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登大将军宝座的他,本来准备好好打场漂亮仗,提高自己在军中的威望。按照他的计划,佐米亚德率军发起第一轮追击,并佯败撤退。自己则率第二波五万大军为主力,在此处静候战局发展,采取相应的对策。
倘若丹西不追击,则可依古时追击战的成例,进行第二次迅猛的追击,狠狠地猛虎军团的尾巴上咬上一口。倘若丹西反身追来,那就更好了,可以趁将他们围而歼之。
可以说,这个计划看上去天衣无缝,是一个稳胜之策,谁知道这个平时蔫不唧的佐米亚德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把自己的全盘计划搅个稀乱。
“报告大将军,佐米亚德将军麾下勇士仍在与丹西亲自率领的万余猛虎军团断后部队奋战,战斗非常激烈,胜负难分。”侦察骑兵飞驰归来,向佩罗汇报军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佩罗都快气昏头了,很快就要天亮了,可这个平日里又蔫又软的佐米亚德今晚却像吃了春药般雄起,而且偏偏是在命令他佯败的当口雄起!
索司毕竟老成一些,他厉声问道:“你是说丹西亲自断后?”
佩罗一听,眼中也不由一亮。
“是的,断后部队打的是猛虎军团的纛旗。”
“其他部队呢?”索司继续问道。
“猛虎军团的其他部队在照常行军,离开战场已经有十公里开外了。”
索司和佩罗不由得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你肯定附近没有其他埋伏的猛虎军团军队吗?”佩罗仍有些顾虑。
“时间紧迫,属下只搜索了战场东部周遭,未发现大股军队的出现。”
诱惑之大,令索司和佩罗不由得再度交换眼神。
“大将军,”索司慨然请命道,“佐米亚德将军的突发神勇也许并非坏事。如今情势值得一搏,倘若能剿杀丹西本人,我国危局自解!请您允许我率军出击,援助佐米亚德将军,围歼丹西!”
佩罗沉吟半晌,一跺脚:“还是我亲自去!”出了佐米亚德违抗军令一事,佩罗感到自己刚刚升任最高军职,威信未树,对于属下将领们喜欢自行其事的作风心有余悸,觉得还是亲自出击较为放心。
“那好,属下在此负责城防,静候大将军捷报。”索司也不再坚持。
“不,城防就交给行政长官纽那提好了。此战的目的是丹西的人头,非有勇将同行不可。索司,你随我出征!”
“可是,大将军,文官守城行吗?而且,纽那提殿下也曾经轻易地失去了杰鲁城……”索司抗议着,对于佩罗出乎常规的任务指派显然很有异议。
“放心吧,一个人不会在同一处跌倒两次,经历了这许多事后,纽那提殿下我看也成熟多了。”佩罗翻身上马,利剑南指,“传令,全军出发!”
五万站得脚有些发麻的闪北将士们,开始在黑夜中滚滚南行……
※ ※ ※ ※ ※
全身都用浸着油的牛筋绑得结实的威达,被几个沃萨战士推推挤挤地带进了赤拉维的营帐。
满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威达,昂首傲然注视着同样是身材瘦高、长发蓬乱的赤拉维。
赤拉维的亲兵欲强按威达跪下,却被赤拉维挥制止:“这没你们事了,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待到亲兵们走后,赤拉维拔出雕鹰弯刀,缓缓逼近威达。
威达夷然无惧,眼皮也不眨一下,盯着赤拉维的双眼。
赤拉维猛然举刀,狞笑着直劈而下!
威达撇嘴冷笑,对于弯刀视而不见,仍然直视着对方的褐色深目。
如雷闪动,灯下的刀光耀映!
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威达身上的牛筋绳索裂成数段落在地上,全身没有任何异样,连刀印都没有留下一个。
“好胆色!”赤拉维翘起大拇指,“可惜尚欠了一点,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刀路?”
