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在船上晃晃悠悠还觉得挺好玩,过了一阵就开始知道厉害了,晃晃悠悠变成了恍恍忽忽,很快再变成哇哇大吐。
更叫人挠头的是,泪河两边都是芦苇丛生、流沙遍布、泥渊杂陈的可怕的亚寒带沼泽区,从叠瓦渡口一直到亮月平原,连一个供歇脚修整的中转站都没有,必须一口气走到底。
绿色的波涛扑打著船帮,加上两岸阴森可怖的景色,令人对这段行程有些惴惴不安。
再加上天气作祟,出发前还为能够抢掠花花世界而兴奋不已的沃萨族战士,此刻恨不得马上跑回大荒原军营,即使河那头是金山银山、美女横陈,他们也不愿意来受这种活罪。
“季尔登将军,”希莱茨基笑著走过来:“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块姜?”
为了防止晕船,希莱茨基在出发前倒是备下了不少生姜。
不过,即使沃萨人吃了不少姜片,晕船仍然无法避免,有的甚至整船人都瘫了似的,横七竖八地躺倒在甲板上、船舱里。
幸好希莱茨基有所准备,舵都由闪特降兵出任,要不然,估计此时至少三成的运兵船葬身鱼腹。
季尔登连连摆。虽则他内功深厚,尚不至于呕吐,但不习惯水面的晃动,仍叫他相当难受,更不愿吃东西。
“照这速度,再有两天,就应该到了。”希莱茨基安慰道。
“唉,睡觉吧!”季尔登叹口气,转身走向船舱。
这段度日如年的旅程,只有睡觉才能勉强打发一点时光。
第十七集第十二章
“呜!呜!”
沉闷的牯牛号角吹响,睡梦中的季尔登习惯性一跃而起。无论睡得多么死,只要这代表战争和血腥的声音响起,他都能条件反射般地蹦起身。
夕阳正透过舱窗射入舱内。水上的这几天噩梦般的生活,让睡觉完全失去了规律,不管早上晚上,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吃完接著睡。
与其在清醒状态下遭受折磨,不如浑浑噩噩地在梦中把这段时间熬过去——这是季尔登为应对枯燥难受的船上生活想出的办法。
“季尔登将军,前面发现敌船!”
当季尔登踏出船舱时,希莱茨基正挥动令旗,打出旗号,命令所有船只进入备战状态。
遥望远处,出现了二十余艘战舰,猛虎军团的战旗在强劲的南风中猎猎飘舞!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敌人?!”季尔登晕头晕脑地咆哮道。
其实,问题正出在季尔登自己身上。
当日在石棺里,丹西偷听到了鹰斯与季尔登之间的谈话。尽管鹰斯什么消息都没有套出来,被季尔登糊弄过去,但躲在石棺中的丹西却起了疑心。
斥候和情报人员只能提供普通信息以及一些军事调度情报,却不可能如鹰斯一般能与游牧各族首领、战将随意交流,瞭解他们对于北部战场形势的判断以及对未来走势的猜想。
除了沃萨人持乐观态度外,其他各族都开始对战争前景有所怀疑,这本身就相当令人可疑。
丹西知道,季尔登与鹰斯的关系非常铁,互以兄弟相称,可季尔登仍瞒著什么东西不告诉鹰斯,这更加深了丹西的疑心。
尽管当晚在石棺内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但丹西已经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戈勃特一定是抓到了什么王牌,足以令猛虎军团致命的王牌,并且为了保密,连自己最亲密的盟友也瞒著,故而联军不同民族高层间,才会对战争的看法产生如此大的分歧。
尽管也有可能是自己疑心过度,但这种关系到无数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最后一段逃亡的旅程中,丹西将自己的平蛮方略进行了无数遍的检讨和重构,站在戈勃特的立场去思索破解猛虎军团北线防御体系的办法。
那段惊险刺激,多次命悬一线的逃亡经历告诉丹西,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一种可能性,无论多么微小,都不能轻易忽视。
这是一种自我挑战的解谜游戏!
