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摩那狄有些犯难,在商贾云集的圣杰西城,想查出某个面貌不清的客商之来历,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罗嘉斯啜几口奶茶,不再言语,返身又踱到窗边……
伊萨心里不能不佩服兹波林的调度和计算。
巴维尔和别亚毒辣阴狠,随应变,指挥作战灵活而不失严谨缜密,依稀有名将的风范和气度,假以时日,成为名将也在意料之中。
然而,这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令独眼龙忽视了他下那支军队的素质,自不量力地作出蛇吞象的举动——与本军正面会战。
这是一个典型的军不配其帅的例。军与帅是一种双向互动的关系,强大的军队被无能的统帅指挥,就像让一只绵羊来领导一群狮,迟早会把部队带入绝境和亡途。
同样,统帅的战略战术再精妙,如果部队能力太差,也只能面对沙场空自嗟叹。
深悉敌我双方特点的兹波林,以最简单、最明瞭的方式直击对要害——跟自由军团比试基本功。
摆到前锋位置的苏来尔骑队则既是诱饵,又是试金石。现在,它已经检验出了结果,自由军团在这场试探中得到的成绩是——不及格!
伊萨指挥骑兵的年头比独眼龙巴维尔的年龄还要长,面对眼前这种形势,他几乎无须思考就知道如何应对。
这种局面对老骑将来说,真是太习以为常了,凭藉着下纪律严明、经验丰富的高素质精锐骑兵,直接冲击,就能把前面那群闹哄哄倚多为胜的乌合之众碾成齑粉!
伊萨里令旗前挥,刚刚抵达战场的三万塞尔铁骑,马不停蹄地立刻发起冲锋!
平原上的开阔地形,本就是骑兵纵横驰突的宝地,而伊萨更充分利用这一优势,竟然毫不客气地把全部兵力一次性投入战场,发起令人惊叹的全面猛攻。
塞尔骑兵同样早已见惯此等场面。
连年的征战把他们训练成铁石心肠的职业刽,战场上一次次尘土和鲜血的洗浴,早将他们身上软弱的人性涤荡乾净,而战胜后肆意的奸淫掳掠,更让他们异化成残忍无情的战争器。
职业性的冷静和银白如雪的盔甲,把每一个塞尔骑兵都彷彿变成一座冰雕。一座不带半点感情,既没有恐惧也没有热情的邪恶冰雕。
他们粗砺的脸庞镇定而沉着,冷酷的目光平视前方,死亡的恐惧早被置之度外,心里只念着一个声音——尽快碾碎眼前的敌军,然后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三万座这样的冰雕,组成了一片巨大的令人透心发凉的冰原。
在冰原上长有一片茂密的黑色森林,那是无数枝耸立在马背上的奇长铁矛。
没有呐喊、没有喧嚣,也听不见军号。累月经年在一起战斗,每个塞尔骑对自己的位置和作战任务都已经非常熟悉。
一面面飘舞的战旗,默默地引导全军挺进,指挥官的军刀无声地出鞘,刀锋映耀着刺目的阳光,指示身后战士们冲击的方向。
除了马蹄隆隆的践踏声和大地沉闷的呻吟声外,三万人的大军即便在冲锋中也寂然无声,听不到其他的任何杂音。
这真是一支可怕的军队!