“好身,可惜也尚欠了那么一点。”威达反唇相讥,“你的分流一击,从身法、步法到法都可以说完美无瑕,脸上的表情也可以说尽善尽美,唯一的缺漏在于你的眼中没有杀气,不用看,我就清楚你的刀路。”
赤拉维伸出两指一捺,雕鹰弯刀断成两截。
“既然被人看穿,留此废物作甚!”他将断刀扔近火堆,“威达将军,咱们坐下聊聊。”
威达有些不明白这个蛮族将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也不睬那么多,大剌剌地坐了下来。
赤拉维递过来一袋奶酒:“喝点我们草原佳酿?”
威达不客气地接过来,喝了一大口,不由皱起眉头:“太酸。”
“要说美食好酒,我们草原当然赶不上富裕的中央走廊,可要说打仗,你们可不是我们的对。”赤拉维一半是试探,一半是发自内心的自豪。
“好酒滋养好战士,靠着希莱茨基的背叛打赢了一场算个屁,真正的大战还在后头呢!”威达抓起一大块羊脊骨,“你就等着我的兄弟们来收拾你们吧!”
“你是说那个骑着老虎打仗的丹西?听说这小中了奇毒,都已经半身不遂。他就快别来献丑了,不用戈勃特大汗亲自动,甚至都不用我动,我们沃萨人里随便揪出一个五羽将,都能将他杀个屁滚尿流。”
“嗤!”威达冷笑出声,“我劝你还是多准备几块尿布,一块堵住你那臭嘴,其他的,留着逃跑时用吧!”
“嘿,罕见呀,你这败军之将还能牛到这份上!”赤拉维也抓起一块羊骨,仰脖喝了一大口奶酒,“说真的,你那兄弟丹西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叫你这会了还这么信心十足。”
威达显然没有放松警惕,他瞥了赤拉维几秒钟,耸耸肩:“想从我这套出猛虎军团的军情,省省吧!等你们吃了大败仗后,自己再去总结教训,只要你不笨,自然能有所收获。”
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说辞,竟然被威达一眼看穿,赤拉维不由得有些尴尬和恼怒,他沉住气道:“你不敢比,那就算了。”
威达不再理睬他,自顾自地啃着肉骨头。
从昨晚开始,他就一宿未睡,今天又奋战了一整天,身心都极为疲倦。刚刚趁松绑的会,威达也在暗暗运气,不过被赤拉维四箭射中的两两足处,却血脉淤塞,劲力难通,内气至此则散而难聚,无法运功。
知道自己目前这种身体状态不是武功高强的赤拉维的对,经过角斗士训练的威达当然知道如何做,他干脆趁此会吃点东西,养好身体,待恢复体力与功力,再寻找会逃跑。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赤拉维大口大口地饮着奶酒,威达却将炖得香喷喷的羊骨头一块接一块地报销掉。
怀有特殊心事的赤拉维到底有些忍不住了,他用肘碰碰正在埋头苦啃的威达:“哎,别光顾吃,只要你配合,以后顿顿都会是大鱼大肉,来,咱们聊聊你们猛虎军团。”
“有啥可聊的?”威达将一块被啃得连一点肉末星都没有的羊骨头往后头一扔,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又抓起了一块油汁淋淋的大肉骨,“我说赤拉维呀,这仗你打赢了,老被俘了,要杀要剐你一句话,我威达不皱半点眉头。想问什么事,打听什么情况,直接说就是了,能说的我都说,不能告诉你的,你也甭想套出半个字。别再这么七扭八拐,绕来绕去,听着叫人难受。”
赤拉维一直纵横草原,可还从没这么窝囊过。刚才伊森的一席话,令他心中一动,本指望着跟威达套套近乎,了解一下猛虎自治领的实力和丹西的底牌,从而确定自身如何做出最理智和最有利的选择。谁知道这个威达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照吃照喝还冷嘲热讽,把个刚才就雷霆暴怒的赤拉维气得心头火蹭地又窜上来了。
他一把将中的奶酒囊掼在地上,精美的毛毡上溅了一滩乳白的酒渍:“奶奶的熊!威达,你大概忘记谁才是胜利者了吧!妈的巴,给你脸不要脸!”
“赤拉维呀,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半句多,这句话你到现在才明白吗?”威达站起来,仍不忘将剩下的几块羊排骨揣进兜里,“叫你的下押我回牢吧,这么晚了,老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