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炮的抗战岁月 第818节

“是!”李四维连忙一挺胸脯,神色肃然,“请您老放心!”

“好!”幺叔公深深地望了李四维一眼,然后回头一扫席上众人,“来来来……继续吃,继续喝,不能辜负了四维的一番心意……”

“对对对……”

众人连忙附和,纷纷抓起了筷子,“拱猪子可没少祸害我们地里的庄稼,这下算是报了仇了……”

酒宴继续,依旧热烈。

如果说李家老宅里的酒宴饱含乡土气息,那么,廖黑牛在青云楼摆下的茶就显得讲究得多。

当然,袍哥人家摆茶向来都十分讲究,光是茶阵就有四十五种,而且每一种茶阵又有其深意和讲究。

比如桃园结义阵,一壶三杯摆在桌上,破阵者必须移开两边的茶杯,只取中间一杯饮。

又比如梅花阵,五杯茶摆在桌上如梅花吐蕊,而破阵者万万饮不得中间一杯!

再比如带嫂入城阵,一壶六杯,四杯摆在茶盘里,两杯摆在桌上,破阵者须得把桌上两杯放回茶盘之中,并说“带忠心义气入城”,那茶却是沾也沾不得!

廖黑牛今日摆下的茶阵虽然简单一些,却也火气十足。

庆云楼本是廖家的产业,自从一龙立了堂口,这里便成了庆云堂的大本营。

庆云堂拢共不过三十多人,大多是廖家各处店铺里的伙计,正如一龙所说,他搞这个庆云堂不过是为了拉拢一般兄弟,免得家里人吃亏。

今日,廖黑牛一身锦缎长袍到了庆云楼,先和堂口里的兄弟一一见了面,便大马金刀地坐在堂中,等着富贵堂的舵把子刘金贵前来。

清河场虽然繁华,却又比不得江城,所谓“浅水养不得真龙”,在廖黑牛看来,清河场中的堂口都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自一龙立了堂口,还敢跟廖家过不去的也只有富贵堂的刘金贵了,所以,今日的客人也仅他一人。

廖黑牛坐在堂上,占冉侍立一侧,众兄弟自在大堂两旁排开,人人昂首挺胸,神色肃然。

一张茶几已在堂中摆好,庆云堂的管事卢三爷将三个茶杯一字摆在茶几中央,茶壶放在一旁,和三个茶杯摆成一线,茶壶嘴正对茶杯,这就是所谓的“争斗茶”了。

时近正午,一龙在门口迎了刘金贵进来,分主宾坐定。

廖黑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自始自终一言不发,刘金贵虽然在清河场混得风生水起,但在他眼中却如不得流!

廖黑牛虽然云淡风轻,但刘金贵却不甘丝毫怠慢,要知道,廖黑牛虽然十八岁便去了江城,但十五岁便凭着一双拳头平了清河场,在后来崛起的袍哥眼里,那就是尊大神。

所以,刘金贵坐定之后轻轻地移开了两边的茶杯,抓起中间那杯茶一饮而尽,连忙起身,冲一龙一抱拳,“廖兄弟,前些日子,哥哥手下的人,若是有做得不周不到不明不白的地方,还请你海涵!”

“刘大哥,”一龙连忙起身,抱拳回礼,“你言重了……”

毕竟还是个刚入行的毛头小子啊!

见状,廖黑牛一声暗叹,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刘兄弟,别来无恙啊!”

“廖大哥,”正主儿发话了,刘金贵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冲廖黑牛一抱拳,躬身作辑,“多年不见,廖大哥越发地威武了!承蒙廖大哥挂念,小弟只是在浑水汤里打滚的泥鳅,比不得廖大哥这条真龙啊!”

“龟儿的,”廖黑牛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刘金贵的肩膀,哈哈大笑,“刘兄弟过谦了,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刘兄弟他日必然也不非等闲之辈……”

“不敢不敢,”刘金贵连忙赔笑,“廖大哥就好比那先飞的凤凰,小弟不过是……”

“好了,”廖黑牛一摆手打断了刘金贵,神色一肃,“哥子今天找你来可不是想听你的奉承话!”

刘金贵一滞,面皮发烫,却又不敢发作,只得连连点头,“还请廖大哥吩咐!”

“嗯,”廖黑牛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抬手一指一龙,说得随意,“本来我是不想他走上我的老路,可是,娃既然已经选好了路,我这个当爹的就不能挡着拦着,只能用力帮他撑着。”

“那是,那是……”

刘金贵连连点头。

“刘兄弟啊!”廖黑牛突然叹了口气,“这娃今年冬天才满十六岁啊!”

说着,廖黑牛拍了拍刘金贵的肩膀,“想来,刘兄弟像他这般大的时候也犯过不少错吧!”

“是是,”

刘金贵连连点头,“多亏堂里各位大哥栽培……”

“嗯,”廖黑牛点点头,话锋一转,“我也想好好栽培栽培这娃,可是,现在却是不成,还有两千多号兄弟在前线等着我……我还放不下他们呐!”

能混到舵把子,刘金贵自然不笨,连忙一抬头一挺胸,满脸肃容,“廖大哥请放心,从今往后,只要一龙兄弟有需要的,小弟当任凭差遣,水里火里去得,血里刀里也去得!”

“好!”廖黑牛大赞一声,扭头一望卢三爷,“摆酒上菜……”

庆云楼的茶摆完了,酒菜也上来了,李家老宅里的宴席也接近了尾声。

暑热难当,两个娃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了,但都强打着精神不肯睡。

李四维只得抱着他们回了东厢房,一起躺到了床上,温柔地诓着,不把两个娃娃诓睡了,今天怕是走不成。

“少爷,”门外响起了喜春的声音,“先给两个娃擦擦吧!”

“进来吧,”李四维应了一声,就要起身下床,却见两个娃依旧拽着自己的袖子不肯松手,只得温言相劝,“爹给你们洗脸呢!看你们两个吃得就像小花猫一样……”

两个娃这才松了手,喜春已经端着一盆水进来了,李四维连忙下床接过脸盆,拧了毛巾还,仔细地为两个娃擦着脸……看着两个娃乖巧的样子,李四维忍不一声暗叹。

在娃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我却不能陪在他们身边……惭愧啊!

其实,哪个当爹妈的不希望陪在娃身边呢?

夕阳西下,廖黑牛已经换上了戎装,径直去了后院,却见老爷子的门紧紧地闭着,只得在门口轻轻地唤了一句,“爹,儿子走了,等……有机会了再回来看你!”

“嗯,”老爷子在房中轻轻地应了一声,“川儿呐,刀枪无眼,自己多小心……”

“儿子晓得了,”廖黑牛连忙答应一声,双膝一曲跪在了门口,“嘭……嘭……嘭……”,连磕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大步流星而去。

“吱呀……”

良久,房门轻轻地被拉开了一条缝,老爷子颤巍巍地站在门后,遥望着前院,老泪纵横,却无声。

前院,三个女人早已哭花了脸,两个闺女也在他们背后默默地抹着眼泪。

廖黑牛却已带着占冉当先出了院门,三个半大小子牵着马,抱着行囊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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