他们像冰人一样冷静、冷酷和冷血,又带着黑森林恐怖的死亡气息,如同要吞噬一切的茫茫黑夜……
黑白分明的军阵,如同雪崩一般向自由军团席卷过来,无形的杀气瀰漫扩散,给人无法形容的巨大震慑和压迫。
在这样的威势面前,不是久历兵锋、坚毅卓绝的老兵,很难避免未战先败、一触即溃的命运。
本次战役,巴维尔的情绪就如潮汐一般起落跌宕。此刻,刚刚好转的心情,又从悬崖上直坠谷底。
奥兹的不冷静引得全军不得不将战线向南平移而脱离预设的阵地,把一点微弱的地利丢失殆尽。
好像算准了本军的动向一般,包围圈内的苏来尔人尚未啃乾净,伊萨的主力骑兵就已经赶到,并立时发起全线冲锋。
此时,愚蠢的冲动和过早发动进攻,终于引来了可怕的后果。
在光秃秃毫无掩护的平原上,无险可据,面对骑兵的强力冲击,内有心腹之患、外有援敌猛攻,已投入的这六万步兵估计连立足都困难。
更可怕的是,左右两侧鸟群惊飞、风尘翕张,显然是有骑队从这两个方向进行包抄。
“全军各部人马,前进迎敌!”巴维尔拔剑前指。
身不由己之下,自由军团的巨大军阵再度向前平移。
六万主力部队离开阵地,咆哮着朝战场扑去,而身后的四万预备部队则接管了他们原来的位置,扼守各处防线。
于今之际,凭藉雄厚的兵力,使用人海战术,是挽回颓势、扭转局面的唯一办法。
第十九集第八章
一道道金色洪流再次向前涌动,彙入前方金色的海洋。
新加入战场的自由军团战士们,把围住蓝色苏来尔礁石的兵海加宽加阔一倍,然而可怕的塞尔冰原和黑森林,也已经猛烈地撞了过来!
战马健硕的四腿有节奏地蜷缩、伸展、蜷缩、伸展,每一纵都有数米之远。几万匹这样的烈马同时奋蹄撒野,把大地砸得地动山摇。
宽阔的白杨大道上,棉絮似的烟尘飞扬飘舞,追逐着马蹄。
无路可走的翠绿原野上,泥块、沙粒和草叶飞溅着搅腾在一起,茂盛的青草和半人高的麦苗一片片地倒伏在地。坚硬的蹄铁,强行践出一条又一条宽阔的土路,把绿野刮出一道又一道粗粗的伤痕。
距离敌五十步开外时,像是有一只威力惊人的无形大在抹过冰原,竖于其上的黑森林哗啦啦地落下,笔直挺立的树干一排接一排地被扫倒在冰面上。塞尔骑们齐刷刷地放平刺枪,紧夹腋下,锐利枪尖直指敌阵!
在他们的对面,自由军团的周边重步兵方阵,在急得满头大汗的各级指挥官怒吼和呵斥声中,刚刚跑入作战位置。
弓弩部队开始拉引弓弦,扳动括。
狂风扑面而来,弩矢带着强劲的气流掠过耳际,眼前晃动着敌人惊惶的面容。
无穷无尽的箭枝像毒蛇的芯一样吐动,密集的投枪成一个扇面在骑头顶上淒厉地呼啸鸣叫。箭矢和弩枝噗噗地穿透甲片的缝隙,紮入胸口、刺进咽喉,击打在铠甲钢硬的弧面,叮咚作响。
不幸中箭的人,在马鞍上不停的跃动,发出嘶哑的叫声,像是双拥抱蓝天,仰头摔下马去。
塞尔骑此刻当然无法顾及身边战友的安危。他们低下身,俯抱马首,狂踢马刺,惟有腋下的刺枪依然水平端持着,纹丝不动。
顶着冰雹般的投枪和擦身而过的箭弩,一队队的塞尔骑兵,如一股股飓风,相继沖进了自由军团的战阵。
临时变阵的自由军团重步兵方阵,慌乱间布出一片高低不平的“荆棘丛”,被塞尔骑队卷起的飓风刮得东倒西歪。
冷峻老练的塞尔骑,像一群闯进了玉米地的狗熊那样横冲直撞,用刺枪、重剑和斫斧肆意收割造物主辛苦创作的累累果实,把丛生的荆棘地削平砍倒,化成一马平川。
温热的血像一条条汩汩流动的小溪,在大地上蜿蜒淌洋,然后再被马蹄和军靴踩踏成暗红的泥浆……
即使在战斗中,塞尔骑兵依旧缄默无言,保持着冰山般的冷酷,只是在发力砍倒敌兵时,才间或发出一两声呐喊。银色的铠甲发射出灼目的亮光,黑黝黝的兵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无数根血线在空中交错彪溅,编织成一片红红的血瀑。