为了解开谜团,丹西不仅无数次地用狼牙棒在地上描画地形图、对阵图,甚至还将敌我两方首领,所有万人队以上将领的名字悉数列出,以探求其中是否存在著某种关联。
终于,当希莱茨基这个曾经让猛虎军团血流成河的名字再度映入眼帘的时候,丹西定住了……
回到破蛮冈的当天,丹西即向纽卡尔发去紧急密报,告之蛮族可能自水道于亮月平原登陆并偷袭闪北郡领地的消息,要求纽卡尔暂停其他一切活动,全力进行备战工作。
此外,丹西还命令闪南郡军事总长旺热紧急抽调两万地方守备部队支援闪北郡防卫。同时,完成援助圣瓦尔尼任务后回国修整的孔狄及其下两千“尖犀骑士”,也火速驰援——这些军队已经是丹西所能抽调兵力的极限了。
收到密报后,纽卡尔吓得六神无主。他立刻将闪北郡原有的,分布各处防卫的五千正规军全部调往泪河沿岸防守。
此外,他还徵集将近两万渔民、农夫和牧人入伍,组成一支杂七杂八的民兵队伍开赴前线。这些部队加上调来的援军,达到了四万八千人左右,与季尔登和希莱茨基的部队大致相仿。
可要论及战力,只有孔狄下的骑队以及驻防正规军,共七千人可堪一战。其他人,若是在陆地上遇到季尔登率领的沃萨精锐骑兵,基本上不堪对方的抹剑一挥。
但幸运的是,这次双方是在水上相会。
纽卡尔不通军事,闪北郡军事总长尤里奇又被丹西带去破蛮冈迎敌。他急得上窜下跳,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万五千人乾巴巴地守在岸边,不知道可怕的蛮族大军何时到来。
连他族首领都不知道这次军事行动,丹西更无法弄清楚了,他只能按自己的猜想告诉纽卡尔,规模在三万至十万之间,时间不定。
亮月平原上,泪河岸边军营里的混乱和茫然,直到旺热和孔狄于三日前赶到时方才结束。纽卡尔也才得以舒一口气,将烫的军事指挥权拱送出去,自己专心去搞后勤内政。
纽卡尔老哥连河防的基本工作都没有做,竟然不派人巡航河道,只坐在岸边乾等,这项工作直到两日前才在旺热的组织下进行。
不过,人有所长,纽卡尔总督也不完全是酒囊饭袋,他搜集了几十艘战舰,将两百多条渔船改装成战舰,并组织工匠连夜造出上百架投石,战斗武器、军需物资也一应俱全,保证了旺热和孔狄主持战局时,后方无忧,能够大展拳脚。
这次两军于河中相逢,其实也是一场遭遇战。
旺热和孔狄的部下连夜赶路,刚刚抵达,需要扎寨修整,但由于纽卡尔前些日坐在岸边等待,并不瞭解敌军动向,故而两人决定亲率舰队出航,视察战场情况,以便制定应敌之策。
虽然同为骑将,季尔登这只旱鸭的水性比起孔狄来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作为猛虎军团十九位创业角斗士之一,孔狄曾登陆鲨鱼岛血战、在南大洋掌舵、于累斯顿河巡航,水性不说超卓,却也有相当的水准。
随同两人行动的有,原驻防闪北郡正规军五千人、闪北郡熟悉水性的民军三千人。八千人的水军,分乘十五艘战舰、十艘渔船改装战舰,沿河而上。
这支巡航队本来准备巡航一天,于傍晚时返航。谁知道就在舰队准备掉头回去的时候,发现了远处开来的游牧联军舰队。
不期而遇,双方都是大惊失色,各自准备应战。
从兵力和船只数目上说,游牧联军舰队远远超过对,都是对方的五倍有余。即使是联军中九千闪特降军的水性,也不逊于对方的八千人。
从指挥官的角度看,希莱茨基和旺热这两位闪特籍将领,对水战都不陌生,在对泪河水情的熟悉程度上,希莱茨基还要胜上一筹。从战场位置上说,游牧联军舰队是逆风顺流,更加占优。
不过,旺热和孔狄的舰队也并非全无会,他们至少掌握著两项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