此时脸上没有了刚才对潘兴那般的笑容,“你说愿意出头举报江柏安,做人证?”
宋文华赶紧点头说道:“是,是,这个江柏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欺行霸市,坑蒙拐骗,当初我的那两间铺子就是被他给骗去的,我愿意出头举报他!”
程绪才却是冷冷一笑,接着说道:“江柏安的名声怎么样,我自然清楚,不过我倒是听说,你宋老板的名声可是不怎么样,再说你顶多举报他经商不仁,这可是商务纠纷,我一个警察局长去抢你们商务局长的饭碗,商务局的蔡局长身后可是有来头的,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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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蓄意构陷(求月票)
此话一出,宋文华吓的不敢出声,他不过是个平头商贾,平时哪里能够巴结的上程绪才这样的大人物,被程绪才冷冷地看了一眼,就吓得不会说话了。
一旁的潘兴顿时有些不悦,他和程绪才之前有过一些交情,也素来知道他的为人,没想到求上门来,这个家伙竟然给自己打起了官腔。
他沉声说道:“老程,你我是多年的交情,说这些就没意思了,我请你来,只是为了要他家的大宅子,至于你用什么借口,还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你说了算,宋文华是我的表弟,愿意出首告发,你就随便给江柏安编一个罪名,把他抓进大牢,这样不就结了!”
程绪才一听这话,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声丘八,这些蠢货在地方上做事强横惯了,只知道动刀动抢的硬来,一点顾忌都没有,要知道,这可是武汉城。
不过现在当兵的得势,再加上毕竟是旧识,自己还是要容忍一二。
他侧过身子,向潘兴笑了笑,说道:“老潘,江柏安不过一介商贾,就是真拿下来,也没什么,不过事情不能这么办,你们是过路的菩萨,这武汉城能待多久?打完仗不都走了,我还要守在这里过日子,多少还要顾忌一些的,你老兄还是要给我把实底托一托,让我心中也有个数才好,若只是想要那处宅院,我愿意出头,帮你们要过来就是,他江柏安还敢不买我这个武汉市警察局局长的面子?用不着下死手,把人都抓进大牢吧,这可是毁人家业的大仇,我总要问清楚才是吧!”
潘兴和宋文华相视一眼,看来程绪才精明的很,这些事情很难瞒的过他。
潘兴向宋文华使了个眼色,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宋文华,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帮自己的表弟一把,顺带着讨好自己的长官罢了。
原来宋文华是武汉城南的一家商行老板,只是他做生意的名声太差,他嘴里所说的欺行霸市,坑蒙拐骗,就是说他自己。
他口中的江柏安是武汉商界里的一个老商家,几代人都是在本地经商,口碑甚好,家底也是雄厚。
宋文华于是就打上了江柏安的主意,有一次做了局想骗江柏安的一批重货,可没有想到最后失了手,被江柏安识破了机关,反而把事情揭发了出来,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宋文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仅损失惨重,而且原本就不好的名声更是臭名远扬,从此在武汉商界声名狼藉,由此两个人就结下了冤仇。
世上就有这种人,他们自以为是,心胸狭窄,不认为自己坑蒙拐骗,骗取他人钱财是错误,反而认为对方把自己的名声搞臭,让自己在商界无法立足,这才是天大的错误,从此以后,宋文华就对江柏安恨之入骨。
后来宋文华的生意一落千丈,自己的商行也是维持不下去了,正在一筹莫展之时,他的远方表哥潘兴竟然找上门来了。
原来武汉会战打响以后,驻守江西北部的第二十三军损失惨重,被迫撤离,部队撤回武汉休整,以备再战。
江西北部地区沦陷,日军所过之处都是都是烧杀抢掠,驻守的人员和百姓也都是逃跑一空,很多高官的家眷也一起随军撤进了武汉城。
可是这时候的武汉城,因为难民的不断涌入,已经变得拥挤不堪,这些军官的家眷就只能挤在军营中安身,她们平时锦衣玉食,花园豪宅,如何能吃的下这个苦,于是就想在武汉城里寻找合适的宅院安身。
可是这里是武汉军政府的所在地,治安管理得极为严格,这些客军将官们还是不敢肆无忌惮地抢占民房,于是潘兴就想着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张师长找一处上好的宅院,正好想起来自己的一个远方表弟在武汉经商,也许就有些门路,这才找到宋文华的门上。
宋文华一听潘兴的来意,顿时就来了主意,他把自己和江柏安的恩怨说清楚,并告诉潘兴,现在武汉城里根本找不到这样的住宅,就是有,也是那些有背景有靠山的高官们的家产,自然是不能碰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占民宅,江柏安没有过硬的后台,家中的宅院气派宽敞,还有大笔的家产可以掠夺,正适合潘兴的条件。
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就决定对江柏安下手,一个想要谋取江柏安的家宅讨好上司,另一个就一心要报前仇,置对方于死地。
潘兴不过是一个客军的上校,自然不敢在武汉城里放肆,于是就找到了有过一些交情的武汉市警察局长程绪才。
程绪才听完宋文华的叙述,终于知道了缘由,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善类,也没有心情为江柏安主持公道,这种敲诈勒索,巧取豪夺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做过,只不过他的手段要高明得多。
他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冷冷地说道:“原来两位是既要人又要房,那我有什么好处?总不能空口白吆喝,卖傻力气吧?”
此话一出,潘兴和宋文华的脸色顿时一松,这是已经答应下来了,剩下的就是谈价钱的事情了,潘兴知道程绪才的秉性,这些身穿黑皮的家伙,又有几个是干净的!不然潘兴也不会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