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王朝 第325节

这种比试昼夜不息,直到有一方失去耐性或者完全垮掉为止。

最可怕的还在于,你无法分得清哪些是良民、哪些是贼人,谁对你怀有善意、谁对你充满仇恨。

从切萨皮克的经验看,刁民与叛军完全就是穿一条裤的同伙人,拿起武器就是悍匪贼众,放下刀枪又成了低眉顺眼的老百姓。

军队驻地的周围,到处是敌人的眼线。刚才还冲你微笑的人,你转过身去,他可能就掏出弩瞄准你的背影。

作为一名老资格的军官,刚开始切萨皮克还对顶头上司兹波林的作法有些微词,特意以军纪和荣誉约束下的过火行为。

可当自己的两个儿相继在外出中遭到卑劣的暗算而丧生后,他已经完全转变为兹波林三光政策的坚定执行者和贯彻人。

他还记得那两个如血的黄昏。

小儿倒在田埂上,眼睛望着旁边的树林,不能瞑目……

大儿趴在马背上,身插十几枝箭,干涸的血迹在马鞍上画出条条暗红的纹线,从几十里外的军营一直滴落到黑岩城,里还紧握着一封军令……

几个月前亲为孩们穿上军装,几个月后又亲为他们穿上丧服,切萨皮克满头黑发一夜遍白。

白发人送黑发人,两个孩都葬在了异乡的土地上。至今,切萨皮克也不敢把噩耗告诉妻,每次提起笔,他像木头人一样痴呆半天后,又重重地放下……

从此以后,切萨皮克抛弃了愚蠢可笑的道义信条,心里再没有怜悯与同情的容身之所,完全变成了一具杀人的器。

无论兵民、无论老幼、无论妇孺,只要有一点疑心,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挥起自己的利剑。

每杀一人,他就割下死者的耳朵作为纪念。那串可怕的耳朵,变成了一条数米长的人耳项炼,藏在切萨皮克随身携带的小箱中。

白头翁军官暗暗发誓,唯有串出一条二十米长的人耳项炼,他回家时才能给心碎的妻一个交代……

待在这的两天里,切萨皮克看似沉稳,内心却比那些小伙们还要着急。按照常规,这几天干坐着的时间里,他至少又可以割下十几只耳朵了。

然而,军令在身,任务又是兹波林亲自指派,切萨皮克也只能继续坐下去。不过,他在心里暗下决心,明天无论如何得向兹波林请示让自己换班了。

第十八集第八章

叠瓦渡口方向飘荡着浑浊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地平线上空。这不是真正的乌云,而是激战后的缕缕黑烟经久不散,在天空画上的符咒。

从残破的“亮月号”回望昨夜的战场,孔狄跪倒在甲板上,像个孩一样痛哭失声。

昨夜的登陆血战中,鲁道夫不仅设下了阴险的陷阱,而且自始至终都表现出人性中最残忍、最卑鄙、最黑暗的一面。

当孔狄的分舰队遭遇拦河铁索时,岸上的登陆部队却攻势如虹,占尽上风。

然而,为加速战争进程,擒杀孔狄以公报私仇,鲁道夫不顾敌我两军正在混战的情势,不睬赤拉维的强烈抗议,命令后方弓弩部队朝激战处射箭。

不过,通过这种不分敌我一律射杀的残忍军令,鲁道夫确实做了桩赚钱的买卖。可怕的箭雨加上随后的骑兵冲锋,六千登陆甲士尽管顽强抵抗,仍在短时间内被沃萨人击溃。

尽管收到了孔狄的迅速撤退命令,但旺热不舍同袍遭戮,企图派船将败逃的登陆战士们救下,而这却给舰队带来了灭顶之灾。

火木排引燃了两艘战舰,令其失去了战斗力。无数檑刺像吸血蚂蟥一样附着在近岸舰只的船体上,令本来就身躯庞大的战舰,变得像即将分娩的孕妇一样臃肿而不便行动。

倘若只有以上因素,那么旺热的援救计划尚有成功的可能,虽然进攻失利,至少大部分水军可以撤回水面逃生。

然而,在最紧要的关头,老天爷却站到了罪恶的鲁道夫一边!泪河比平常提前半个小时退潮,将包括“星辰号”在内的大部分战舰搁浅在河滩。

为避免水上工具落到蛮军里,旺热下令防火焚船,带领水兵们下船与沃萨骑兵拚死搏杀,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后的战况,已非孔狄所知了。

拦河铁索确是水战利器,但战舰对此并非无计可施。鲁道夫布置的铁链粗如腕,孔狄却用水军的特制长斫斧对付它们。尽管费了很长时间砍斫,到底还是劈开了六条粗链,逃出了战场。

此时,除了座舰“亮月号”外,孔狄身边只有七艘战舰相随。出发时的两万弟兄,剩不到三千人能够返回家乡。

抹一把悲愤的泪水,透过朦胧的眼帘,孔狄呆呆地看著令人心碎的战场渐离渐远……

一直默默无闻的泪河,以一月之内连续两场水战,在猛虎军团的战史上写了重要的一页。

胜利女神的心思真是无法琢磨,半个多月前闪特水师刚刚取得大胜,可同样是这支部队、同样是在泪河之上,却以几近全军覆没的结局收场。

两万人踌躇满志而来,最终折戟沉沙,惨败而归,大将旺热及一万五千多人阵亡、两千人被俘,逃生者不足三千。五十几艘战舰,仅有八艘幸存。

似乎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主导着丹西和他的猛虎军团的命运,制定出一条奇特的规律。

每当他们在取得了胜利或成绩的时候,总会有相应的失败或麻烦接踵而来。

而正因为这样,丹西及其核心决策成员,不会被胜利冲昏头脑。越是春风得意之日,反倒越是冷静小心;凯歌高奏,把酒庆功之时,依然不忘存在着的危险。

总体而言,这对于一个年轻霸主、一个正在茁壮发展中的政权,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佼佼者易折!过于顺利,往往可能在中后期遇到一次失败就爬不起来的窘境;不停的磕磕绊绊,反倒让人更加注意脚下的道路,能避开让人粉身碎骨的陷阱和深渊。

不过具体到第二次泪河水战,战后的形势却相当不容乐观。不仅丹西在泪河水道开辟第二进攻点的美好愿望化为泡影,彻底毁坏叠瓦渡口、消除水路隐患的目标也没有达成。

这次损失了近一万七千多人,虽然数量不多,却将集结于泪河上的闪特精锐水师丢失殆尽,剩下的皆是地方守备军和民军部队,再也无力发动水上攻势。

当然,此役也并非毫无成果。

鲁道夫不计损伤的用兵策略,沃萨蛮兵的伤亡也达到了一万五千多人。北征舰船和登陆部队,焚毁了渡口浮台和码头船坞,破坏了大批水寨设施。仔细计算得失,只能称得上惨胜。

战争过后,泪河的南北两端,都处于攻则不足,守则有余的境地。如陆上一样陷入僵持局面,将是短期内无法避免的趋势。

但今后两方的发展走势和力量消长,却是一个令人头痛的变量。

戈勃特方面,水上捷报不仅报了一箭之仇,而且缓解了心腹危,把本方最弱的水上战线稳定了下来,扭转了完全被动的局面。

最高兴的,莫过于鲁道夫的加盟和俘虏的捕获,令叠瓦渡口已近衰竭的水军恢复了再生能力。无论如何,今后的战略里,又多出来一条进击路线。

当然,游牧联军也有自己难处。船可以再造,水军可以训练,但将领之间的嫌隙却难以弥合。

被寄予厚望的鲁道夫和赤拉维新组合,在这次水战中,不仅没有结成并肩杀敌的战友之情,反令矛盾更加激化。

战后的评议会,一反过去各自争功的常见场景,演变成两位指挥官的相互对骂。

鲁道夫指责赤拉维消极应战,公然抗命;赤拉维直斥鲁道夫指挥无方,令本军损伤惨重。

戈勃特亲自出面调和,才强行摆平分歧,将公开的矛盾掩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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